鲁莽

    礼、信这两个封号寓意都不错,中规中矩,但四皇子的封号‘肃’却不一样了。肃者,敬也。而‘敬’则是圣人潜邸时的封号,也因此,这‘肃’字自然也就变得比另外两个更显得贵重些。由此也可以显见,四皇子在圣人心中的地位。

    封王之后,三位皇子自然就没法再住在宫内了。皇帝以信亲王、肃亲王年纪尚小为由,命工部在皇宫旁的永恩坊兴建王府,以供诸王居住。三个月不到,三座王府就都修完了。

    长乐宫。

    茗荷茗香正带着一群小宫女为肃亲王收拾东西,

    如今既已封了王,那下一步,自然就是要就藩了。如今三位亲王都已搬出了宫,住在了修葺一新的王府中。圣人思念儿子,隔三差五地就要把肃王宣到宫里去,都说“距离产生美”,如今肃王出了宫,不日日在圣人跟前,圣人反而同这个儿子更加亲近了。

    原本太子一系的官员们,见圣人终于松口封了王,将几位皇子尤其是贵妃之子逼出了宫门,本想着偃旗息鼓一段日子,将重点放在太子身上,好好培养培养太子,却没想到,肃王出了宫,圣人却越发地爱重他,瞅着太子却是眼睛不是眼睛,鼻子不是鼻子的。

    这下子别说太子一系的官员了,就连太子本人,和皇后殿下,也是着急上火了起来。只是因着之前已经和圣人对着干了一波,毕竟太子只是太子,如今圣人年纪尚不算老,正是龙精虎猛之时,不少官员不愿再当出头鸟,一时间局面便有些僵持住了。

    结果,居然是太子自己忍不住跳了出来。

    保和殿。

    皇帝盯着太子,原本腰板挺直的太子,在皇帝深沉的目光注视之下,不由自主地心虚起来,他缩了缩脖子,低下了头。他这一低头,不少朝臣在心里直叹气。

    你既然提了,不论如何至少都要做出一副理直气壮的样子,如今皇帝一看你就心虚,像什么样子!

    果然,皇帝语气低沉地开口斥责道,“怎么,你堂堂太子,就这么容不下兄弟吗?”

    此话一出,太子立时便慌了。“圣人明鉴,儿臣并无此意!儿……儿臣只是觉得,礼亲王若能就藩,也……也可锻炼一番。”太子支支吾吾地说道。

    太子到底还不算太蠢,知道不能直接对着肃亲王发难,而是拐了个弯,瞄上了礼亲王。礼亲王如今已十六岁了,去年九月,肃亲王行冠礼,封亲王之后,贤妃亲自去求了圣人,为礼亲王赐了一名王妃。

    至于为什么贤妃要如此大动干戈,亲自去求皇帝赐婚,乃是因为这位王妃的出身着实出人意料——她是一平民之女。

    不过,这位王妃虽然出身平民,但其兄长却是有功名在身的。

    其兄长正是与燕霁同年参加殿试的二甲头名,葛杰鹤。只不过,按大雍律例,只有一甲头三名可以直接入翰林院授官,葛杰鹤虽是二甲第一名,但二甲进士就是与一甲天壤之别——他只能在上京待补。葛杰鹤出身平民,在这上京没有一丁点儿人脉,无头苍蝇似的撞了许久,费劲千辛万苦,散尽家财,才终于找到了一个机会,在某次诗会上一鸣惊人,入了贤妃之父李学士的青眼。

    有了李学士的帮助,元光十六年,他终于补上了缺,得任灵江省鹿津府昌乐县县丞。

    葛杰鹤此人颇有才华,行事妥帖又八面玲珑,自从搭上了李学士的路子之后,他将李学士认作师傅,每日鞍前马后,很是得李学士欢心,自然也就入了贤妃的眼。

    贤妃自己虽身居高位,但她心里清楚,自己得以封妃,靠的不过是多年情分,因此对二皇子的教导一向以韬光养晦为主。如今皇后、太子一系和贵妃、肃亲王两边势头火热,她不愿掺和其中,正好听说父亲的弟子葛杰鹤有一妹妹,温顺恭良,便让母亲去探了探口风。

    虽说对葛氏女出身有所不满,但贤妃之令,李母不敢不从,便告诉了李学士。好在李学士脑子不糊涂,自然明白女儿的意思。葛杰鹤此前在上京待补,上京物价不菲,他自然是只有独自一人,因此李母不好出院,李学士亲自去言语暗示了一番。

    葛杰鹤听了,自然是欣喜若狂,立刻应下了此事,去信给了父母妻儿,将一家人都接来了上京。

    随后,便有了贤妃向圣人请旨赐婚一事。今年一月,葛氏女嫁入礼亲王府。

    这也是为什么,太子敢拿礼亲王做由头的原因。礼亲王封了王,娶了妻,自然就该往封地去了,按理,太子提这事,任谁都挑不出错。但坏就坏在,礼亲王妃怀孕了。

    礼亲王妃是上个月诊出来脉象的,虽说这不是第一个皇室的孙辈——前年四月,太子妃生下了大皇孙,但这仍是皇家的喜事,毕竟皇嗣向来是越多越好的。

    如今这节骨眼儿,太子跳出来说让礼亲王就封——这一路上山高水远,路途颠簸,礼亲王妃怀孕尚未满三个月,正是胎位不稳的时候,你太子这会儿跳出来说这话,能不让人寒心吗?

    哪怕是再等上两个月也好啊!

    皇后之父张丞相立在皇帝下首,在心里不住地叹气。虽然在心里骂街,但他还是不得不站出来,替太子打圆场,“圣人息怒,太子一向待兄弟亲和,此番提出礼亲王就藩,想来是希望兄弟能在封地一展所长,却没注意王妃的身子,毕竟太子殿下是男子,于此事上有些疏忽了,但心是好的。”

    皇帝哼了一声,也不说话,目光仍是看向太子。

    太子连连点头,“圣人明鉴,儿臣绝非那等薄情寡意之人,此前太子妃虽然同儿臣提过弟媳怀孕之事,只是儿臣一时疏忽,将此事忘了。”他忙不迭地地顺着张丞相的话解释起来。

    但太子这话一出,张丞相在暗暗在心里叫了一声‘糟糕!’立刻转了转眼睛,悄悄看向皇帝。果然,皇帝原本有些缓和的神色,又严厉了起来。

    “连自己的亲弟媳怀孕都能忘,你可真是一个好哥哥啊!”皇帝冷冷地说道,说完,也不等太子的反应,直接宣布道,“礼亲王妃有孕在身,不宜动弹,就藩之事暂且容后再议,诸位卿家可有异议?”

    太子三番两次的做错事,此时连张丞相也没法再开口了,他低头后退了一步,他对面的谢丞相立即应附皇帝道,“臣无异议。”

    紧接着,众臣也纷纷附和道,“臣等无异议。”

    皇帝点点头,“既如此,诸卿家可还有事要奏?”

    显然现在皇帝的心情不太好,殿中各位大臣互相看了看,前面两位丞相都低着头一声不吭,自然也就没有人再跳出来说话了。“臣等无事可奏。”

    “散朝吧。”

    下了朝,皇帝因着今日太子之言行,情绪有些不好,批了几张奏折后,就将笔往桌子上一扔,站了起来,在殿中四处走动。

    邓丰明见状,小心翼翼地上前道,“圣人心情郁闷,可要唤人伴驾?”

    皇帝看了他一眼,沉思了半晌,“摆驾景仁宫。”

    邓丰明应声,自去准备銮驾,可皇帝刚刚踏出太极宫的大门,却又改了主意,“去瑶华宫。”

    邓丰明愣了一下,却没有说什么,只是对銮仪卫使了个眼色,“起驾——瑶华宫!”

    燕虞接到消息的时候,正在偏殿陪女儿玩耍,听到夏花来报圣驾往这边来了,有些奇怪地直起身子。圣人一向勤政,很少这个点往后宫来,燕虞一边思索,一边在宫女的服侍下更衣。

    “圣人万福金安。”

    不久后,圣驾便到了,燕虞带着唐妍站在宫门口,一起将圣人迎了进去。唐妍今年已经十二岁了,如今行事已经很有一副贵女的样子了。

    待进了含章殿,唐妍亲自为燕虞和皇帝泡茶了,然后便乖巧地坐在旁边。

    皇帝见她乖巧懂事,心中因为太子而生的郁气也不由得散了几分,露出一个微笑,端起茶喝了一口,“不错。”

    唐妍闻言,脸上立刻露出明艳的笑容,“阿爹喜欢就好!”

    见皇帝心情似有好转,燕虞方开口道,“圣人今日怎么有空过来妾这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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