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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看镜头，说‘茄子’~”
我和成宫都没有说“茄子”。随带着闪光灯的“咔嚓”声，两个人红着眼睛手拉手的影像作为照片被保存下来。
“吵架和好会”的保留项目，在我和成宫握手言和之后会拍一张手拉手的照片作为和好的象征……虽然我觉得是作为“证据”。
妈妈拍完之后仔细对着相机的屏幕检查了一会儿：“可以咯~”
我马上松开拉着成宫的手，他虽有不满，倒也乖乖松手了。
成宫阿姨笑眯眯地摸摸我们的脑袋，转头问妈妈：“今天到我们那边一起吃晚饭吧？”
“好呀。”妈妈应下之后又拿出一本贴有“咲和鸣吵架和好纪念”标签的厚相册分享给成宫阿姨看老照片，“原来上次吵架是刚上中学的时候？不错不错，成长到5年才会大吵一次了。”
“啊啦，好怀念~原来上次小咲也哭了哦？还以为只有鸣比较爱哭呢。”
“每次都是两个人一起哭啦~”
“都快忘记了……小学时期吵了这么多次呀！”
“就是说，当时还担心等他们到中学了相册会放不下呢~”
……我就说是“证据”，幼稚不懂事时期黑历史的“证据”。
而黑历史的另一位主人公居然还主动凑上看得去津津有味，不时评头论足：“这张小咲的辫子好乱，像海胆一样。”
成宫阿姨不满地拍他的背：“还不是和你打架打的，都说了小咲是女孩子要让着她！”
我才不打算和成宫一样参与这种幼稚的活动：“我回房间了。”
刚往楼梯走了没两步又听见成宫大惊小怪的声音：“啊！小咲上中学之后就没有再长高了！”
我：“……”
我扭头：“明明长高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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总而言之又和成宫因为身高的问题小吵了一架。
自然，又是我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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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成宫家吃完晚饭后顺便去成宫房间里和他一起写了一会儿作业——准确来说是我写作业，他在一边碎碎念：“小咲真的好幼稚，又不直率，也不坦诚……”
我主观屏蔽他的声波攻击，任由絮碎的音符穿耳而过，一点都不往心里去。不知过了多久，我注意到他没有继续说话才从作业中抬头，发现他下巴枕着手臂趴在矮桌上，正盯着我看——莫名地红着脸。
我看着成宫。
成宫看着我。
我——低头继续写作业。
“就这样无视我？太过分了吧！”
既然他提出了要求，我流畅地接上“等会儿作业不借你抄”，把成宫气得上半身越过桌面过来捏我的脸。毕竟这个年纪不能再和我打架，最多也只能这样发泄一下情绪，对我来说不痛不痒的。
果然他也发现了这一点，表情上越来越不爽：“小咲果然好狡猾，每次都是这个样子！”
我皱眉后退挣开他：“哪个样子？”
“还用问吗！明明看出来了想要你问‘怎么了’，但是每次都会无视我，让人期待扑空。连转移话题都懒得做，不仅无视我，还要让我知道你是故意的，实在太可恶了！”
“唔，”我挪开一点视线，否认：“怎么会。”
“霸凌，精神霸凌！冷暴力！”成宫马上给我的行为定性，“果然小咲就是知道了别人心意之后就会肆无忌惮地欺负打压别人的抖S 那种类型！”
越说越离谱，我拍开他的手：“知道了，好烦。你怎么了，刚才？”
已经给他台阶，他却得了便宜还卖乖：“我就说！被我说中了就心虚了对不对！小咲真的是……”
“我回去了。”我面无表情地合上作业。
不想手掌刚撑住桌面，还没起身又被突然越过矮桌的成宫扑倒在地毯上。他压下来之前托住了我的后背和后脑勺，因此除了要承受他大半个人的重量之外我倒是没磕碰到哪里。
“鸣——”我出声警告。每次这样都没办法挣脱，烦死了。
而发现这一招对我格外有效的成宫却异常得意：“噗噗~小咲果然很弱，体能上完全不行啊~”他侧脸蹭了蹭我，不时偷笑着。
细碎的短发划过我的脖颈，有些刺，也有些痒。我在心里默默计数，再过十秒他还是不起来的话，我就向成宫阿姨告状。这种行为怎么都够得上……
突然脑后、背后的手被抽出去，成宫将手抵在我头两侧的地毯上，撑直手臂支起上半身，难得率直又开朗地面对我露出笑容：“小咲~”
……体能比我好有这么高兴吗？我抿嘴：“干嘛？”
“看我们以前的照片，再看现在，我和你都长大了哦！从小婴儿、幼稚园的小屁孩，到小学、中学，然后一直长大到现在哦！”
“很奇怪吗？时间只要慢慢过去，大家都会长大啊。”
“但是我们还是在一起。”成宫凑近我，用额头轻轻撞了一下我的，柔和地放缓了语调，“我和小咲，一直一直都在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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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解风情的回答我在瞬间就能想出十多种，但是……我望着他蔚蓝色眼睛里倒映出来自己怔神的表情……算了，算了，难得那么好的气氛。
成宫眨了眨眼睛：“小咲脸红了。”
“没有。”我马上否认，眼睛都不眨一下。
“明明就有……啊！我知道了，”他咧开嘴角，扬起的语调似乎带着不坏好意的怂恿，“刚才小咲是不是对我心动了？”
“……没有。”
“肯定有！绝对对我心动了！”
“都说了没有！”
成宫不满地撅起嘴：“就是有！小咲总是那么嘴硬，你是小孩子吗！”
“鸣才是小孩子！你不是说高中生就是小孩子吗！”
“那是因为小咲实在太小孩子脾气，所以比起来我已经是很成熟的大人了！”
“鸣如果是成熟的大人的话我就是稳重又慈祥的老婆婆！”
“小咲是老婆婆的话我就是好几百岁的龟仙人！”
他好幼稚！居然做这种争辩，成宫鸣实在太幼稚了！我哼出一口气：“那你是好了呀！”
“我……”成宫被噎得说不出话。他很快又忿忿不平地放弃手上力量的支撑，把整个人的重量压到我身上开始耍无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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吵架吵不赢就用这种手段，我徒劳地挣扎两下：“鸣才是幼稚的小孩子！”
他重重地哼一声，没有对我的控诉进行反驳。脸埋在我颈侧好一会儿才又撑起上半身：“刚才啊，我就在想……咳咳！咳……”
他侧过头去清了清嗓子，大约是因为紧张，声音又小又虚又含糊：“我可以亲你吗？”
成宫的视线躲闪两次之后又直直地看着我，一副一定要个答案的样子。
房间里太安静了，我能听见他因为紧张吞咽的声音，心跳震动的声音，以及似乎是从耳侧、他的手腕深处传递而来的血液奔涌的声音。我卷起舌尖又慢慢展开，抵在牙根处。
捏捏掌心，我轻喘一口气：“我没听清楚。”
“……哈？！骗谁呢！”
可能我最近骗得越来越敷衍了，识破谎言后的成宫气急败坏：“既然没听清就当小咲同意了，我才不管呢！”他说不管就真不管不顾的压下身子与我额头相抵，眨眼时几乎可以感觉到睫毛蹭过他的。
我舌尖抵着牙根，不动声色。
太近了，我看不见他的表情，只能看见他眼底蔚蓝的光彩如氤氲的雾气，朦胧地蔓延着向我笼罩而来，如同他发颤的呼吸，温热而柔和。
……他应该不会真的亲下来吧？后脖颈战栗着，我快要屏不住呼吸。
最终成宫在这场无声的对峙中败下阵来，手脚并用狼狈地翻身侧躺到地毯上，背对我抱膝蜷缩成一团。我这才松了口气，控制着自己慢慢深呼吸平稳杂乱的心跳，顶着热得发烫的耳朵撑起上半身坐好。
大约是因为缺氧，眼里看到的景象有种不真切的错觉，我闭了闭眼睛，戳戳成宫的后背，尽量如同平常一样的语气和他说话：“我先回去了。”
他闷闷地应了一声。等我起身出门，准备关门的时候才突然从地上跳起来从我手里夺过门把手，凶巴巴地：“晚上我要去小咲那里睡！”说完“啪”地关上房门。
……不知又在发什么脾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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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上过来的成宫洗了澡，换了睡衣，进门后熟门熟路地去橱柜里拿被褥在我床边打地铺。
我背靠床头坐在床内侧看着他的举动。他铺完床铺之后被子一掀，往里一趟，背对着我侧睡：“睡觉了！”
于是我把视线挪到手机的小游戏上：“哦。”
不一会儿感觉到视线，略侧目看见成宫一脸幽怨地趴在床沿盯着我。我把注意力放回游戏上：“我静音了，你睡你的。”
下一秒我感觉到床面的塌陷，掌心的手机被抽走，床头的卧室灯开关被按下。眼睛无法适应突如其来的黑暗，看不见成宫的表情，只能听见他心虚但提高了音量的抱怨：“都说了要睡觉了！”
我磨蹭地往下躺去：“哦。”
然而躺下后，眼睛慢慢适应了关灯后的室内的亮度，成宫还是没有下床。他压着被子坐在床上，不知在想些什么，迟滞许久后突然开口：“甲子园爆投之后，其实比起亲手葬送前辈们的夏天，反而是被安慰‘你还是一年级’这样的话更让人难过。
“实力的强弱和几年级又没有关系。如果我已经成长足以支撑整支队伍、是真正的ACE，就算是一年级也能获得他人的信赖吧？”
……嗯？
“后来的秋季大赛……说起来总是在秋季大赛呢，急躁、冒进、狂妄……不自量力。”他停了下来，似乎有些说不下去，又似乎松了一口气，“我似乎总是在同一个地方摔倒啊。”
我拉住他的手，他反握回来，按着床面挤到我身边来躺下。
因为我在“吵架和好会”上抱怨了他什么都不和我说，这算是补上了。我问：“说出来会觉得轻松一点吗？”
“完全不会啊！很羞耻好吗！”
我忍不住笑：“这样啊。”
他气呼呼地捏我的脸，又放轻了语调：“小咲。”
“嗯？”
“可能我就是幼稚又不讲道理，”他小声哼哼，然后理不直气也壮地提要求，“但我就是要小咲偏心我，就是要小咲给我更多的关注和喜欢、给我比别人要多得多得多得多的爱才行！”
我抿抿唇压下嘴角：“你可以自信一点，把‘可能’去掉。”
“这种气氛，这种对白，还真是完全不按照常理来回答啊！”成宫咬牙用双手来搓我的脸，“你这样还让人怎么说后面的话！”
我笑着往后躲：“知道了知道了，你说。”
“哼！！”他重重地哼我一声，仍不满地凑过来撞我的额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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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捂着额头，背后已经抵到墙没办法再退。成宫退开一点，侧脸枕在枕头上，借着透过窗的月色，能看见他朦胧的轮廓与神色。
大约是温柔的。他问：“就算我是这样的，小咲还愿意一直和我在一起吗？从现在开始，到很久很久很久以后，我变成老爷爷，小咲变成老婆婆，也一直和我在一起。”
我想了想：“反正我还没有别的想做的事，和鸣一直在一起也没什么。”
“如果小咲以后有了想做的事呢？”
“嗯——”我又想了想，“那就换鸣主动来跟在我身边吧。”
“那我们就这样约好了！”他不由分说地拉起我的手和我拉钩，“约好了的，小咲以后不可以耍赖！”
尽管光线很暗，似乎还是能看清他微眯起眼睛的率直笑容。
或许我确实比成宫还要别扭一些，无法诚实面对心口的悸动和柔软的爱意，由他完成动作之后才将手收回来：“知道了，可以睡觉了。”说完背过身面对墙壁，这才松开抿着的嘴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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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什么要转过去？诶——小咲你是不是在偷偷笑？”
“……没有。”
“那为什么要转过去？果然是害羞了对吧！”
真是烦人，我说：“你快下床去睡觉，不要烦我，我都要睡着了。”
成宫显然觉得我在敷衍他，感觉到他坐起来，越过我之后“啪”地按下墙壁上的灯开关：“哪有睡这么快的，而且你现在又没睡着。”
我被突如其来的光刺到，忍不住闭上眼睛皱眉：“马上就睡着了，好烦！”
可以想见他气哼哼的样子，但我不打算哄他，把他气得不想理我正好各自睡觉了……他怎么这么久都没动静，有那么生气吗？我慢慢将眼睛睁开一条缝——
正看见成宫凑近的脸。
四目相对。
眼前一黑，眼睛被他捂住，伴随着他的恶声恶气：“你睡着了！”
我忍不住眨眼，视野里的黑暗不那么纯粹，能看见从他的指缝透出来的红色，光亮的，是血液的颜色。轻轻的开关声响起，灯再次被关上，视野中的红色褪去，覆在眼睛上的掌心却似乎愈加烫了起来。
温热的气息逐渐靠近，带起的细微空气流动，那份热量似乎从我的鼻尖滚落到耳廓，又缓慢地沉落进耳蜗，痒意难耐。他倒不如直接给我个痛快。
嘴唇上似有什么柔软的东西贴了一下，快得我几乎没有反应过来，眼睛上的手被撤走，他人也飞速跳到床下一把掀起被子把自己埋进去。
……既然自己会害羞就不要做这种事，而且话说一般不都是循序渐进先亲脸颊的吗？哪有上来就……我用指尖按住嘴唇又往墙边缩了缩。
总而言之——成宫鸣果然比同龄人要幼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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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咲。”成宫估计缓过来了，又不好好睡觉开始烦人。
“……”
“小咲？小咲——小……”
我实在不想理他：“我睡着了！”
“睡着了还怎么说话？”
“是梦话。”
“最后一个问题，问完就睡觉，而且啊——”他碎碎念起来，“现在才九点不到，小咲这么早能睡着吗？我就算在学校的时候也不会这么早睡，都要在其他宿舍聊聊天才……”
平时这种程度的声波攻击完全无效，但今天确实烦到我了，翻过身果然看见他趴在床沿上，我催促：“你问，现在就问！”
“唔，”他侧头抓抓脸，小声嘟哝，“就是……小咲说只喜欢我一点点，那‘一点点’是多少呀？”
我用食指和大拇指比出一点距离：“大概这么多。”想到现在光线不好，体贴地再加上语言描述：“一厘米。”
我已经可以想见他会嫌只有这样一点点的表情和语气，不曾想他居然莫名骄傲起来，鼻子出气：“哼哼，那是我赢了！我喜欢小咲可是有174厘米那么多！”
我一时不解：“哪里来的数据，怎么还有零有整的？”
“真不好意思啊，本ACE目前身高只长到174厘米。”
“……哦。”
哦……
我低头摸摸鼻子，好像确实挺多的：“算你赢好了。”
“那根据小咲的同等原则，你要喜欢我更多才行，”占领感情道德高地的成宫开始对我指手画脚，“要多来看我的比赛，练习赛也要看！不能敷衍我，也不能总骗我！”
“知道啦。”我耐着性子答应。
“还有还有，要对我热情一点，平时课间也要主动来找我，”后面的要求逐渐离谱起来，“不管怎么说总应该写一封情书表达你的心情吧？当然，要是小咲想……想和我交往的话，也不是不行。”
我看着他。
他看着我。
成宫已经坦诚地承认了自己的心情，就算还是有些嘴硬的小脾气，也足够直率地表达了对我感情。那我多少也应该学着他那样，柔软一些，承认自己的期待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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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慢吞吞地翻身面对墙壁：“我不要。”
“……哈？！”
但我偏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