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年的冬日来的更早一些，九月末本还踩着秋老虎的尾巴，十月里却突然气候异常，已经是下了几场大学了。
大姐儿捧着一个雪做的小鸭子跑了进来，“父君，父君，大哥哥给我做了小鸭子。”
兰香扶住大姐儿，连忙说道：“好姐儿，可不能这么跑，担心摔着。”
大姐儿笑着说道：“兰公公，我不会摔着的。”
裴子玉闻言，不由得一笑，不知是谁早上摔了一跤，众人可是哄了又哄，大姐儿这才止了哭声。
大姐儿捧着小鸭子，小心翼翼的来到裴子玉面前，“父君，您看，小鸭子。”
裴子玉说道：“真是可爱。”
大姐儿欢喜的说道：“父君喜欢小鸭子吗？”
裴子玉点了点头，说道：“我们一起给小鸭子布置一个家吧！”
大姐儿说道：“好。”
大哥儿也捧着一只小鸭子走了进来，闻言马上问道：“父君，这要怎么布置，它很快就会化了。”
裴子玉挥了挥手，大哥儿也只是快步走上前。
裴子玉连忙摸了摸大哥儿的手，果真冰冰凉凉，说道：“翠儿去拿个漆盘，江芹去取一些雪回来，安云去折一些枝叶回来。”
翠儿很快拿来漆盘，裴子玉将两个小鸭子放在漆盘上，便搂着大哥儿烤火。
江芹用托盘取了许多雪，安云也折了一些枝叶来。
裴子玉一边将小鸭子放好，一边取了一些雪，捏了几个假山石头放下。
大哥儿眼睛一亮，“父君，我也要玩。”大哥儿从未见过有人这样玩，很是好奇。
大姐儿见大哥儿要玩，也不甘落后的说道：“父君，我也要。”
裴子玉一人给了一些雪，由他们去玩。
不多时，大姐儿捏了一棵树，大哥儿也捏了一棵树。
裴子玉见状，无奈一笑，大姐儿兴致勃勃，却不知道该捏什么，见大哥儿捏什么就跟着捏什么了。
大姐儿和大哥儿小心翼翼的把树放在漆盘上，漆盘上有树，有石，有鸭子……
裴子玉拿着一只勺子，轻轻的撒上一些雪，又将枝叶点缀其中，一幅寒江鸭泳图便完成了。
大哥儿看着眼前这一幕，只觉得神奇，原来不需要颜料和画笔也能画出这么美的图。
孔大家捧着暖壶，轻轻说道：“若说这些小玩意，当真是王君会玩。”
裴子玉说道：“不过一些消遣罢了，登不得大雅之堂。”
孔大家却是不认可裴子玉的话，“何为雅，何又为俗？王君着相了……”
裴子玉只是看了看孔大身旁的围炉煮茶，说道：“着相的又何止我一人……”
孔大家笑笑不语，却朝着大哥儿说道：“大哥儿，今日便以这寒江雪鸭为题，画一幅小画吧！”
裴子玉闻言，心里忽然浮现一丝愧疚，玩得好好的，就被布置家庭作业，当真煞风景。
大哥儿乖巧的点了点头，说道：“师父，我可以多想想吗？”
孔大家点了点头，说道：“不限时间，你且琢磨着。”
“嗯。”
王宫人和杨宫人一前一后来到椒颂院，见裴子玉带着大姐儿玩着雪，马上说道：“王君都是有身子的人了，怎能带着大姐儿玩这些，着凉了可怎生是好！”
裴子玉看了一眼王宫人，只见他焦急的看着大姐儿，就怕大姐儿马上就病了似的。
杨宫人脸上也是不赞同，只是大哥儿年纪大些，身体也比大姐儿好，虽有担忧，也还耐得住性子。
裴子玉解释道：“只是略玩一会儿，刚刚也喝了姜汤，如今哥儿姐儿身子都是暖的！”
王宫人连忙走到大姐儿身边，见大姐儿身上却是暖和，连忙转身行礼说道：“鄙侍心焦，若有失礼之处，还望王君海涵。”
杨宫人见状，这才想起，关心之下，竟然忘记向裴子玉行礼问安了，连忙补上。
孔大家也向王宫人和杨宫人行了礼，王宫人和杨宫人不敢受，又回了半礼。
见后院君侍前来，孔大家便道：“王君，大哥儿还有一篇男则还未诵读。”
裴子玉说道：“你带着大哥儿和大姐儿先下去吧！”
“是。”
王宫人和杨宫人眼巴巴的看着自己的孩子被带走，偏偏两个小没良心的还不多看他们一眼。
裴子玉问道：“难得见你们一起来，可是有什么事吗？”自前些日子那事发生之后，王宫人和杨宫人的关系可算不上好，往日还能说笑几句，如今见面只当对面是空气，这两人凑在一起，裴子玉可不觉得是他们冰释前嫌了。
杨宫人期期艾艾的说道：“大哥儿身子单薄，听说近日时常玩雪，鄙侍实在担忧，便来看看。”
裴子玉说道：“杨宫人不必忧心，大哥儿既然在椒颂院养着，我自然不会粗心，再者小孩子还是多动动好，这么冷的天，还把人拘着，也是不好。”
杨宫人闻言，又跪了下来，连忙说道：“是鄙侍失言，还望王君恕罪。”
裴子玉看了一眼江芹，江芹马上将杨宫人扶了起来，裴子玉说道：“你一腔爱子之心，又有何罪！”
虽说江芹已经把杨宫人扶了起来，杨宫人又重重的跪了下去，头磕得砰砰作响，“求王君了，把大哥儿还给鄙侍吧！鄙侍日后一定听话，也不会再让大哥儿出去了惹祸了。”
“王君，求求您了……”
王宫人也是抹着泪，跪倒地上，“王君，大姐儿还太小，求王君怜鄙侍一片真心，让鄙侍将大姐儿带回去吧！”
看着他们一前一后的哭喊，裴子玉眼皮一跳，王宫人又说道：“王君，大姐儿正是顽皮的时候，如今王君身子重要，若是大姐儿冲撞着王君，那鄙侍和大姐儿可就万死难辞其咎了，求王君可怜可怜鄙侍，让鄙侍带大姐儿回去吧！”
杨宫人也说道：“鄙侍也不敢令王君为大哥儿费神，求王君了，把大哥儿还给鄙侍吧！”
裴子玉慢慢的喝着温水，等王宫人和杨宫人说完。
王宫人和杨宫人一味的诉说，却不见裴子玉搭半句话，这还怎么唱下去，渐渐的也就不说了，且等着裴子玉出招。
裴子玉这才笑着说道：“这几日有大哥儿和大姐儿陪着，殿下与我都是十分欢喜。”
若不是你霸占着殿下，大姐儿何至于见不到母亲，王宫人低着头，他不敢抬头，怕自己控制不嫉恨的情绪。
杨宫人闻言，想起大哥儿一年也只见过母亲三四次，这些时日在椒颂院，见到母亲的时间只怕比一年都多。
杨宫人苦笑道：“王君，鄙侍身份卑微，大哥儿能得王君看重，是大哥儿和鄙侍的福分，只是鄙侍不敢奢望什么，只求大哥儿平平安安。”
王宫人也说道：“都道天下母父心，鄙侍只求大姐儿平平安安。”
能时常与晋王殿下见面，那自然是天大的好事，可是这其中不能有裴子玉的影子。
裴子玉说道：“怜你们一片爱子之心，明日我就将大哥儿和大姐儿送回去。”
杨宫人闻言大喜，连连磕头，“多谢王君，多谢王君，多谢王君……”
王宫人悄悄抬头，向上觑了一眼，裴子玉那副不动如山的模样，可真叫人气愤。
兰香将王宫人和杨宫人送了出去，转身就找到裴子玉，问道：“奴有些不懂……”便是在宫里，再贤惠的君侍也不会养着其他君侍的孩子，更别说还这么用心的照顾……
比起宫闱阴私，兰香更在意另一点，那就是裴子玉的情绪，这实在是太不正常了……
若是裴子玉对晋王无情无爱，又怎么会做到这个地步，若是裴子玉对晋王有情有爱，又怎么会做到这个地步……
就算是为了权利地位，树贤良名声的机会多了去了，何必为他人的孩子费心。
别说大哥儿已经知事了，就是大姐儿也会讨裴子玉开心，话里话外为王宫人求情……
裴子玉怎么会不明白，不是君侍不愿意养异生子，而是极有可能养不熟……
裴子玉摸着自己的肚子，半饷之后，幽幽一叹，“不过一些怜悯之心罢了。”
来到这里，裴子玉从不敢小觑任何一个人，哪怕是一个孩子。
这样的世界，逼着一个人快速成长，小小年纪便会察言观色，小意奉承，实在是太过畸形了……
只是这样？兰香不得不说道：“王君，宫闱之中，最忌怜悯之心。”
裴子玉摇了摇头，不置可否。
刘永安踩着风雪来到椒颂院，一眼就看到桌上的漆盘，眼里带着几分笑意，“这倒是有趣。”
一众小厮们赶忙伺候着刘永安换衣裳、净手……
裴子玉还是不动，他腰酸得厉害，实在是不想动了。
刘永安也不怪罪，换洗之后，连忙过来暖了暖手，给裴子玉按摩着腰部。
兰香早就见怪不怪了，给刘永安奉上热茶，便站在一旁伺候着。
刘永安说道：“今天她踢你了你吗？”
裴子玉说道：“白日里倒是乖巧，只怕夜里又要扰你清梦了。”
刘永安听出裴子玉的赶人之意，只做不知，摸了摸裴子玉的肚子，说道：“那么我可得等着和这个臭丫头打个招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