希瑟的思维滑出了他们的思维领域，快速，完全，毫无预兆。
“她的生命体征正常，只是昏迷了。”
从各项生理指标上看出其余五人的惊慌，通讯员连忙安抚他们。
“生命体征正常……但她的大脑……”虽然凯利很快把这个想法打压到潜意识中，但还是让旷晴“听”到了。
又一艘飞船，侦察开始。
旷晴逐渐感觉不到自己的存在了。
在操纵克隆体、串联思维和意识投射的三重作用下，本来就很容易混淆本体、克隆体和量子结构，从而经历自我感丧失。而现在，在量子干扰的作用冲击下，她什么都感觉不到了。
一些思想掠过她的脑海，她要去执行，她执行了吗？
周围的世界变得好不真实，她的所有感官都钝化了。
脑子里的声音越来越少，哪些是她自己的想法？哪些是队友们的想法？哪些是基地的命令？
“晴，你先回去，”一个模模糊糊的念头出现，“视觉方面，有我和沙迪顶着。”
霁月自觉还能独自承担目视者的任务。比起自己，她宁可最好的朋友安全一些。色彩包含的信息量不大，况且她和沙迪重新整合一下能力，未必看不到近处物体的颜色。
霁月的暗物质结构没有色觉，沙迪只能遥感，看不清细节，如果强行要求他们做到一直由自己做的事……
旷晴好像清醒一些了。
她还能坚持。她敏锐地逐个审视舱室中的操作台，上面至少有3种颜色的信息。
“晴。”是沙迪。不知为何，他的思维似乎就在她的思维身边。
“你肯定不喜欢普通的碳单质和金属单质。”
“什么？”
“以后我只好送你一个有137或172个小格子的戒指，每个小格里放一种元素。不过你得先告诉我什么材质的外壳比较安全。”
旷晴：“闭嘴！”
被沙迪一气，她算是彻底清醒了。
“各位，这艘飞船应该是坚持不住了。”眼前的火星人平静（好吧，也许是她无表情的面部给人平静的错觉）道，“不过这对我们来说没有多大差别。”
地面震动，天花板开始塌陷变形。
短短几秒，飞船船体进入红热状态，几个火星人和周围的一些物体一同升华。一阵热浪席卷，不过这只是林策的能力对温度升高的觉察，并不会对他们造成伤害。
下一目标，已标定60%……65%……70%……快了，就快完成任务了……
可是一切变得前所未有的艰难，一个细微的调整似乎都能让他们的大脑彻底衰竭。
“阿策，晴，小天使……回去……”霁月的思维时断时续，她在失去意识的边缘挣扎，“触觉没什么用……声音可以让后方用读唇解决一部分……色彩，色彩蕴含的信息也不多……沙迪，对不起，你是不可取代的投射者，但你只要维持投射就好了……剩下的交给我……”
“不，你们都回去，我和沙迪留下。”旷晴努力把这句话完整、连贯地想完，“我能收集更多信息。”
她怎么会感觉不到，霁月又在把自己作为首要的牺牲选择。林策好像在悄悄和霁月说什么，旷晴没感知到。
“到了这个地步，能减少的人员都回去吧……阿策可以回去，霁月和珊妮留下一个就好，珊妮留下可能好一点，”这实际上是凯利的心理活动，不过现在不得不成为公开的，“成为暗影后，霁月的副作用和用脑频率都更高，现在状态也更不好……珊妮也能通过色觉收集更多信息。”
这个想法还是比较客观的。大家都认同了。
“你们千万保重，一定要活下来。”霁月想，她的大脑可能已经受损，她很难承受任何失去了。
霁月退出共享思维，林策却没有。
“我再帮你们增加稳定性一段时间。”
他在思想上耍了一个花招：他认同凯利的想法，可他没有想要不要去做。他把自己的选择压在思维底层。现在，他顺便想了一下，思维交流的效率比语言交流高得多，但也不应该在争论上浪费时间。
“你和霁月真是‘趋同演化’。”当他们开始下一轮观测时，沙迪吐槽林策。
标定81%。
作战暗影数减少63.3%。
“减少不必要的牺牲。”沙迪试图撵走林策，“别硬撑，你不想回头和霁月吵架吧。”
林策此时意识如若游丝，他虚弱地想着，似乎在精神上笑了一下：“好，我也帮不上什么忙了，答应我，大家都要尽力去看胜利的曙光。”
在探查完这艘飞船的控制系统的主要状况后，凯利也因体力不支掉线。
“电灯泡都走了，就剩我们俩了。”通讯员说凯利没事后，沙迪调侃道。
旷晴的视线忽然变得完全清晰。本体和克隆体似乎也回到了大脑的控制之下，知觉也回来了。
她的大脑很疼，很热，像是有火在燃烧。
沙迪也是如此。
“我们是不是处于回光返照状态？”旷晴问。
“不知道。”沙迪的脑海浮现出她手心的触感，她也感觉他们正十指交握。
“没关系，继续执行任务吧。”
标定90%。
作战暗影数减少77.1%。
他们已经听不见四周的声音了，但旷晴依旧尽职尽责地用目光扫过每一片有价值的区域，沙迪也倾尽全力带着她的思维在太空中穿行。
无数导弹在他们所到之处汇聚，一个又一个火星人陷入恐惧、焦虑和绝望，不知多少飞船在他们眼中灰飞烟灭。
直到黑暗带走他们的意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