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9 章

    妹妹惶急之中仓促求援,在医修与凌渊剑尊往南海三岛支援的第二天,一些弟子的命灯骤然转弱,如风中残烛般飘摇。第五天,仙门边界的驻点终于收到了佛宗传来的南海天灾的消息。

    于南海三岛的人们而言,那不过是风平浪静的寻常一天,修士在霓光岛修炼,符修阵修灰头土脸地补结界,岛内炊烟袅袅,遥远的海际有几点白帆回行。

    灾难爆发得毫无预兆,骤似火山喷发,势比海啸席卷,浊流骤然冲开地脉,汹涌地搅动风云,山崩海裂,天地为之变色。

    清浊混杂之地处处绝境,即使是合体修士,面对浊气风暴也只能退避三舍,何况是这已凝练成流的浊流天灾?

    而镇守南海三岛的三千修士里,大都是金丹元婴期,连合体修士都只零星二人,还都是受浊气压制最大的法修。

    天灾之下,结界阵法都跟纸糊一样,引动灵气魔气等于快速找死,这让包括飞行法器在内的一众法器失去作用,也让大半修士变成□□较强健的凡人。

    不幸处于浊流中心的生灵即刻被撕碎,但侥幸逃过一劫的生灵,将面临的局面也不过是早死或者晚死。

    所幸弭烖剑尊在霓光岛三里之外现身,横剑重击,撼动汹涌而来的浊流,将几乎汇成海墙的浊流击散。

    浊气继续向岛内席卷,仙门剑山弟子立马结鸿山剑阵,以剑气冲散霓光岛周围的浊气,每一击都伴有大大小小的灵气魔气爆炸,气浪阻挡了浊气的汇入,给了众人喘息的余地。

    即使如此,霓光岛已完全陷于浊流内部,岛上三千修士与十余万凡人毫无撤退余地。

    鸿山剑阵不过撑上半天,五十余名剑山弟子便已力竭,七十余名替阵剑修补位,换成普及度更高的八方剑阵,顶在浊气冲击的最前方。

    阵内剑修持剑,一百五十余人分作两批,轮番调息守阵,瀚瀚剑气汇于阵点,以区区金丹元婴修为集百人之力,冲散合体修士也要退避的浊气漩涡。

    绝境之中,仍有互相扶持的生路可走。三千修士将惊惧的凡人们聚集在一起,佛宗弟子的佛光抵御灵魔气浪余波,神修的神念之力安抚躁动,体修的拳头镇压心怀不轨之人……

    天地浑浑,浊流不息,霓光岛外岛礁已然湮灭,缩在岛屿中心的十万余人,悬命于以一己之力击退四方浊流的渡劫剑尊。

    极度惊骇的人们本能地将视线凝于最能庇护他们的人,剑阵外灵气爆炸的眩光乍明乍暗,根本看不清剑尊的身影,唯有厚如山海的剑气自山巅而出,以燕回之形逼退狂乱的浊流,在其如潮汐般回涌之时再度将其击退。

    随着时间流逝,食物、灵气、到求生的决心,一切维生的力量都被迅速消耗。

    兄长眉宇沉沉,若只有三千修士,他说不定能领着他们冲出浊流天灾,难就难在岛上有十万余凡人,这让他们只能坚守此地等天灾停息,或者等外力劈出一条路。

    这真是天灾还好,如此异动肯定很快就有修真界的渡劫尊者相助,但如今已是第五天,仍毫无动静,这恐怕是魔界造出的灾难,甚至还可以封住了此方海域的动静,要将他们困死于此地。

    兄长发觉八方剑阵摇摇欲坠,长达五天的全力守阵让剑修们已是强弩之末,已经分不成两批交替守阵了,一百余人全部填进阵点,到最后几乎是凭本能出剑,不断有人力竭倒下。

    在剑阵濒临破碎的前一瞬,一道流光入阵,悍然的杀气令几近昏迷的剑修一个激灵剑气护体,雪亮的刈辜剑悬于阵中心,其寒光冽冽曾被无数鲜血洗刷,出剑即为斩命宵小,凶悍的剑气霎时填满整个阵点,一柄杀剑成为了守阵的阵心。

    但这终究只是权宜之计,兄长自认最多撑半个月,到最后他只能选择放弃一批人。

    浊流反扑的势头越发不可收拾,灵气魔气动不得,神念一接近浊流被撕得粉碎,岛外说不定有魔修在阻断传讯之法。

    在兄长传音入密告知个别修士情况后,最后只得由佛宗修涅磐道的大弟子,咬一咬牙舍弃元婴后期的修为,拼着神魂尽碎的风险立地涅磐,以期望莲池长老及时发觉情形有异。

    遮天蔽日的浊流之中,山巅那道冲破云霄的剑势比一根发丝还细,却如定海神针般不曾动摇一瞬,日以继夜地一剑连着一剑,无声无息,厚重不衰,生生在铺天浊流里斩出一片清净的方圆之地。

    在兄长以一己之力顶住浊流天灾的第十一天,终于有烈烈佛光撕开浊流一角,在灵气乱炸的眩光中快得就像是错觉,很快被浊气吞没,但仍被兄长捕捉到。

    兄长捉住时机,当即劈开东北一角的浊流,剑气与佛光相接,终于露出一道真正的生路。

    其间种种细节暂且略过,总之是佛宗先与魔宗一顿厮杀,后来与兄长汇合,拖伤带残,浊流之下用不了灵力,单靠船运的笨办法,花了将近三日撤离霓光岛。

    兄长自然是最后一个撤离的修士,他的内府与神识已有耗竭之感,霓光岛内的情形已和天域之外无差,即使他是渡劫修为,也架不住足足半旬分秒不停地硬抗浊流。

    即将脱离浊流的瞬间,他耳边划过一道几不可闻的哭喊:“哥哥!”

    这道声音熟悉得像是要烙进他的神魂,神识立马捕捉到半个落入浊流的身影,他知道妹妹此时不可能在南海三岛,他知道妹妹的声线已不再如这般细弱,他知道这可能是魔修的鬼蜮伎俩……

    但万一呢?

    所有的理智都挡不住他本能地向那道身影奔赴而去,他不敢赌,也根本赌不起。

    “小友!?”

    佛僧眼睁睁地看着弭烖如同魔怔了一般,一个转头扎进浊流之中,惊疑未定之际,身后又是几道痛呼,霓光岛的修士与凡人中不少魔修现行伤人,与退而复现的境光魔尊内外夹击。

    境光小儿精于神识一道,弭烖小友境界不稳还神念耗竭,佛僧此时哪还不清楚是何等形势?

    魔道虫豸真是不知生死!在如此接近浊气之地也敢引动魔气,不过是将身边的十万余人当作人质,料定他不敢放手一搏而已!

    怒目金刚法相金光大作,翻滚的浊流皆挡其身后,水雾中缭绕的魔气在佛光内如春雪速融。

    拉不回弭烖,他还对付不了这群藏头藏尾的魔修不成!?

    蓝裙身影被薄弱的药灵之气包绕,在浊流冲刷之下颤抖欲碎,兄长伸臂将人拖进怀里,蓬发的剑气将她包裹得严严实实,被过度使用的神识隐隐作痛,他怀中的身体,从孱弱的身形到苍白的面容与从前的妹妹一般无二。

    不待他确认是何等伎俩,“妹妹”慢慢睁开眼睛,圆润的杏眼里是开始枯竭的生机,虚弱的气音叹息着:“哥哥……”

    身周不断试图将他撕碎的浊流不能让他害怕,这一声叹息却让他心碎魂颤,他知道下一秒——

    她揽上他的肩膀,在他的怀中开始融化。

    此时最快的法门是斩碎幻象,但兄长仍护着怀里的噩梦幻影,脸色比周围狂暴的浊流更难看,他选择收拾自己被趁虚而入的神识,于浊流中且拦且退。

    幻影逐渐融化消散,兄长已然退出浊流,只是不在佛宗交接的方位。

    在他放开神识,感应到佛宗方向的瞬间,神念却骤然劈裂般地疼痛,刈辜剑嗡嗡争鸣,却是内府灵气一瞬间向四周蓬发,渡劫浑厚的灵力瀚然平海破云。

    如虬结的藤蔓一般纠缠舞动的浊流,仿佛捕捉到失足的猎物,循着磅礴的灵气撕卷而上,将失神的黑衣青年彻底吞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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