牛岛若利(1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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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牛岛的安慰下我逐渐止住了哭,后知后觉地开始觉得懊恼与尴尬。

    说自己好多了让他回去,他回答“你看上去不好”。

    说伤口已经处理过没有关系了,他还是回答“你看上去不好”。

    恼羞成怒非要他离开,他从容起身,拿出手机坦然地回答“既然如此我联系安井先生过来照顾你”。

    原先被他威胁的气恼再加上这会儿的,我着实有些生气:“你以为拿告诉宏纪来胁迫,我就会一直吃你这套吗?”

    他似乎不理解我所说的内容,表情有一些茫然:“你需要人照顾。”

    “……”

    他明明才说我是“强大的”,却三句话离不开我看上去不好、我需要人照顾,实在让人生气。而他的逻辑更加简单,要么选他,要么选宏纪,总归今天不会放我一个人。

    而我难道一定就要受他的胁迫在这两个选项中选一个吗?!

    ……最后还是由牛岛带着我和我离家出走时的行李去了他的公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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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总觉得之前宏纪通过牛岛的手机打电话给我,他们之间一定达成了什么共识或者协议。类似于找到我之后理应告知宏纪,一直以来——从10岁起到如今,我早已成年开始工作、经济独立——从未改变的实际上我的监护人。

    然而到牛岛的公寓之后,他马上给我公寓的钥匙:“如果没有地方去,可以随时过来住,只要你想。”

    我愣愣地接过钥匙,被他突然的举动惊得不知所措:“我、我们,你……”你是以什么样的身份,出于什么样的心情,给我这样的一把钥匙的呢?

    “一个月后我要去外训,这里会一直空着。”牛岛见我接了之后才做更多的解释,“当然,这一个月内你想过来也没有任何问题。”

    “……那你呢?”难道这一个月也没有任何问题?那我要和他一起住吗,虽然也不是不行……

    牛岛说:“我回自家住。”

    “……啊,哦。”是我想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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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洗完澡走出浴室的时候,发现牛岛已经在小客厅的沙发上铺好毯子,似乎准备在那里睡了。

    “那个,若利……”

    牛岛听见声音转过头来,我才注意到他正举着手机在通话中。

    “没什么,迟点再说。”

    他点头之后转回头去,不知道电话那边的人说了什么,我听见他平静地应声“嗯”,然后是“是的”“没有LOVELOVE”“也没有那样的展开”,然后是“我没有期待这种事”。

    我走进牛岛的卧室——尽管在别人家里过于自由了些,但留在客厅听他讲电话反而不太好。上次借他的床午休时我们还处于项目中,算是在恋爱关系中,心情比这次要更加自在。

    端端正正地坐在书桌前,等了一会儿牛岛还没结束通话过来,我便开始松懈精神,放空思维趴到书桌上。

    我也知道逃避解决不了问题,就算我可以一直忽略宏纪打来的电话,但我迟早要回公司上班,不可能通过回避和他沟通来规避迟早会到来的争吵。

    我害怕和宏纪起冲突。毕竟他总是在为我好,而我……

    “诗夏,”牛岛敲了敲开着的卧室门,“有什么事吗?”

    “嗯?哦,没什么。”我说,“还是我睡沙发好了,毕竟我体型比若利小,睡着不会觉得挤,而且你好心带我过来住,我还要霸占你的床,不太好。”

    但是仔细想一想,如果不是他硬要带我过来,我可以睡旅店的床的……

    “没关系,你受伤了需要更好的休息。”牛岛一板一眼地说完。

    “没那么严重……”

    “诗夏。”

    “怎么了?”

    “到床上等我。”他说完扭头往外面走了。

    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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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刚刚,牛岛若利说了什么?

    ……不要乱想,肯定不是两性之间那种滚作一团的发展,那可是牛岛若利,他绝对不会是带人回家为了做这种事的人。而且刚刚在旅店会更方便,一些必需品也更加齐备。

    他这里也是有的哦?记得之前去采购的时候买了四盒……不是不是,别乱想了,他肯定不会是这个意思。

    ……说不定就是一些睡前瑜伽动作指导,牛岛是运动员,对这方面应该也会更加了解,那种帮助睡眠的瑜伽应该也是会的。

    我动作僵硬地坐到床边。

    瑜伽适合在床上做吗?我马上在手机上搜索“床上瑜伽”,果然有推荐和教程,顿时放下心来。

    牛岛很快拿着一个白色的箱子回来了,见我坐着,说:“趴着会舒服一点。”

    趴着会……舒服一点……?

    ……我知道了!

    一定是推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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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直到冰凉的感受覆盖在背后撞到的地方,我才意识到他是要帮我冰敷伤处。

    我侧着脸埋在他的枕头里,一时尴尬。而牛岛大约是为了看顾我,也一直没有离开,安静地坐在床边。若不是能感觉到身侧床垫的塌陷,我也不能发现他一直没动。

    他长时间一言不发,而我的视线全都埋进藏蓝色的枕巾里,愈发觉得尴尬,率先闷闷地问他:“你不问我为什么离家出走吗?”

    牛岛听我说了之后很顺畅地问:“你为什么离家出走?”

    “……我不想说。”我真是找了个蠢到家的话题。

    “好。”他应声之后又不说话了。

    我艰难地找了找话题,问:“宏纪是怎么来找你的?”

    “安井先生今天去了俱乐部,通过前台的工作人员联系到我。他说你不在家,而且把他和你们朋友的联系方式都拉黑了,想借用我的手机联络你。”

    听到牛岛用“你们朋友”来描述纪子姐姐和阿秋时我忍不住有些鼻酸。我原本也以为自己与他们有着深厚的感情,今天才发现原来他们并不是我的朋友,他们对我友好只是因为我是宏纪的妹妹而已。

    “……这样你就借他了?”

    “嗯。”

    我不依不饶地追问:“宏纪对你态度又不好,为什么要借给他?”

    “当时担心你的状况。”

    “你可以自己和我联络,干嘛要借给宏纪?”

    牛岛顿了顿:“因为安井先生是诗夏的哥哥。”

    “……嗯。”

    ……真难看。

    我含糊地哼了一声,像小学生一样“我和他吵架了你也不应该和他好”的气恼全部因为他的回答收敛起来。情绪过去,理智重新回归,我把脸往牛岛的枕头里又埋了埋。

    这副模样,真难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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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和宏纪之间不是简单的兄妹关系。”我闷了半晌,还是忍不住想要诉说一些情绪。

    牛岛简单应声,表示他在听。

    “妈妈离开了之后,他临时要承担起照顾我的责任,比起‘哥哥’更像‘父母’这样监护人的角色。他大学的课业很忙,尽管每周末都会回家,但这样的看护对10岁的小孩子来说是远远不够的。好在他获奖无数,尽管毕业了,在校老师怜爱他的处境,会多关照我;截拳道社团的后辈敬重他,非常有义气地照顾我。

    “我在学校意外受伤,还没到医务室,宏纪就已经与保健老师联络好。中学被男生送情书,自己都不知道,回家后宏纪拿着信来和我长谈。交朋友,朋友会受到前辈们的审视。和同学产生小口角,明显地感觉到老师会偏袒我。按照宏纪的要求,中学高中,甚至到大学,一直报考他就读过的学校。

    “虽然这样说起来似乎有得了便宜还卖乖的嫌疑……”我安静地趴了许久,才尽量平静地开口,“学生时期,我的朋友都是宏纪的朋友,我的名字不叫“安井诗夏”叫做‘安井妹妹’,我在宏纪面前没有任何秘密,我不担心未来因为宏纪已经帮我决定好……我找不到自己存在的价值。

    背后的冰袋被挪走,牛岛用手轻轻地一下一下摸我的头。

    他叫我的名字:“诗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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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后来我迷迷糊糊地睡过去,似乎感觉到牛岛小心避开我的伤处把我翻过来,动作轻巧地帮我盖好被子。

    牛岛认为我是“强大的”。

    大约因为我讨厌自身的无能,拼命地想要通过一些事来证明自己,与他认识后在工作上的沟通一直保持着专业水准,他才会有这样的错觉吧?

    然而别说“强大”,宏纪为了做了那么多,努力花时间陪伴我,我却还贪得无厌地觉得寂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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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天起床时背后的疼痛已经减轻许多,我略微抬手测试,已经可以勉强抬到平举的高度,牵扯到肌肉也不会特别疼痛。

    不确定是因为昨天诉说了许多还是因为牛岛的关心照顾,感觉自己的精神状态比之前要好了许多。至于之后……之后就之后再说了,我实在不知道该如何处理一团乱的心情以及应对迟早会到来的宏纪的责问。

    不知道牛岛昨天睡沙发会不会不舒服,我穿上小花拖鞋下床往外走,还是觉得自己应该早点换个地方住。不论他是谁沙发还是回自家,我这样鸠占鹊巢总归不好。

    走出房门就看见牛岛在小厨房的冰箱前:“若……”

    “诗夏。”

    熟悉的声音让我心跳快了一拍,冰凉的感受飞快地从头顶蔓延到胸口。我回过头,看见宏纪从沙发上站起来,他脸上贴了胶布,露在T恤外的手臂上也有。

    他说:“我来接你回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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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难以置信地扭头看牛岛,没想到他居然会背叛我。我那么相信他是会向着我的,昨天还和他说了我从未和任何人说过的心事。

    不过也是,我离家出走,无理取闹的人自然是我。他就算告诉宏纪我在这里,也不过是做了在他眼里正确的、为我好的事而已……

    而宏纪不愧是我的亲哥哥,马上就明白了我在想什么,解释道:“昨天你去的警署,我有后辈在那里工作,是他告诉我牛岛选手带你离开的。”

    ……看来是我误会牛岛了。

    然后是耳熟的说教:“具体情况他都和我说了,我和你说过多少次了,帮助别人也要量力而行,连自保都做不到的情况下……”

    不知道为什么,以前一直可以左耳朵进右耳朵出的说教变得刺耳起来,我破罐破摔:“对啊 ,我就是那种没有能力又没有自知之明的废物,那又怎么样呢?!”

    宏纪怔愣了一会儿,他皱了皱眉:“我们先回家。”

    还不等我说“我不回家”,牛岛率先回答:“抱歉安井先生,其余不论,诗夏是否离开我会尊重她的选择。”

    看得出来宏纪很是烦躁,他瞪了一会儿牛岛,又转头问我:“那你选,牛岛若利和哥哥,你选哪个?”

    我毫不犹豫:“若利。”

    “……咳!咳咳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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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宏纪接过牛岛递给他的水喝了半瓶,缓过气来,气急败坏地问我:“你说的像话吗?”

    以我一直以来对他的了解,他表达情绪的时候反而好说话,只是略微皱起眉或者绷着嘴角的时候才是真的生气。他生气我的无理取闹,甚至可能被气得睡不着觉,可在刚才他率先服软了。

    他用他的态度表达了他将既往不咎,我离家出走的行为不会受到说教,离谱的过错就这样轻飘飘地翻过一页,不会提了。然后我们各退一步——他率先退让,我自然也要顺着他一些。

    我看了他一会儿,没有回答他的问题,问他:“怎么会受伤的?”

    “……和阿秋打了一架,”他坐回沙发上,托着下巴别开脸,“他也是,一个个的,说的些什么都像话吗?”

    宏纪轻咳两声:“你先去洗漱吧,我看牛岛选手做了早饭,你吃完我们就回家。”

    就像这样,原本事情就是我的错,他还先忍让我的问题,那我自然该听他的话,遵守他的安排。

    可这次不知道是不是因为牛岛在场的缘故,还是因为这次好几件事纠葛在一起,我做不到如同往常一样无视复杂的心情以后不再提起,便不识好歹地辜负他:“我不回去。”

    果然,我看见他皱了皱眉:“听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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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一直以来都有些怕宏纪无表情的神情,下意识地退后了半步,低头不敢直视他的眼睛。

    宏纪似乎叹了口气,软和了声音哄我:“诗夏,快点一起回家,毕竟一直打扰牛岛选手也不太好。”

    “诗夏过来不是打扰,”牛岛往我身前站了站,“没有关系。”

    原先只是觉得自己倔强地不愿意跟宏纪回家是在闹脾气,知道是自己无理取闹,牛岛护着我的时候却觉得有些委屈。我咬咬下唇忍住鼻腔的酸涩,小心地拉住一点他的衣摆。

    宏纪大约没想到牛岛会拆他的台,顿了顿,提醒道:“……牛岛选手,我想我之前已经和你说清楚了,你们之间并不合适……”

    “对,是的,你说的永远是对的!”我还是忍不住向宏纪发了脾气。

    “因为你永远都在为我好,永远是为了我考虑,所以你永远都是对的!”

    那些难堪的话如同堤坝被洪水冲破了一个缺口,后续的洪流再也止不住:“你永远都是对的,所以你可以决定我该上哪所学校、决定我该和谁交朋友、决定我应该做什么,又该选择什么舍弃什么。

    “我从来都不是一个独立的人,我就是你养的一只宠物,顶着‘安井宏纪的妹妹’头衔的宠物!你规定了,我就该回家吃饭、不能夜不归宿、不能在家锁房门。因为你为我付出了很多,所以我应该要懂得你的苦心,所以不该与你的意愿违背,所以我就算难过也应该只是一时的。”

    我死死抓着牛岛的衣摆,不知道在和谁较劲:“我也想做到和你一样的事,努力到头你对我的评价依旧是‘派不上什么用场’‘量力而行’‘别添麻烦’。拼命想要做好却被毙掉的方案是‘又不是什么大事’,不得不放弃的恋情是‘以后会有更合适的’,伤心难过的情绪是‘懦弱无能’。

    “你索性……索性妈妈走的时候就该扔下我这个拖后腿的包袱去完成自己的梦想,免得我到现在才知道……原来在你帮我决定一切的时候,我连怨恨你的资格都没有!

    “你永远都是对的,哥哥,”越过牛岛的肩膀,我努力克制喉咙翻涌的涩意,问宏纪的话的尾音却还是发颤着变了调,“那么,我就连觉得痛苦也是错误吗?”

    宏纪闭了闭眼睛,他用手按着额头狠狠地皱着眉头,好一会儿才放下手,面对牛岛身后的我。他声音低哑:“不,你一直都有资格怨恨我。

    “妈妈原本要带你走,是我把你留下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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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宏纪说:“虽然她新找的男人有一个孩子,但你还小,所以原本她和爸爸离婚的时候,是打算带你走的。是我和她说你在新家或许会被那个孩子欺负,而那个男人虽然对她好,却不一定会对你好。

    “最后我说服她,把你留下来了。

    “虽然你跟着她走或许会过得不好,但我当时没有为你想过那些,只是害怕你和妈妈一起走了会寂寞而已。”

    我第一次知道当初的真相,一时间竟不知道该作何反应,大脑一片空白。

    “诗夏?诗夏!”

    我回过神,看见牛岛焦急的表情,才发现自己在控制不住地大口喘气,我分神想要调整呼吸却收效甚微,有几次被空气呛到,一边咳嗽一边掉眼泪,还冒鼻涕泡,整个人狼狈得不行。

    “深呼吸,慢慢来。”牛岛用语言引导我放缓呼吸。我想要把注意力集中在这上面,可还是不受控制地去看一脸歉疚的宏纪,呼吸顿时又急促起来。

    “诗夏!看着我。”牛岛凑到我面前,他紧紧地握着我发麻的手,“深呼吸,慢慢呼气,慢慢吸气。”

    等呼吸平缓下来,牛岛又马上剥了一颗巧克力给我:“避免低血糖。”我大脑恍惚不知道如何思考,他将巧克力递到嘴边就下意识吃了。

    宏纪把他喝了一半的水给我,我又小口喝了一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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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也许是因为过去了太久太久,我对妈妈的印象大多也已经模糊不清,就算宏纪说了,我也无法想象如果当初我跟着妈妈,会遇到什么样的事,会变成什么样的人。

    而最后这场兄妹间爆发的争吵也与以往任何一次小摩擦一样,所有对峙时的痛苦与情绪褪去后的尴尬无措,最终都回归宿命般的沉默。

    我被牛岛柔和地催着去洗漱换衣服,然后和他一起吃早餐。宏纪坐在另一侧,紧紧抿着嘴。

    他轻轻咳了两声,沉闷地开口:“我不知道你会……”

    “我明天想吃三彩团子。”

    “……好。”

    手足亲人之间本就有太多的纠缠,说不明白对错,或许也不需要分清谁对谁错,我们互相在乎,也互相亏欠,这样囫囵着也能度过一天、揭过一页。

    而我果然还是忍不住眼泪,又在牛岛怀里哭了一顿。我说不清那是什么样的情绪,或许是委屈伤心,又或许不是那样的原因。

    只是太痛苦,太痛苦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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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天我和宏纪在牛岛的公寓呆了一整天,我倒不是仍然不愿意回家,只是想要看到牛岛。一向来对牛岛不满的宏纪在这种情况下也捏着鼻子认了,主动借用厨房做了午饭和晚饭,甚至在晚上告别时邀请他常来家里玩。

    回家的路上我问宏纪:“那你和纪子姐姐怎么办呢?”

    “和纪子有什么……”宏纪话说了一半,似乎想起了自己去找阿秋打架的原因,“阿秋自己喜欢纪子,非要替别人拿主意,你不用管。”

    “纪子姐姐喜欢你,她人又好,温柔可靠,你就这么错过了?”

    宏纪撇撇嘴,反问我:“牛岛选手一年有一半时间不在国内,人还不通风情,那你为什么非要这么死心眼?”

    我说不出反驳他的话,他也不再做更多的解释。

    我又问:“那你因为我放弃了去国外进修截拳道的机会,会觉得后悔吗?”

    “你别听阿秋乱说,当时有一个全国性质的比赛,第一名才有资格出国进修,有夺冠实力的另外两个对手都厉害得很,谁拿第一又说不准。说得好像我已经拿到金牌了一样。”宏纪嫌烦地掸了掸手,“你别总听阿秋说,他不靠谱着呢,纪子那边的事我都懒得拆穿他。”

    虽然他这么说,但我果然还是耿耿于怀:“……但总归是因为我,你连争取的机会都失去了不是吗?”

    宏纪没有看我,直直地看着道路的前方,嘴唇抿了又抿,最后才长长地叹了口气:“啊——真是的。

    “你知道我为什么8岁开始学截拳道吗?”

    “不知道。”

    “因为……在医院的产房看到了你,看上去皱巴巴又小小的,所以觉得当哥哥的,一定要有能力保护妹妹才行。”

    “……”我张了张嘴,被发酸的鼻子哽得发不出声音。

    宏纪似乎也不好意思面对这样温情脉脉的场面,又胡乱地扯开话题:“不管怎么说,做人不应该本末倒置……”

    “宏纪说这样的话,好肉麻。”

    “……哈?!安井诗夏你再说一遍试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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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自从和宏纪大吵了一架,他开始克制着自己不来插手我的事,尽管我与牛岛通话的时候依旧是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的,到底给了我更多的空间。

    不过其实我和牛岛联络并没有多频繁,偶尔通话,简讯来往也不是很多。

    他在减少主动与我联络,然而每次我联系他时却总是有问必答有求必应。

    半个月下来我依旧没有弄清楚结束项目试行之后我和他的关系落到了哪个实处,有什么结果。反而是折磨了我许久的电视台投资项目大获成功,公司举办了庆功宴。

    尽管第二天还有工作,大家都比较收敛,我和组长作为项目的主要负责人还是被敬了不少酒。到最后虽然不至于醉倒,但还是脑袋晕晕的,情绪被不断放大。

    庆功宴结束,我第一件事就是打电话告诉宏纪:“我今天晚上不回家了!”

    “你敢不……你要去哪里总要和我说一声吧?”

    “哼哼,我不告诉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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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月亮高悬在天空之上,我靠着走廊落地窗前的栏杆往外望。这里不算太高,太远的天边的景象会被高楼遮挡,近处可以看到AD俱乐部的位置,楼顶招牌的霓虹灯……

    “砰”的一声,不远处安全出口的弹簧门被猛地推开,牛岛快步走到我面前:“抱歉……”

    他还未喘平气息:“我不知道你来找我,不久前才看到安井先生的简讯,等很久了吗?”

    “没有很久,大概……两个小时吧,”我看完时间关上手机,“宏纪发了什么简讯给你?”

    牛岛回答:“安井先生说‘今晚敢对我妹妹出手就打断你的腿’。”

    “哈哈哈哈,”我乐不可支地笑了一会儿,“今天开了庆功宴,拼命推进的方案获得了很多认可,所以很高兴,所以想来看看月亮,如果没有凑巧遇到若利,等月亮下山我也就回家了。既然遇到了,那就给你讲一讲吧?”

    “要讲什么?”

    “给你讲讲我的最新提案……”我迷糊地转了一圈,“忘记带笔记本了……但是没关系,反正内容很短,我已经记住了。”

    牛岛大约没有听我在说什么,我转圈后脚步踉跄,他马上把我扶稳:“下次吧,你喝醉了需要休息……”

    “没有下次了没有下次了,”我连忙摆手,“很快的,耽误你15分钟的私人时间——5分钟就够了。”

    牛岛试图阻止我,但我酒劲上头非要给他提案,他也只能由得我。

    “你不要觉得我是乱来的,我的方案改了一二三……第四版了,肯定超级完美,一定让你心悦诚服!”我抓着他的手臂,“首先介绍提案人——安井诗夏——也就是我,25岁,其他你都知道了……知道了的对吧?”

    他无奈点头:“知道的。”

    “很好,这次提案的内容是——我想想,这是第几版,一二三……第四版,第四版我写了什么来着……”我喃喃自语地回忆。

    “诗夏,你还是先休息……”

    “我喜欢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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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想起来了,看着牛岛逐渐空白的表情,我重复了一遍:“我的提案内容是:

    “牛岛若利,我喜欢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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