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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牛岛洗完澡做了午饭，我们在小客厅一起吃。

    “比起安井先生……”他突然开口。

    “唔？”我嘴里的食物还没咽下去，不好张嘴说话，只能睁大眼睛看着他：我没听清楚。

    牛岛果然明白我的意思，他重复一遍：“比起安井先生做的饭，味道是不是不够好？”

    我马上摇头。咽下食物之后我说：“吃饭的时候不要提宏纪，影响胃口。”

    “和安井先生闹别扭了吗？”

    “……宏纪才不会闹别扭，反正他总是对的，永远都是我在无理取闹。”说完之后怎么都觉得方才的话充满了浓浓的怨气，我马上转移话题，“都说了不要提他了。”

    牛岛似乎有话想说，但还是应一声“好”，便没有再提宏纪。

    我后知后觉地意识到，自己似乎能在牛岛几乎没什么变化的表情中看到不一样的情绪。心情好的时候眉眼是自然舒展的，感到疑问的时候会不自觉地眨眨眼睛，不开心的时候会有略垂眼的动作避开我的视线，紧张的时候下颌的线条会绷得更明显一点。

    发现这一点之后，我没有直接询问，而是十分恶趣味地偷偷开始观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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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吃完饭后牛岛抢了洗碗的工作，我跟在厨房里看他洗碗，看着看着又开始走神。

    要是牛岛若利是我的就好啦。他会和我生活在同一个屋檐下，一起吃饭，分担家务。他会叮嘱我好好休息，身上有和我一样的香波的气味。他会因为我高兴，也会因为我难过，但我会尽量让他都高兴。

    他或许会因为训练、比赛，离开家长短不一的时间，但是最终我所在的地方永远都是他的归属。

    他如果是我的就好啦。

    ……这种想法好像不太礼貌，怎么可以把活生生的人当成“所有物”？不想了不想了，向牛岛道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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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下午占了牛岛的床午睡了半个小时，写方案没写一会儿又去打扰他，发现他在看排球比赛，于是跟着一起看……毕竟看的时候还有职业选手讲解，可遇不可求的机会。

    看了俩小时比赛，又被牛岛投喂了下午茶，顺着下午茶的气氛开始聊天……当差不多到该回家的时候发现今天就只写了12页PPT……

    牛岛若利误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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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周日没有去牛岛那里，去他那里工作效率太低了！宏纪早上有事出去了，于是午饭我去楼下便利店买了饭团吃。

    午睡时还是忍不住想要是牛岛在就好了，但也只能想想。他毕竟有自己的事，不可能像童话故事里的人物一样，在每次我想念他的时候恰到好处地出现。

    下午继续工作，在五点多可喜可贺地将PPT做完了。

    宏纪提前发了简讯给我说有事赶不及回家，于是晚饭也去便利店买饭团吃。

    在便利店瞎逛的时候发现常买的入浴剂品牌出了新的桃子味，透过包装袋可以闻到鲜脆的清甜白桃气味，于是也买了两袋，多的那一份宅急送寄给牛岛。

    一想到一脸严肃的牛岛身上散发着超元气少女的甜甜桃子气味就忍不住想笑，在填送货单时还被便利店打工的女生问了“是不是要寄给男朋友”。

    “以实施正式恋爱项目为目的、目前处于试行状态的男性合伙人”简称为“男朋友”好像也没什么问题哦？

    于是我回答：“嗯，是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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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没想到的是我一直都没时间去验收“桃子味的牛岛若利”，周一开始进入高强度的加班状态。

    一边要开始做新的方案提报，另一边之前的大项目进入前期准备阶段，需要经常去电视台和选秀节目的节目组进行项目的细节沟通，有时候一去一整天，什么问题都没解决不说，还又有了新的问题。

    明明线上会议也可以沟通，非要我们去电视台那边开会，还总是不一次把所有问题都说完，三五不时地就要去一趟，周末也不给空闲。我和组长，还有新来不久加入这个项目的森川圭治，三人每天疲于奔命。

    即使在初夏，开完会天也已经擦黑，还要饿着肚子回公司加班。有时候先吃晚饭再去工作，有时候匆匆买点垫肚子的食物直接回工位边吃边干活。

    我每天只偶尔有空闲向牛岛抱怨几句，他自然也不是总有空闲，需要配合一些广告宣传，日常训练，还有全国各地的比赛。有两次牛岛来公司拍摄也因为去电视台开会错过了。虽然回公司之后能看到他留下的礼物，但还是会觉得能看到本人要更好。

    牛岛若利。

    我非常熟练地在一页空白PPT上打出他的名字，跟着音节，一字一字无声地诵读。然后按下删除键，看着光标一格一格回退。

    屏幕上的字已经消失不见，但未曾读出的音节还留在我的胸口，一遍一遍地回响：

    牛岛若利，牛岛若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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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公司加班的第二个周末，我和组长、森川按照工作日下班的时间浑浑噩噩地下楼准备在附近的商店街吃点什么再继续工作。走出公司大楼不久，听见背后有人喊我的名字，我回头看见牛岛快步走来的身影。

    我眨了眨眼睛。

    组长轻轻拍我的背：“那我和森川君先走了。”

    嗯？为什么他们要先走，我来不及思考，想问问，可是牛岛已经走到面前了，只好放弃那边的问题：“今天不是有比赛吗？”

    “今天比赛地点比较近。”

    “可以打电话……我下来没有带手机，”这么说着还是又摸了摸口袋，确实没带，我慢半拍地说，“中午的时候也可以提前告诉我一下。”

    “那时还不确定比赛什么时候结束。”牛岛抬起手，到我面前的时候又停住了，他只是将我鬓角垂落的发丝理到耳后，“你看上去很累。”

    “……”我盯着他收回去的手，有点失望。

    突然视野暗了许多，牛岛上前一步把我揽进了他怀里，我懵懵地任他抱着，好一会儿才伸手穿过他的身侧紧紧抓住他背后的衣服。他放松身体，一下一下像哄小孩一样轻轻拍我的背：“辛苦了。”

    “嗯……好累啊。”我闷闷地说，抵着他的胸口蹭了蹭脑袋，这时候才对他的出现有实感。

    真实的，有温度的，软硬适中的，心跳很快的。

    是桃子味的牛岛若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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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牛岛陪我吃了晚饭，又手拉手绕着公司大楼走了两圈，然后他回家，我回办公室加班。

    之后牛岛有空的时候也会来陪我吃饭，尽管他住的公寓离我公司并不近，还是会毫无怨言地乘坐地铁过来，只为了陪我吃晚饭，然后离开。这让我十分不好意思，但更不舍得让他别来了……我真是个自私的合伙人。

    好在经过近三周的疯狂加班，和电视台的合作每个步骤都已经敲定，新方案的初稿也已经通过，一些细枝末节只需要稍微调整一下就好。终于轻松了两天，我也有时间做了一下我自己的PPT。

    组长向经理提交报告，让我和森川分一下手里的工作，给我们放带薪假休息。

    原本当天下午就可以直接回家休息，恰好奈奈要去AD沟通下个月牛岛的工作计划，我便跟着去装模作样。奈奈和牛岛及经理人沟通的时候，我在边上将PPT又润色了一遍。

    奈奈那边沟通结束，我们双方互相握手告别。我与牛岛握手的时候，故意板着脸问：“牛岛先生，请问结束训练后可以给我15分钟的私人时间吗？”

    他神色柔和：“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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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牛岛结束训练之后来到2号会客室，还是熟悉的那样，刚洗过澡，头发没有完全吹干，有些潮软。

    “若利若利，”我努力压了压嘴角，还是忍不住扬起来，在他坐下之后问，“你猜今天是什么日子呀？”

    他有短暂的停顿，很快回答：“交往一个月纪念日。”

    ……啊？我愣愣地说出正确答案：“项目试行一个月复盘日。”

    牛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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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将打开的笔记本屏幕转向他，一边操作一边说：“我做了一个总结PPT，关于项目的实际执行也有一个简单的提案……”

    轻轻的“啪”的一声。

    第一次，牛岛把我的笔记本合上了。

    我愣愣地转头看他，发现看不懂他的表情。没有生气，没有紧张，也没有无奈，他只是一脸平静地问我：“诗夏，为什么你想要和我建立‘单纯的交往关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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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个问题他之前问过，我当时居然回答了“想知道你喜不喜欢菠萝”这样离谱的话，后续也懊恼于自己回答得不好，特地在网络上搜索了相关的答案，这次我肯定能完美地回答问题。

    第一，要先赞美对方。

    “因为若利很厉害，长得高身材好，在自己的专业上也非常有热情，有很杰出的成绩，性格也很好。”我细数他的优点。

    第二，要展现对方对自己的重要性。

    “以前工作有合作的时候若利也帮到我很多，很多事没有你的话我一个人肯定不能那样简单地完成，然后……若利各方面对我来说也很适合结婚，以结婚为目的的话，成为恋人也是必要的。”

    第三，要表达自己态度的坚定。

    “综上所述，我敢肯定若利是非常完美的恋人人选。”

    牛岛定定地看着我，没有发表对我的回答有什么看法。

    “之前，安井先生和我沟通过。”他终于开口了，说的却是宏纪，“他说幼时缺乏家人的陪伴，父亲不常在家，母亲离开了，包括他，在大学期间也很少有时间经常陪你。

    “我需要外训，每年至少有6个月不在国内。虽然26岁的运动员已经偏大龄，还有积累的伤病，但我近两年都没有退役的打算。所以……

    “根据你选择我的理由，”他顿住，开口时声音有些沉闷，“你会有更好的选择。”

    “……”我张了张嘴，没能说出话来。

    想要反驳他，可是他的逻辑是对的，一时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牛岛停顿了更久的时间，似乎后续要说的话十分难以启齿：“我没办法给你足够的陪伴，和我在一起，更多的，你会觉得寂寞，没有安全感，因为时差无法及时沟通。

    “我会让你难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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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会的！”终于到可以推翻牛岛的论述的内容，我着急地拉着他的衣摆，“我不是那样容易觉得寂寞的人，人也不是非要有谁的陪伴才可以的……就算若利不陪着我，我也还有很多事可以做，身边还有很多人，像宏纪、纪子姐姐、阿秋、组长、奈奈……”

    怎么办，他说的那些我该怎么反驳？

    “你也不会让我难过的，我……安全感是……是自身足够强大的时候就会有的，沟通，就算不能及时，等看到地时候再回复也可以……”

    还有什么，还有什么需要否定的？

    “若利完全可以按照自己的想法，退役也好，外训也好，我不会去影响你的想法。我自己也可以照顾好自己，就算你外训不在的时候，我一个人也完全没有问题的！”

    还有什么？

    我到底应该说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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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牛岛送我到地铁站，我沉默地刷卡经过闸机口，回头，他还站在那里看着我。

    他没有做动作催促我该去搭乘地铁，也没有挥手与我告别，只是站在那里，认真地看着我。

    我不安地略举手向他挥了挥，于是他回应我也挥了挥手。

    我转身走向站台，中途回头时他仍旧站在那里，一直到视线被阻挡、我看不见他为止。

    列车进站，长长的车辆在我面前穿行，车窗里站立不一的人们面目模糊地飞速掠过而过，透过双层玻璃的光一闪一闪，逐渐模糊破碎了起来。一点一点滴落在站台的地面上。

    我还是会不断地想起牛岛当时的表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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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诗夏。”

    牛岛打断了我没有条理，甚至有些前言不搭后语的话。他微笑着。嘴角抿起了自然而明显的弧度，眼睛略弯，是一个对于他来说有些罕见，却自然的笑容。

    他微笑着，认真地看着我，微笑着说：“你不需要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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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关于牛岛若利与安井诗夏建立单纯交往关系的提案。

    在项目试行后的第31天，提前半个月，结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