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静女其姝(一)

    谈怀玉像是被浓郁的红色包裹着,把她压得喘不过气来。眼前是一片昏暗的场景,鼻下是清晰可辨的血腥味。不远处有盏忽明忽暗的灯光,她慢慢摸索着靠近。

    眼前突然出现一张放大的毫无血色的脸。

    听到一声短促的尖叫,怀玉猛地从梦中惊醒。

    如今刚过中秋,午后的日光融成了点滴落到树丛中,映着窗外黄花没精神地耷拉着。

    谈怀玉后背被冷汗浸湿,深吸几口气后,渐渐平息了如擂鼓的心跳。

    “小姐醒了?”丫鬟青锁推门而入,一眼便瞧着魂不守舍的谈怀玉,急忙给她倒了杯温水。关切道:“可又是梦魇了?”

    “无碍,现下已是好很多了。”又顿了顿,“阿爹有差人来传话吗?”

    青锁无奈地摇了摇头。

    “小姐,还是去吧。将军有的是法子让你去相亲宴呢。”

    唉。

    谈怀玉本以为跟着去了中秋宫宴后,接下来时日里应是能安分待在府中。可谈洵武在好友介绍之下入了一个结亲组织,一场连着一场让谈怀玉去参加与膏粱年少的相亲宴。

    看着被安排得满满当当日程,谈怀玉无奈之下应允了。

    躲得过初一,躲不过十五。

    谈怀玉早到了片刻,黄昏自由散漫的晚风轻轻吹动着天边的橘云。阳光穿窗而入直直铺在谈怀玉的身上,她微不可闻地叹了口气。

    自打儿时落水后,怀玉便患上了一种怪病。

    她不会遗忘。

    虽说记忆超群是世人梦寐以求之事,但每至头痛欲裂,需要药物缓解之时,这才证实它确实是种病疾。

    最初当谈怀玉回想往事,突然在脑海定格的画面总是让她惊恐不已。逐渐接受之后,既给予超忆之能,何不加以利用。于是谈怀玉开始捧卷读书,用着头疾的理由谢绝了京城贵女们的各种宴请。

    久而久之,竟也形成了谈怀玉避世的性格。

    “小姐,到酉正了。”

    听到了青锁的声音,谈怀玉如释重负。

    她从座席上迅速起身,刚迈步时,耳畔传来了踩在地板上吱吱呀呀的声响。

    “谈姑娘这是准备过时不候?”

    谈怀玉闻声皱了皱眉。

    谈洵武之前便同她讲过那名单中皆是名流贵族,就连谈怀玉的资格都是谈洵武送了好些礼才得来的。但却有一个古怪的规矩——每场的相亲对象事先皆不知晓。

    听说这样能够宴上的两人紧张,从而达到事半功倍的效果。

    可她也着实没想到陈浮确这个小世子也会被逼着来赴会。

    “陈将军。”谈怀玉颔首顿足。

    陈浮确整个人斜斜往旁边那柱子上一靠,懒散道:“若是方才我没赶上,谈姑娘是不是要向外传今日那人不守时失了礼,实在是个不值得托付终身的人。”

    青锁被陈浮确话中不悦之意吓得红了眼,她那晚可将柳家姑娘说的“京城小恶霸”听得清清楚楚。

    一旁的谈怀玉强装镇定,捏紧了手帕:“不是。”

    “我就当你是在回答我的第一句话了。”陈浮确走到桌前坐下,扬了扬下巴,“谈姑娘喜欢站着吃饭?”

    谈怀玉抿了抿唇,随即坐下。

    看来不仅走不成了,好像还招惹了“小恶霸”。

    陈浮确看着谈怀玉有些紧绷的身体,嘴边勾起一丝玩味的笑容。他掠过谈怀玉眉尾处的小痣,故意附身到谈怀玉到耳边,低声道:“你这是被我拆穿了计谋,害怕了?”

    她退无可退,只能整个人靠在墙边。陈浮确说话时气息喷吐至她的耳廓,耳边碎发轻轻勾动颜面,痒痒的。她霎时间热气上涌,红透脸颊。

    谈怀玉心中又羞又怒,强忍下给他一巴掌的冲动。

    这人莫不是话本看多了吧。

    陈浮确见谈怀玉又如中秋宫宴那时,脸颊“刷”的扫上了层胭脂,他心中满意地点了点头,在旁人反应过来前见好就收。

    谈怀玉深吸了几口气,看到陈浮确脸上得意的笑容,压下火气:“陈将军玉树临风、正人君子,我又怎么会怕呢。”

    陈浮确听到这话,挑了眉,道:“谈姑娘这是在暗讽我非正人君子?”

    “将军定知道,世人对于出现在空中的雄鹰总是留意与艳羡,只因其能翱翔九天,而我们却不能。”谈怀玉瞧见陈浮确面上的迷惑,泠泠道,“陈将军,越是欠缺之物,便越会在意留心。”

    陈浮确怔怔地看着余晖映在青绿缎裙之上。她随意挽起的发髻上简单簪了几只金钗,在阳光下显出微黄的光晕。说着逆耳之言,眉目间却似罩上层面纱,不露辞色。

    思及此,陈浮确心尖莫名升腾起一股怒意。

    这个女人表面上看着温温和和,没想到竟是这般的油嘴滑舌!

    他咬牙饮下一旁的热茶。

    谈怀玉“且慢”二字还未出口,便听到一声惊天的惨叫。

    “啊——”

    “哪个龟孙砌的茶!”

    陈浮确的发带如蝴蝶翩飞,风声和着他的叫嚷声,声声入耳。

    真是幼稚。

    谈怀玉有些丢脸地闭了闭眼睛,然后唤来店小二上了壶凉水,给陈浮确重新倒了杯水。

    陈浮确喝下凉水缓了缓,有些口齿不清:“你方才闭眼是何意,嫌我丢脸?”

    “陈将军,方才那句话应该不用我再复述吧。”

    “你!”陈浮确被噎住。看着旁人似笑非笑的神色,气鼓鼓地又倒了一杯凉水,强压下了心中火气。

    今日真是诸事不顺,他专程来这酒楼找谈怀玉麻烦。结果到好,戏弄不成还闹了笑话。

    而对面谈怀玉一副毫不在意、目空一切的脸色,更是让他气得发抖!

    谈怀玉也想着不过就同他说了几句话,陈浮确就跟打了炮仗般,噼里啪啦地闹个不停。她此刻心里正盘算着如何让陈浮确消消气,毕竟惹怒一个小世子对谈家毫无好处。

    此刻天色渐晚,夜风徐来。正巧方才点的菜一道道端了上来。

    想着陈浮确用膳后心情应该有所好转,可她抬眸却见陈浮确阴沉着脸。

    陈浮确咬着后槽牙道:“你可真会点菜。”

    一桌子全是护肝的菜。她这是在挑衅吗?

    谈怀玉听出陈浮确话中之意:“将军不喜欢吗?”

    她见陈浮确方才生气,这才专门叫人上了这些食物。

    陈浮确黑着脸夹了一块猪肝。学着谈怀玉方才模样,阴阳怪气道:“谈姑娘一番好意,我又怎会不喜欢呢?”

    见着陈浮确这睚眦必报的模样,谈怀玉总算知道了为何称他为小恶霸了。她沉默片刻,叹了口气:“陈将军,之前多有得罪。我无意与你争锋,你大人不记小人过,便原谅我这个不懂事的女子吧。”

    话毕,陈浮确更是觉得火从两边生。听她话中之意,似在嫌他无理取闹。那她既无意争锋,却还是搞得他连连败退,失了面子,这传出去叫人如何评说。可他身为一个男子,却又不能和人家一个娇弱多病的姑娘多做计较。

    他皮笑肉不笑道:“我可没生气。谈姑娘这又是在说我小肚鸡肠?”

    谈怀玉一阵心累,怎么没完没了的。

    她无奈道:“陈将军,此前总总,皆我之错。还请你高抬贵手,可否?”

    看着谈怀玉就跟块木头一样,陈浮确十分郁闷。他都快气成烟了,为何谈怀玉还不生气?

    陈浮确一声冷哼,不再说话。

    四下寂静,只能听见两人动箸之声。

    陈浮确转头瞧见楼下匆匆进门的一个身影,心情陡然愉悦,弯了弯唇:“我此刻没生气了。只不过我现下有要紧事急着处理,便先行一步。”

    说完,便大笑着快步出了门。

    谈怀玉惊异于陈浮确“来也快,去也快”的情绪,垂下眼眸愣愣地想着他方才眼睛里闪烁着奇异的光。

    正思索着,就见一人急匆匆地坐下。

    “抱歉,不知怎的被司中事务绊住了脚,姑娘莫要怪罪。”

    谈怀玉疑惑地抬头,见一个公子面带愧色,然后睁大双眼瞧着满桌的狼藉。

    “姑娘真是好食量啊。”

    “这不是……”谈怀玉的话生生被那人打断。

    “没事,我不嫌弃。”他抬头,眼中充满惊艳,“姑娘可真是仙人之资。我乃李周行,还未请教姑娘芳名?”

    谈怀玉告诉他姓名后,这才明白,陈浮确本就不是来相亲的,只是中途截和故意戏弄她罢了。

    而躲在一旁的屋子里的陈浮确听到李周行夸谈怀玉,当下憋不住就要笑出来。这李周行胖墩憨厚,那可不是随便去大街上拉一个人对他来说都是花容月貌么。

    他在窗户上戳了个洞,悄悄观察着屋内情况。

    却又是瞧见了谈怀玉眉尾处的小痣。

    思绪飘回去年他初见谈怀玉之时。

    他那时得胜归朝,路过东市,恰好前路被堵,还使得他等了好一会儿。

    就在这时一马车从对面驶来,适逢轻风吹起帷裳。他瞥到一身着蓝裙的谈怀玉正捧卷读书。车马不快,陈浮确清楚地看到了她入鬓的眉毛处有颗小痣,依稀瞧见了她微翘的鼻尖和下巴。

    当时问了是谁家的马车,可惜纵使手下掌握万家信息,却对没署名的、一瞬即逝的马车无从下手。

    但这在马车上读书的行为还挺像他阿爹。

    谈怀玉这时也该知道他是在戏耍她了,可是她脸上无半分怒意。

    这姑娘可真能忍,也真是木呆。

    陈浮确一向记忆差,却不知为何就这么见着谈怀玉后,他竟开始忆起过往。

    又想起宫宴那晚谈怀玉脸上淡漠的神色,陈浮确油煎般难受。

    他无听墙角的打算。没有在谈怀玉脸上瞧到他想要的表情后,陈浮确心中看热闹的欲望也降到了谷底,便离开了酒楼。

    宴后,回府途中。谈怀玉仔细回想,发现并不清楚是何时与陈浮确结下了这么大的梁子,竟引得他亲自到酒楼来算账。

    她脑中蓦然定格至中秋那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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