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榜

    “姨娘,儿回来了。”

    只见一美貌的妇人掀开了帘子走了出来,“我儿,可用过膳了?”

    徐修云走过去牵起了姚姨娘的手,“在母亲那里用过了。”

    两人走到屋内,姚姨娘关切地问道,“宫中如何?”

    “姨娘放心吧,这么好的机会已被儿握在手中,儿必不会让您失望的。”徐修云充满自信地开口,虽然和大皇子接触的时间还短,但他差不多已经摸清了他的脾气,“假以时日,儿定能成为大皇子最信任的人。”

    “我儿聪慧,自然没什么做不成的。真没想到竟从天上掉下了这般的好事,掉到了我儿头上。”姚姨娘摸摸徐修云的头,欣喜地说道。

    “不过今日大皇子言语间隐有抱怨,说皇后殿下原是答应他寻两个差不多年纪的侍读的,现在儿与邱三郎却大了大皇子殿下四岁,这其中怕不是有什么隐情。”

    “六郎,别想太多,先牢牢抓住眼前的东西才是最要紧的。”姚姨娘道。

    “对了,今日儿去拜见淑妃娘娘的时候,娘娘似乎很不欢迎。”徐修云道。

    姚姨娘淡淡道,“淑妃娘娘入宫之前,与姨娘曾有些龌龊,六郎你不必担心,她虽贵为淑妃,却也只是一个妃子,永远也越不过皇后去。”

    徐修云默默地点头,又关心了一下姚姨娘的身子,便往自己的屋子里去了。他虽然入宫侍读,可大皇子所学进度远远落后,他必须得补上自己原先的课业才行。

    而后,也果如徐修云所说,虽然一开始大皇子并不是很喜欢这两个年纪略大的侍读,但很快,徐修云就赢得了他的欢心。

    相比于平日里沉默寡言的邱炎威,大皇子明显更亲近徐修云,遇事也喜欢同他商议。

    元光九年六月,徐修云返回祖籍清善府所在的临风省参加乡试,果不其然,得中解元。

    第二年,徐修云自信满满地参加春闱,本以为会元亦是手到擒来,没想到现实却给了他一个沉重的打击。

    他只考了第六名。

    虽然在众人看来,这成绩已是非常优秀,今年会试的前十名里,只有两人未及弱冠。

    其中一个便是苍梧书院山长之子,年方十七的韩承轩,考得第三名,另一人便是今年十五岁的徐修云。

    但对于一向自负的徐修云来说,他算是终于认识到了,什么叫山外有山,人外有人。

    自会试放榜后,徐家便不断有宾客上门恭贺,直到日落西沉,家主徐术方命人闭门谢客。

    晚膳后,徐术将徐修云召至书房,问道,“今日你喜得佳绩,人皆交口称誉,赞不绝口,为何反似有怏怏不乐之意也?”

    徐修云闻言,惊了一下,立即拱手道,“回祖父,儿只是觉得,以往周围众人体谅儿年幼,总是赞声不绝,以至于儿飘飘然忘其所以,自许甚高,视会元为囊中之物,今日虽榜上有名,但对儿来说,却是个教训。”

    徐术摸了摸胡子,点点头道,“老子曰:‘富贵而骄,自遗其咎。’你小小年纪,能认识到这一点,尚为时不晚。《通鉴》曰:‘才者,德之资也;德者,才之帅也。’才胜德者,小人也,德胜才者,方为君子。你日后还需戒骄戒躁,潜心习业,方是读书正道。”

    “儿谨遵祖父教诲。”徐修云躬身应道,他犹豫了一下,还是开口问道,“祖父,几日后的殿试,可有什么地方需要注意的?”

    “切莫好高骛远,泛泛而谈。今上喜务实而厌虚言,你年纪尚小,不必着眼于高处,托之于空言,不如著之于实行。”徐术顿了顿,“不必在意成绩,你出身徐氏,又是皇子侍读,又何必跟那些寒窗苦读之人一样争一个虚名?”

    “祖父教诲,儿铭感于心,便不打扰祖父、父亲了。”徐修云说话,拱手作揖后退了下去。

    徐修云走后,徐术身后站着的徐伯渊皱了皱眉道,“父亲很看好六郎?”

    徐术看了他一眼,沉声教训道,“死脑筋!不要被所谓嫡庶之分迷住了双眼,庶子又如何?他姓徐就够了!自梁末至今朝,世家被持续打压,寒门在朝堂之上的分量越来越重,圣人的态度你还不明白吗?若非嫡出中没有一个好苗子,吾又岂会费尽心思扶持六郎?”

    徐术劈头盖脸丝毫不给面子地批了徐伯渊一通,他呐呐不得言,只得拱手做聆听状。

    “你不要被芝娘的态度影响了。她自小养在母亲身边,被宠坏了,本就看不起庶出,又因为不喜欢芙娘,牵连了姚氏女和六郎。”

    徐术口中的芙娘,便是徐伯渊的三妹徐芙,嫁给了光禄寺丞姚益光的庶子姚鸿安,正是徐修云的母亲姚姨娘的同母哥哥。

    “只不过芝娘是女子,母亲爱护她,后来又入了宫,吾也没法管教了。”徐术叹了口气,“如今,她的女儿,却也成了她最讨厌的‘庶女’了。”

    徐伯渊不知该如何回话,只好沉默不语。

    好在徐术也没指望自己这个笨嘴拙舌的嫡子能说出什么来,感叹了一句以后,便让他退下了,“回去好好反省反省吧,吾今日教育六郎之言,你亦当谨记,别再整日泛泛空谈了,否则,吾都拉不下老脸来到圣人那里去给大郎求一个恩荫!”

    “是,父亲。”徐伯渊面红耳赤地告退了,徐术到底还是给自己的嫡长子留了个面子,没有当众斥责。

    半个月后,殿试放榜,在太极宫保和殿举行了传胪仪式。其中状元陈世昌授翰林院修撰,榜眼李辕、探花崔守策授翰林院编修。在二、三甲中择其优者入翰林院授庶吉士,其余人等则分发各部任主事或赴外地任职。

    值得一提的是,今年是第一次,状元、榜眼非出身世家,而是寒门。状元陈世昌就学于苍梧出院,灵江省鹿津府人。榜眼李辕就学于玉阙书院,龙溪省丹锦府人。只有探花崔守策出自世家,乃兵部尚书崔朗之子。

    瑶华宫。

    皇帝来时,夏花正在给宫中众人分发赏钱。燕虞晋婕妤后,便将夏花提为了一等宫女。因皇帝是临时起意,邓丰明通传的时候,燕虞吓了一跳,急匆匆地出来迎接。

    “妾有失远迎,圣人恕罪。”

    皇帝上前微微抬了抬燕虞的手,示意她无需多礼,有些好奇地问道,“今日可是有什么好事?”

    燕虞立即露出笑容道,“今年妾的兄长入上京参加春闱,借住在柳家的别苑,刚才柳姐姐派人来通报,说妾的兄长得中进士,妾一时喜不自禁,便命夏花发些赏钱,与众人同乐。”

    圣人蹙了蹙眉,没有立即应声,显然是对燕霄没什么印象。

    燕虞立即接话道,“妾的兄长天资平平,不过是二甲第五十三名,圣人没什么印象也正常。听说大皇子殿下的侍读今年也参加了春闱?”

    皇帝看了一眼邓丰明,邓丰明躬身回答燕虞道,“回惠婕妤,徐郎君得中二甲第十九名。”

    “我记得徐郎君今年才十五岁吧,真是少年英才。”燕虞赞叹道,“不愧是徐氏子。”

    “才、学、识三长,识为最重。吾看过他的文章,还是缺了点阅历。”皇帝说道,毕竟是大皇子的侍读,皇帝稍微注意了一下。

    “吾记得,你的父亲是广陵知府?”皇帝忽然转了个话题问道。

    燕虞有些不明所以,点点头道,“父亲是昭武十二年升任广陵知府。”

    “你入宫也有六年了,可曾思念父母兄弟?”皇帝问道。

    “思念亲人是人之常情,妾自然也不例外。”燕虞放慢了语速,思考着皇帝话语里的含义,忽然间,她灵光一闪,总算明白过来,叹了口气道,“也不知道兄长这次有没有机会留在上京,虽然暂时不能相见,但毕竟近在咫尺,日后总有机会,总比广陵相距千里要好得多。”

    皇帝点点头,没有再说话,他到内殿看了看正在六公主,她已经有了自己的名字,唤作唐妍。三皇子、七公主亦然,三皇子已上了玉牒,记作丽美人之子,名琮,七公主名姣。

    唐妍今年已经四岁了,看到皇帝立刻上前甜甜地叫阿爹,皇帝顺势将她抱了起来,笑着问道,“桃奴今日都做了什么?”桃奴是唐妍的小名,因生在三月,因此燕虞便给取了这个乳名。

    唐妍想了想,回话道,“阿娘今天做了个很好喝的饮子,是用羊奶做的,香香甜甜的。”

    唐妍说的就是奶茶,燕虞闲来无事自己琢磨的。不过她给柳如岚还有大宫女们都喝过,因雍人推崇清饮,所以反响平平,倒是孩子们很是喜欢。

    “圣人可要尝尝?”燕虞问道。

    皇帝摇摇头,“摆膳吧。”他对这类饮子不感兴趣。

    遂一夜春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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