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五章

    裴子玉独自来到南宁院请安,而等着旬阳帝卿来请安的齐老太君见了之后,直接打碎了一只杯子。

    齐大主君见状,找了个借口就离开了,齐二主君也是如此。只留下裴子玉和五个哥儿面对着盛怒的齐老太君。

    裴子玉看向齐宜君,说道:“六哥儿先带着众哥儿们回去吧!”

    齐宜君拿不定主意,站在原地,踌躇不定。

    宁玉看向了裴子玉,只见裴子玉看着他,竟然罕见的露了一个稍纵即逝的笑容。宁玉想了想,便拉着齐宜君走了。

    齐贤、齐宛君、刘随云看了看齐老太君,又看了看裴子玉,没了宁玉和齐宜君在,他们更不敢面对盛怒的齐老太君,便追着宁玉和齐宜君去了。

    裴子玉缓缓走到齐老太君身边,行礼请安。

    齐老太君看了一眼裴子玉发间插着的六合多宝金凤簪,垂下了眼眸。

    裴子玉轻声问道:“帝卿昨日多吃了几口清酒,此时正头疼着,便让我来给老太君请安。”

    都是刘家人,谁也别演这一套,齐老太君冷笑一声,说道:“就算你如此费心,他也不会领你的情。”齐老太君哪会不知旬阳帝卿是个什么性子,不然他也不会支持齐大主君拿到了国公府的管家权。以旬阳帝卿的性子,他是不会来给自己请安的,齐老太君客不相信旬阳帝卿会让裴子玉来给他请安!

    裴子玉说道:“只有小辈尽孝的理。”

    齐老太君沉默了一会,幽幽说道:“若是你的孝心与国法相悖呢?”

    裴子玉说道:“国法家规,国在前。”

    齐老太君倏地抬起了手,眼看就要落在裴子玉身上。

    月季一见,心里一慌,走上前了几步,拽住了裴子玉的手臂,若是齐老太君真打了下来,他便及时拉开裴子玉。

    齐老太君挥了一半的手无力的垂了下去,有些疲惫的说道:“你能知道些什么?”

    裴子玉说道:“孙婿并不知道什么,只是家里人多口杂,时间久了,便听到了一些话……”

    齐老太君色厉内荏的说道:“谁允许你听这些胡言乱语的……”

    “孙婿也不想听,奈何总是恰巧听到。”

    齐老太君冷笑道:“如今你是管家少君,连这点事都管不了,趁早些退位让贤!”

    “于老太君而言,谁是贤呢!”

    齐老太君怒骂道:“这就是你和长辈说话的态度,裴家便是这般家教吗?”

    南宁院里的一众小厮看着这样的场面,吓得不知所措,只呆呆的站在原地,不敢随意上前。

    月季看着盛怒中的齐老太君,深怕齐老太君又动手,战战兢兢的站在裴子玉身前。

    看着齐老太君的怒容,裴子玉又行了一礼,“惹老太君生气,是孙婿的不是,孙婿告退。”

    齐老太君面沉如水,坐在那儿一言不发,小厮们慑于威严,也不敢走近。

    临出门时,裴子玉转过身,说道:“春闱将至,家里的姑娘们都会下场,不知今年又会是个什么样的光景。”

    齐老太君闻言,抬头死死看着裴子玉。

    裴子玉说道:“都说国公府圣眷隆恩,可我看着,却是鲜花着锦、烈火烹油。”

    齐老太君无力的往后一歪,挥了挥手,“你是管家少君,事情多,忙去吧!”

    裴子玉又行了礼,这才离开。

    裴子玉离开许久之后,齐老太君放声大笑。

    看着异于平常的齐老太君,他的一等小厮明月担忧的说道:“老太君……”

    齐老太君喃喃说道:“真是有意思极了……”

    齐老太君生气发火这事儿很快传遍了国公府,各院各有思量算计。

    梨香苑里,齐大主君可是十分高兴,拉着张馥兰就笑道:“便是他家世好又如何?只会惹长辈生气,这可是大大的不孝!”

    张馥兰心里有自己的想法,他在国公府住了这么久,裴子玉都是稳如泰山的样子,便是直接撞上他和齐原在一起,都能面不改色的转身就走,张馥兰觉得有些难堪了,他想回家了,便说道:“叔父,眼看就要过年节了,我也该回去了。”

    齐大主君恨铁不成钢的看了一眼张馥兰,说道:“你怕什么,原儿的心在你这里,如今培养情谊才最是要紧。”

    张馥兰苦涩一笑,齐大主君说道:“你如今正是花一般的年纪,好好打扮打扮,去和原儿玩就是了。”

    听出了齐大主君的言外之意,张馥兰说道:“最近家里铺子进来了花软缎,正适合叔父做衣裳呢!”

    齐大主君满意的点了点头,不愧是商贾之家,今年连花软缎都有了。

    齐二主君抱着暖炉看着梨香苑的方向,链三少君坐在一旁,焦急的等着。

    链三少君坐不住,走到齐二主君身边,说道:“主君,窗边湿寒,去里间吧!”

    齐二主君转身,链三少君扶着齐二主君往里走去。

    齐二主君说道:“你觉得原儿夫郎是个什么样的人?”

    链三少君冷哼一声:“假模假样的!”要是齐链敢像齐原那样,他可不依,势必是要闹一个天翻地覆的。

    齐二主君看了一眼自己女婿,哪里不知他心里在想什么?齐二主君说道:“若是让你和链儿出去自立门户?”

    链三少君脸色一白,“主君这说的是哪里话,母父在,自当是承欢膝下。”

    齐二主君叹了一口气,说道:“若是今年链儿考上了,便求个外放吧!若是没考上,便捐个官,外放出去吧!”

    链三少君有些慌了,“主君,这是何意?”

    齐二主君说道:“大主君自以为是,真把自己当成国公府的男主人了,可是大老姥却不会甘心一辈子留在这国公府,若是今年钰儿、锦儿还是考不上,大老姥定会寻国公商量捐官这事,大房有的,我们二房也不会没有。”

    链三少君沉默不语,外放出去受苦,哪有在京中舒坦!再者这偌大的国公府,该有一份是他们的!

    台阳轩里,齐宜君心里不安,脸上也有几分焦急。

    齐宜君在台阳轩里走来走去,宁玉含笑道:“六哥哥这是练陀螺功呢!”

    齐宜君看了一眼宁玉,说道:“你还有心情吃茶,若不是你拉着我离开了,说不得我们还能劝上一劝。”

    宁玉放下茶杯,拿起自己的帕子,笑了笑,摇了摇头,问道:“六哥哥觉得……四姐夫是个怎么样的人呢?”

    齐宜君停住脚步,走到宁玉旁边的榻上坐下,苦恼着说道:“我不知道。”齐家的少君不少,可是没一个是像裴子玉这性子的。齐宜君也见过不少做了人家夫郎的人,也没见过像裴子玉这样的!

    齐宜君愣愣的说道:“宁弟弟,若是你当家做主,你会像四姐夫这样吗?”他们这些家里人,哪会不知齐原就没在裴子玉屋内留宿过!

    宁玉反问道:“那么六哥哥呢?”

    齐宜君摇了摇头,说道:“若是我……若是我,是必不可能撒手放权的。”妻主不爱不敬,势必不能再丢了管家权的,那可就真把自己陷入危难之中了。

    宁玉摇了摇头,笑问道:“那么大姐夫他们为何又要撒手放权呢?”不管哪个少君进门,齐老太君都有透露出让少君管家的意思,可是钰大少君三人装聋作哑,只当不知。

    齐宜君说道:“他们哪里是撒手了,皆都是个人精,对着管家这事避之不及,唯恐有什么大难是的。”

    宁玉笑出了声,“诸位姐夫们怎么会不心动这管家权,只是他们不敢。”虽不知裴子玉到底有多少嫁妆,可是拿出那么多银子眼睛都不眨一下,就可见裴子玉的嫁妆有多丰厚。

    齐宜君说道:“四姐夫的娘家是何等人家,三位姐夫哪个能比?”

    钰大少君许氏是宗室出子之子,娘家是耕读之家,可是他母家族人少有能做到京官的。若不是钰大少君的外祖父与齐老太君是手帕交,更是同族兄弟,这两家的婚事还真不一定能定下。再者钰大少君的公公是齐大主君,那才是管着家的,钰大少君怎么敢抢自己公公的管家权。

    锦二少君江氏的娘家倒是清贵之家,母亲官居国子监祭酒,可江家出了这么一桩丑闻,又气死了主君,在这国公府里,锦二少君恨不得自己是个透明人。

    链三少君虽然出身威武将军府,可他是庶子,又不是在主君身边养大的,若不是齐链英雌救美,两家就此定下亲事,齐二主君是绝不同意这桩婚事的。

    宁玉挥了挥自己的手帕,笑道:“都说痴人多,如今也算见到一个了。”

    齐宜君无奈的说道:“我怎么就痴了?”

    “外祖父说过,不要小看任何一位内宅之人,再这……只有轻狂人家才会注重嫡庶。”便是链三少君是庶子又如何?自从他嫁过来,可曾吃过亏,谁又能在他手里讨得了好!不说链三少君王氏,想起裴家的那位二公子,若是不知他的庶出身份,那样的模样、那样的性情,说是大家嫡出公子都不为过!

    齐宜君说道:“可是娘家不行,又如何能在婆家站稳脚跟。”就比如裴子玉,若不是他家世好,单单被齐原如此轻视和欺辱,在这国公府都不会有好日子过的。又比如锦二少君,他的出身也是极好,可是母家为丑闻所累,他又怎么敢多言多行。齐宜君可是眼看着曾经烂漫贤惠的二姐夫变成了如今的透明人,不论什么事,全是摇头做不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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