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商量妥了开宴一事,荣寿堂里就陷入了诡异的寂静。

    裴子菲三人今日过分的安静了,裴子玉知道只要他在场,所有人心里都不好受。

    既然已经请了安,关于宴会的事也商量妥了,裴子玉便拉着裴主君告退了。

    而裴老太君自然也会教导裴子菲三人,如今这个局面,裴老太君愿意接手教导裴子菲三人已经是极好的局面了。

    看见裴子菲三人,裴主君心里就压着火。

    裴主君和裴子玉离开荣寿堂之后,裴主君急匆匆的说道:“玉儿,你怎么能……”

    裴子玉搀着裴主君,不紧不慢的说道:“父亲,静心。”

    “我静不下来。”哪有这么帮仇人的。

    裴子玉倒是心平气和,缓缓说道:“父亲,一笔写不出两个裴字,既然祖父费心放了二弟弟他们出来,就这样吧!”

    裴主君唉声叹气的说道:“那你……也不至于……”还帮着筹备宴会吧!

    裴子玉打断了裴主君的话,尝试开解裴主君,“爹爹,念着这些旧事只会给自己徒增烦恼,而这些烦恼只会令人过得不畅快。既然事情已经处理了,就这么让它过去吧!不必时刻折磨自己,反倒给他人看了笑话。”

    裴主君幽幽的叹了一声,“玉儿……”

    裴子玉又说道:“爹爹如今可还有心力教养二弟弟他们?”

    裴主君闻言,说道:“我怎么可能再去教养他们,我这十几年来可曾亏待过他们半分,他们又是怎么回报我的?”诅咒自己的亲哥哥,裴主君都不敢相信这样的人是他教养长大的。

    “可是弟弟们总要出嫁的。”

    裴主君一滞,落下了泪来。他明白裴子玉的话,他教养不好裴家儿子。不单单是自己或是裴家的声名受累,更有甚者还会影响到裴子玉和裴子熙。

    裴子玉说道:“这不祖父就帮了大忙了。”

    裴主君放弃的闭上了眼,说道:“既然如此,我不可能再管了。”

    裴子玉抱了抱裴主君,裴主君索性丢开了这些,说道:“如此这般,我倒觉得心里轻快了许多。”不用操心庶子的教养问题,裴主君只觉得心中大石都轻了许多。

    裴子玉抱着裴主君,说道:“爹爹,我现在很幸福!”

    “玉儿……”

    “爹爹,我想吃您亲手做的饺子了。”

    “咱们回松桂院,爹爹亲手做给你吃。”

    既然裴子玉应了书画小宴的事,裴主君便张罗了起来,他会做得更好,他要明明白白告诉所有人,他才是裴家的主君。

    裴主君不仅仅自己干劲十足,还把裴子玉带在身边,手把手的教着裴子玉管家之事。

    裴子玉实在是觉得累了,便偶尔躲在了裴母的松正院。

    裴母正在整理钓具,裴子玉在一旁帮着忙。

    裴母笑道:“也就是你……你父亲这个模样,为娘真是很久很久没有见到了。”

    “母亲见过父亲这副模样?”

    裴母露出怀念的神色,“当年他刚刚嫁进来的时候,就是这样,每天都活力四射的,仿佛有使不完的劲。”只是后来碰壁太多,又怀了裴子玉,就干脆甩了手,什么也不管了。

    裴子玉笑道:“母亲,是这样的爹爹好,还是之前的爹爹好?”

    裴母笑着说道:“当然是这样的他更好。”

    “娘亲,你能放手吗?”

    裴母疑惑的看着裴子玉,裴子玉说道:“让爹爹可以成长一点。”

    裴母不仅是个好母亲,也是一个好妻主,不然她不会家里家外一把手全抓,也不会一直爱护着裴主君,让裴主君活得更像是个娇养的闺阁公子。

    裴母沉思了一会,说道:“你父亲很能哭的。”刚刚嫁进来的时候,裴主君管了一会儿家,可是没少掉眼泪的。

    说完这话,裴母又说道:“算了,哭就哭吧,也不是没哄过。”

    裴子玉敬佩的看着裴母,说道:“娘亲,你是我见过最最最帅的人。”

    裴母点了点头,“那是当然。”

    母子俩愉快的整理着钓具,裴母小声说道:“找机会,再带你去钓鱼。”

    裴子玉笑着点了点头。

    裴母真的放手了,不管裴主君怎么做,她都极力支持,甚至把所有的库房钥匙全给了裴主君。

    看着伟岸不凡的裴母,裴主君直接就掉了眼泪。所有人都说他好命,嫁入裴家之后,妻主宠着,公公护着,不让他操心管家这些烦心事,比在娘家时还要娇养着。

    可是裴主君心里的苦闷无人敢说,他很想能成为裴母的依靠,成为一个独当一面的主君。

    十几年了,妻主再次把库房的钥匙交给了他,裴主君决定了,无论如何,他都要坚持下去,做好一个主君。

    八月初三,天气甚好,裴母也正巧休沐在家,裴家众人浩浩荡荡的前往了百花园。

    裴母带着裴主君和裴子玉乘坐一辆马车,裴老太君带着裴子菲三人乘坐一辆马车,姐儿们都骑着马。

    裴子熙是个闲不住的,看见有卖糖葫芦的,立即打马前去,买了两串糖葫芦送给了裴主君和裴子玉。

    裴主君拿着糖葫芦,心里又酸又甜的。

    裴母和裴子玉对视了一眼,都笑笑不语。

    裴主君将手里的糖葫芦给了裴子玉,“今日开心,许你多吃一点。”

    裴子玉故意说道:“看来还是得要熙儿出马,父亲若是每天都这么开心,那我岂不是有数不尽的糖葫芦可以吃了。”

    裴母点了点头,还说道:“从明日起,熙儿也别读书了,只管来哄她父亲开心,我也能有糖葫芦吃。”

    裴主君娇嗔了一眼裴母,“多大年纪的人了,还像个孩子似的。”

    裴母抢过裴子玉手中的糖葫芦,直接咬了一大口,气得裴主君连连瞪了裴母好几眼。

    裴子玉捂着嘴,偷偷的笑着,这糖葫芦可真甜啊!

    来到百花园,裴家众人直接移步来到了菊芳园。

    眼前仿佛是花的海洋,从园子外向里看去,黄澄澄的一大片菊花。

    裴子熙有些嫌弃,“怎么全是黄色的菊花啊?”

    裴子照说道:“过了前面的亭子,就有其他颜色的了。”

    裴母可不管那些,领着裴子玉早就走远了。

    裴母看到了一株凤凰振羽开得最好,直接就折了。

    裴子玉一惊,说道:“母亲……”

    裴母将手里的凤凰振羽递给了裴子玉,说道:“有花堪折直须折,这花正配你今天的发髻。”

    说完,裴母又折了一朵万寿菊和一朵富贵牡丹头,分别给了裴老太君和裴主君。

    姐儿们一见,纷纷都去折花了,裴子照给裴子菲折了一朵绿牡丹,裴子烈给裴子英和裴子薇折了荷塘月色。

    裴子熙见裴母没花,直接折了两朵紫绣球,她和裴母一人一朵。

    众人都带着花,沿着花间的小道,走上赏花的阁楼。

    周青家的和张大家的早已经准备妥当,螃蟹蒸了四五笼,取了府里自酿的菊花酒温着,又备下两桌席面。

    阁楼里还放着品种各异的菊花插瓶,最显眼的还是主桌前的那盆玉壶春,花瓣白色、有少许淡玫红混杂条丝,露心是黄色,形似荷花。

    裴老太君走到玉壶春的前面,看了一眼裴母,说道:“这花儿开得好,这盆玉壶春可是百花园主的心头肉,竟被你请了出来。”

    裴母扶着裴老太君坐上主桌,说道:“家里人难得出来一次,自然是要家里人都尽兴的。”

    裴老太君笑道:“难为你有心了。”

    裴母和裴主君陪着裴老太君坐在了主桌,小辈们都坐在了另一桌。

    裴子薇看到临窗的桌上已经铺上了白纸,高高兴兴的走了过去,直接拿起了笔。草草几笔勾勒,却能看出画的是今日的景和人。

    见裴子薇正在临摹,裴子烈大叫一声,“哥哥等等。”

    说完这话,裴子烈就跑下楼去,折回了两朵墨菊,给了裴子照一朵,这才说道:“每个人都有才好呢!”

    众人都是一笑,裴子薇见状,便继续画着。

    为了让裴子薇画画,众人都没怎么动。

    裴子烈是最小的孩子,今年不过五岁,让她坐着给裴子薇画画可不行,裴子熙一见,拉着裴子烈就去花圃中撒欢了。

    裴老太君看着上串下跳的裴子熙和裴子烈,乐得合不拢嘴,连连说道:“你们都去作画吧!”

    裴子菲和裴子英对视了一眼,各自来到桌前拿起了笔。

    裴母时不时站起来走过去看裴子菲三人作画,裴主君便看向裴子玉,说道:“你也去作画吧!”

    裴子玉摇了摇头,难得出来玩,裴子玉不想把时间浪费在这里。

    裴主君也不强求,见螃蟹蒸好了,便剥着螃蟹给裴老太君和裴子玉吃。

    裴子玉只吃了两口,就停了筷子。

    裴老太君说道:“这东西太过寒凉,你可不能多吃。既然吃了,便喝点酒吧,这是前些年窖藏的菊花酒!”

    裴子玉浅浅抿了一口,这菊花酒入口绵密,花香和甜味太重,裴子玉不是太喜欢,也不多喝了。

    裴主君见状,便夹了其他菜品给裴子玉,裴子玉便小口小口的吃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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