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嘒彼小星(七)

    “将军。”邵和匆匆赶来,在陈浮确耳边密语。

    他听后面色突变,拿上披风欲下城楼,临行前还不忘知会谈怀玉替他向谈洵武道别。

    陈浮确三步并作两步:“确定是周妍姝放的火?”

    “戌时一刻我见着周姑娘去了城东沈临的住宅,沈临约莫戌时三刻回到住宅。不久便大火骤起,此刻已派人全力搜寻沈临去向。”

    “安富楼那边可有什么动静?”

    “已派人擒住叶秋。”邵和补充,“常校尉与王副将正在西门。”

    陈浮确紧皱的眉头稍微舒展了些 :“全力搜寻沈临踪迹,活要见人,死要见尸。让他们死守西门,绝不能让西梁暗探趁乱逃走。”

    “是。”邵和立马传令。

    他又问:“对了,周妍姝人呢?”

    “我在这儿!”

    远处一女子身披黑袍,腰配长剑,正骑马飞驰而来。她拉紧缰绳,马儿一声长鸣,稳稳停在了北门。

    陈浮确皱眉,抬手让守卫退下:“周妍姝,你这是做什么?”

    她将手中令牌高举:“我要出城。”

    “出城。”陈浮确眼睛一眯,指着北门,“你可知这往北走十余里便是西梁卜兰的大营。”

    “我知道。”周妍姝下马,不急不缓地反问着开城门的士卒,“怎么,如今镇北将军的令牌你们也不认了吗?”

    士卒听着周妍姝不怒自威的声音,又见陈浮确神色不悦地与她僵持着,一时有些不知如何开口。

    陈浮确怒极反笑,带着一丝嘲讽:“你该不会是想去刺杀卜兰吧?”

    “是又如何,不是又如何?”周妍姝眼里没什么情绪。

    其中一个士卒生怕两人大吵,更怕得罪二人。他壮着胆子嗫嚅道:“周姑娘,不是我们不愿意,而是前几日谈将军有令,如非他的令牌,一律不准开城门。”

    周妍姝有些急切:“谈将军人呢?”

    “城楼之上。”

    陈浮确伸手拦住飞奔上楼的周妍姝。

    “周妍姝,你究竟想要干什么?”

    “如果我没记错的话,陈副将是西城门的守将吧。”周妍姝冷冷侧目,“而你如今却擅离职守,出现在北门。身为世子,知法犯法,罪加一等。”

    一旁的守城士卒听到这话,立马识趣地装作耳聋,退了回去。

    陈浮确语带挑衅,从白晃晃的牙中挤出:“有胆子你此刻就去告发我。”

    若是以往,周妍姝定会冲去都护府状告陈浮确。可此刻她脑中极其冷静,稍加分析便知陈浮确是在激她留她。

    “陈将军,从前我对你多有冒犯,还请见谅。”她郑重地朝陈浮确行了一礼。

    “你这是干什么?我受不了你这礼。”陈浮确连忙扶住她双臂,可周妍姝仍旧纹丝不动。

    “可我回不了头了。”她声线悲切而不稳,就连手也一直发抖,“从我阿爹死的那刻起,我便回不了头了。”

    陈浮确喉间一哽,什么话都说不出。

    就在这时,周妍姝趁着众人不备,抢先一步锁了栓子,登上城楼。

    周妍姝遥见熟悉的黄裙女子迎风立在石柱处,先是一惊,随即退了几步。

    “怀玉?”

    谈怀玉像是早有预料般地问:“你决定好了?”

    “西梁大将军卜兰派出沈临接近我,取得我的信任后,又派刺客刺杀我阿爹。”周妍姝咬牙一字一句道,“此仇不报,我愧于阿爹,愧于兄长,愧于整个周家。”

    “纵使知道自己再无生还的可能?”

    “早在一月前,我就该追随阿爹而去。而强撑着我没有变成一具尸体,不过就只有报仇罢了。”周妍姝眸中闪烁着细碎的光,“怀玉,你若继续阻拦,我不会手下留情。”

    谈怀玉平静地望着周妍姝,用很轻很淡的声音说:“你跟我来。”

    她们来到谈洵武练剑的平台,见他正擦着额头上细密的汗珠。

    “谈将军。”周妍姝挺直身子跪了下去,“请借令牌一用,放我出城。”

    “周家姑娘,你这是做什么?”

    “谈将军,暗探和卜兰合谋杀害我的阿爹。我如今杀了西梁暗探,此刻仅余卜兰一人。时间紧迫,请将军放我出城,以报我的杀父之仇。”

    谈洵武没有急着拒绝,反而问道:“那我问你,可曾有想过后果?”

    周妍姝神色空了一瞬。

    “你是已故镇北将军之女,不论你刺杀成功与否,你都是在拿北疆万千百姓和将士的生命做赌注。”谈洵武原本皱紧的眉头又是加深了几分,“贼人狡诈,我又何尝不想为周将军报仇!可如今两国和平,百姓安居乐业,谁都不愿意再起祸乱。”

    周妍姝扶着冰凉的石柱站了起来。她遥望城内灯火辉煌,城外漆黑一片。如此宁静祥和,不该为她的愤恨而葬送。

    可她不甘!

    她不希望后世谈起镇北周将军,都只会感慨他惨遭刺杀,没有死在战场;暗骂他教女无方,引狼入室;又或者说他疏忽大意,中了奸计。就连圣上也借口说擅长骑马的他摔下马背。

    凭什么他的阿爹周维和兄长守卫北疆十余年,要遭此抹黑!

    周妍姝双眸一片死寂,眼泪无声无息地不断滑落。

    “倘若她不是镇北将军之女呢?”

    几乎同时,周妍姝明白了谈怀玉的用意。

    她重新跪回冰冷的地面,哑着嗓子高声道:“民女周念苦恨卜兰已久,恳请谈将军打开城门,让我杀之,以报镇北将军十余年的养育之恩。”

    “请阿爹放她出城。”

    见一向不多管闲事的谈怀玉也跟着跪了下去,谈洵武怒骂:“你瞎凑什么热闹?”

    怀玉垂裳而跪,抬起眼皮冷静望着他,一字一句坚定重复:“请阿爹放她出城!”

    谈洵武扶额,气得背过身去。

    良久,他问:“周姑娘,你当真想好了?”

    “民女周念一人,不足以挑起两国祸事。还请将军放心。”

    谈洵武长长叹了口气:“我当真是老了。”

    “民女周念。”周妍姝行了跪拜大礼,从喉中挤出干涩的话,“感激不尽。”

    谈洵武扶起两人,复杂又欣慰地看着周妍姝:“周将军当真教了个好女儿!”

    周妍姝还未站稳,颤着声音唤了声“怀玉”,眼眶立刻就红了。她紧紧抱住了谈怀玉,在耳边哽咽道了一句“多谢”。

    两人皆知凶多吉少,谈怀玉却轻轻祝愿一句“平安归来。”

    被困楼下的陈浮确正欲派人撞门,就见它从内打开了,见周妍姝举着将军令牌,他暗道不妙。

    “开城门!”周妍姝将令牌抛给守城士卒。

    陈浮确怒气冲冲指着她:“周妍姝!不准走!”

    “陈将军,民女周念,在此别过。”

    她飞身上马,这时听高处一人唤她“阿念”。

    “这个你拿着。”

    周妍姝接住了谈怀玉抛给她的弓箭。

    原来早在十二那日问她练武时,谈怀玉就已经开始怀疑了。

    她含泪高声道谢,接着策马扬鞭,头也不回地出了城门。

    陈浮确绷着脸上了楼,冷冷地瞪着平静的谈怀玉。

    “你知不知道这不仅会要了周妍姝的命,还会要了边疆数千百姓将士的性命!”

    谈怀玉望着漆黑一片的北方,淡淡道:“周姑娘已与周家断绝关系,她现在只是庶民周念。”

    陈浮确怒极反笑:“你以为她改了名字,西梁那群狗就不会追着咬吗?”

    “那你以为她为何单名一个‘念’字。”谈怀玉不由提高音量,“念她阿爹,念她兄长,念她自己。周姑娘有勇有谋,我若遇着这种情况,还不一定能做到如她那般。”

    陈浮确抓着谈怀玉的胳膊,逼迫她抬头,直直望着她平淡的双眸。

    “谈怀玉,你有什么资格决定别人的生死?”

    “她决意赴死,我不会拦着她。”

    “那北疆的将士和百姓呢?”陈浮确愤怒指着楼下,“他们也要遭这无妄之灾,陪着周妍姝去送死?”

    她默不做声,肩部骨头像是被捏碎般。

    “你可知沈临乃西梁二皇子,他蓄意接近周妍姝本就为了刺杀周维,挑起战乱。如今周妍姝闯入敌营刺杀卜兰,更是给了西梁主战派的一个由头借机发难!”

    “陈将军,你还不明白吗?”谈怀玉挣脱陈浮确的双手,“就算妍姝没有北上,西梁还会借着其他由头发难。这场仗迟早得打,只不过是早晚的区别。”

    “从调查到西梁太子暗中与主战派联系,西梁皇帝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再到刺杀周将军那日留下有指向性的暗鹰纹,让你动用西梁暗兵处的暗探;然后身边不断出现扰乱视听的刺客,企图让将军反击;最后沈临故意放出杀父仇人的消息,让妍姝受激复仇。种种线索都指向西梁有意引起我朝发难,并借机发动战争。更早来说,自西梁二皇子与周妍姝接触之时,北疆便已入局,这场战火避无可避。”她神色之间尽是冷漠,“如今的平和,不过是幕后者贪心,想着一箭几雕罢了。”

    陈浮确眉头紧锁,咬牙暗骂,好一个慕容晟。

    不仅除去了大历镇北将军,又能为西梁太子除去二皇子,还能挑起两国祸事让他从中获益,至于能不能重创死对头卜兰,他根本就不在意。

    想得更糟糕些,西梁朝内表面上主战派和保守派纷争不断,为首人物卜兰与慕容晟其实早已串通,不过是演给他们这些人看罢了。而周妍姝的刺杀也在他们的预料之中!

    思及此,他不由倒吸一口凉气。

    “纵使西梁下定决心攻打大历,可只要一刻未攻打,这些人就能多活一刻,他们就还有时间跟他们的亲人相聚。”陈浮确面上笼上层寒霜,“谈怀玉,你与周妍姝相处近一月,你却还是如此……”

    “心冷。”谈怀玉主动替陈浮确复述,“或许将军这回想换个词,自私?”

    陈浮确沉默,盯着谈怀玉透亮的双眸。

    “我早在十月就已向将军阐明,旁人的事皆与我无关。”谈怀玉缓缓抬起眼皮,盯着陈浮确眼中清晰的自己。“只不过陈将军不信罢了。”

    他气结,指着谈怀玉说不出一句话。

    “陈将军有功夫在这处与我争个脸红脖子粗,还不如去西门守着,莫要让西梁人逃走了。”

    *

    半个时辰前,萧阳西城门,常安按照吩咐与孙三仔细盘查出城人员。

    “常校尉,虽说贼人能从西门逃至西梁,但还得绕大片枯树林和大湖。”孙三放低音量,“我听说,林子里猛兽在冬日里饿极了,可是见人就扑上去。再加上这几日天气不够低,那湖面上只结了层薄冰,稍有不慎就掉进湖中。西梁人又不像我们善水,掉进湖中那必死无疑啊。”

    “确实。”见孙三满眼羡慕盯着耍杂的伎人,常安含笑,“你若是想去那便去,这儿有我守着。”

    “不。”孙三坚定摇头,“若是校尉没留意到,我得提醒你。”

    两人正说笑着,迎面驶来一辆推车,上面搭着洗得发黄的白布。

    常安皱眉捂住口鼻:“站住,拉的是什么?”

    那刀疤脸恭敬答道:“各位官爷,这些人都是染了急疮今晨暴毙的,大夫让我拖去西坡上把他们埋起来。”

    孙三先是对着画像比对半晌,然后掀开白布,瞧着个个僵直身子,面色青灰地躺在木推车上,有些害怕,忙让常安替他检查。

    “还说提醒我呢,结果自己吓得不行。”常安笑道。

    他依次伸指在尸体鼻下确认已没了呼吸,又绕着木推车转了好几圈,才点头让那人交出路引。

    常安嗅到刀疤脸身上一股熟悉的味道:“你身上是什么味儿?”

    刀疤脸惶恐撩开衣袖,露出手臂渗血的包扎:“回官爷,今晨切菜时没留意,刀落了下去,去医馆涂了些药膏,因为没有银子,大夫便让我把这些人埋起来。”

    孙三向那人摆手:“走吧。”

    可常安总觉得奇怪,无奈找不出漏洞,也只能放那人出了西门。

    他走到对面药铺,查看卖的药膏。

    “不对。”常安猛地反应过来,高声呼道,“打开城门。”

    孙三拉住常安,急道:“出了什么事吗?”

    “那人身上有周家金疮药的味道。”常安来不及进一步解释,忙派人追了出去。

    等追到了西坡时,只看到新堆的泥土和被扔掉的刀疤面具。

    “快去通知三位将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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