实验室

    很有可能要找的东西就在这层了?桑榆站定分析。

    迟堇渊给她的点位其实是第二层的。再走几步路就能顺着楼梯下去。

    犹豫片刻,桑榆还是没有擅自行动。

    她也觉得,第一层希望渺茫。

    了解之后发现这层是避难所,在她看来近乎一半的市民都被拽入地下,手里没有武器,身体半人半树。

    大部分守城士兵的尸体也在这里,十几具白骨徒劳地堵住门洞。

    按照相似布局,她顺利找的一层的服务中心。灾难来得明显的措手不及,这里充满逃命打斗痕迹和尸体。

    桑榆挨个翻过书架上的书,检查墙壁。

    如果她是驻城官肯定不选择一层 ,人多眼杂,如果真有什么密室,保密性也太差了。

    楼道间盘桓人一样台阶宽的污染,扶手也被黑色蚯蚓替代。桑榆屏住呼吸,一点一点地往下挪动。

    二层的污染更多,但触目惊心的白骨少了些 。桑榆还没来得及翻找。

    迟堇渊兀地出现:“找到了。”

    原本白色的防护服一层一层地粘上奇怪的血液,早就干涸、粘稠的,爬满全身。男人眼中的蓝光淡了些,微微喘气。

    桑榆不知道他是用什么方式迅速解决污染走完两个点位来到这里的。

    他指着最深处的电梯间的一侧:“应该在里面。”

    “这…”桑榆迟疑地望着。顺着迟堇渊的方向,桑榆没有看见门。依稀能看见通往地面的黄锈钢皮,嵌入墙面的是个大电梯间。

    “你知道入口在哪吗?”

    “嗯。”迟堇渊垂着刀补充:“可以暴力破开。”

    可是门从上到下都被紧贴墙上的污染捂得严严实实,不说的话桑榆还以为是蛇形壁画。

    但是迟堇渊像是感觉不到棘手,自顾自地思索:

    “不过…里面还有一层。”那层就困难了。

    迅速走过下两层后迟堇渊火力全开:“退远些。”

    “你负责照明。”他让桑榆照着中央,自己拿着枪绕着光晕在他连震“壁画”扫射一圈。

    在他毫不留情的枪法下,墙面被打出一个圆。

    “待会先别跟上来。”

    迟堇渊深吸一口气。抓住从上垂下的链子,绕在手腕上一圈攥紧。

    往后退几步,然后极速冲刺上跃,双脚弹射,毫不留情地踩碎污染的身体,爆浆抛满他的高邦鞋面。

    铁门先是凹陷,最终支撑不住,往墙后坠落。

    墙的那面不是实验室,又是一个底部的电梯井。

    迟堇渊攥着绳子跳到电梯井的对面。手指扣着墙壁,几乎趴在墙头。

    他半脱掉手套,指节抚过墙面。

    桑榆已经小心翼翼地凑过来看了。对面的墙壁难得的没有污染。

    她抿嘴:“你的意思是,要找的地方在这里?”

    迟堇渊吊在墙壁上,调整动作。只能听见他的哼声:“嗯。”

    墙上勉强有边缘,迟堇渊能稍微站住。

    “你…知道这门怎么开吗?”桑榆问得小心翼翼,墙面虽有撞击,却平整如初。材质和外面铁块的都不相同,一看就是顶级材料。最重要的是这个门连开的方向都找不到。

    不过迟堇渊似乎找到了大致方位,他四下摸索摇摇头:“已经坏了。”

    “理论来说,应该是利用电梯间停在二楼产生的感应配合特定密码开门。”

    “可惜电梯坠落在三层。里面的污染清除后,四面都被贯穿了。”

    迟堇渊只在地上找到残骸的一角。

    迟堇渊看向地面沉底的电梯:“可以让你帮个忙吗?”

    “我…过不去。”桑榆猜到要做什么,改变一个状态而已,她以前做过。

    可惜没那个臂力,还可能晕倒在墙上。可能要折腾好久才能过去改变形态把芯片感应修改。

    “想什么呢?这边不安全。”迟堇渊失笑,从兜里掏出透明袋子,里面装了破损芯片。

    “我想请你帮忙把它复原。”

    对哦。门不好修,钥匙也可以修嘛。

    迟堇渊为保万无一失,荡回平台。

    “那我试试吧。”桑榆打开袋子,抖落出芯片。

    “本体应该是方形的,”迟堇渊右手一卡。“大概这么大,这是它的左上角。”

    好噢。

    桑榆点头,握住残缺的角落,闭上眼睛。迟堇渊顺从地背过身去,注意周边环境。

    芯片感应…复原…复原…

    全身的精神体凝聚于掌心。

    桑榆明明不知道它的具体运作,只是脑补着芯片就在她痛苦的闷哼后恢复如初。

    “好、好了。”桑榆喘气,半垂身体汇报成果。

    迟堇渊在她闷哼的时候就已经转头,意味不明的眼神中透着恳切的感谢。

    手心里握着芯片,灼热的芯片烫得他有些发愣。

    “多谢。”他扶住桑榆一旁休息。

    如果他没猜错的话…

    *

    片刻之后,桑榆坐在一旁的管子上:“你怎么还不去啊。”

    她不知道迟堇渊在那里捣鼓了什么乒呤乓啷一阵响,在电梯间边停留很久。周边的污染被他切得稀碎。

    迟堇渊甩甩手回来,低头看她:““还原钥匙之后,你不想第一个进去看看吗?”

    她明明对什么都充满好奇。

    桑榆托腮:“对啊,但我这不是过不去嘛。”

    迟堇渊嘴角勾起:“现在可以过去了。”

    桑榆:?

    她奇怪地走过去:

    电梯井本是只有竖直滑轨的,迟堇渊砍断了门口左右两侧的钢轨,勉强架起来一个单人走的桥。

    他给桑榆绑上绳索。手腕缠着绳子踩着“桥”,坦然地走了过去。

    “来吧。”迟堇渊向桑榆招招手,给她让出空间。

    其实这个眺望计划里训练过,走独木桥嘛。桑榆只是恐高了点也不扭捏,小腿僵硬,露出倔强地笑,坚持着完全平视着走了过去。

    迟堇渊向她招招手,最后几步将她拽了过来。

    “做好准备,把芯片贴到这里。”迟堇渊指了指右边一片墙面。

    也不知道他用什么方法确定的位置。

    “做好准备…”桑榆咀嚼这句话,抬头看向迟堇渊也玩笑道:“那你保护好我。”

    这一面墙壁没有爬上污染,如果污染真的弱肉强食…

    里面等待他们的究竟是什么呢?

    迟堇渊侧身挡在她前面。桑榆深呼吸,将芯片贴在位置上。

    “滴———”感应墙面泛绿。

    门开了。

    冷气与黄白色的光铺面而来。

    桑榆感觉自己力道不可控制地一松,又立刻被人拉回。

    *

    载…入…

    阳光、草地…

    桑榆在一阵热意中,缓缓苏醒,她撑起身子。

    自己这是怎么了?

    她眯着眼睛,手不由自主地遮住头上的光线。

    光不是自然光,顶部排灯带来的暖阳,天空不是真的天空,却模拟了云和太阳。

    桑榆起身,踩在松软的草地上,心情有一种久违地松散。目测身处一个十几平米的空间,面前…似乎是一个玻璃。

    可自己看不见对面的东西,桑榆单手指戳向玻璃。

    自己这是在实验室?

    可是自己不是刚刚还在准备毕业论文吗?被外星人抓走实验了?

    桑榆凑近,眼睛杵在玻璃前仔细看。

    依稀看见了白色衣服的人。太好了,是人。

    桑榆试图呼救,但是发不出声音,拍打也被视若无睹。他们似乎见怪不怪。

    一番折腾后,她盘腿坐在玻璃前,倒要看看这群人要做什么。

    时间变得模糊,每天都会放盒饭,水管也会出水,有时会投入一些奇怪的物体进来。

    桑榆试着去触摸,但没有给自己造成任何威胁。

    不知道过了多少天,那些科研人员有时在电脑前分析,有时对自己指指点点。

    桑榆出入无门,只好观察他们。

    最眼熟的是一个青年男人,他大概是这里的负责人。每天起早贪黑,永远带饭来这里吃。

    终于有一天,桑榆从他们脸上读出了欣喜。

    桑榆:???

    欣喜什么呢?她弄不明白。

    很快就不需要明白了。

    地面开始振动,被罩住的天空产生了细微的裂痕,外面的警报声都能传入耳中,不绝于耳。

    桑榆只好凑近玻璃,她想看看发生了什么。

    几名研究员着急地外出,面前的办公区瞬间空了。

    又不知道多久,大批不认识的人拿着刀枪进来,狼狈地守在门口。

    桑榆也不害怕也不惊讶。

    她幽幽地看着,似乎没有人知道这个地方已经有些破损,她能听见声音了。

    只是断断续续。

    “现在地面情况如何…”

    “入侵触手涌动… 已经卷入地下避难所…实验室材质特殊保全…”

    她看见一直负责项目的青年人着急地对驻城官汇报:“实验结果…出来了…无污染切割…掩盖…”

    桑榆这大概是唯一一次看见那个被称为驻城官的人露出欣慰:

    “太好了…,中央二城…特殊实验可以结束了…”

    “完美的替代粮…说不定…疫苗…”

    不知道是什么天大的好消息,现场的所有人都面露欣喜,继而是门口传来框框的撞击声。

    像是被命运掐住了嗓子,他们戛然而止变得凝重,气氛又再次紧绷。

    所有人都举好武器,面露严肃。

    时间不等人,那个被称为驻城官的人似乎做了一个艰难的决定:“务必守护好…留下来数据、实验…”

    她看见一直负责实验室的青年人被手势留下。

    同时监管官抬手下令:“…引开…救下避难所的民众。”

    “外出负责民众…救援…实验室密封…等待外城支援。”

    驻城官也点了士兵,做突围准备:“除非解决污染,不要开门。”

    “不要开门。”有人连声嘱咐。

    青年人似乎不接受只有自己留下的结果,他离实验区最近,桑榆能听见他的颤声:“长官不留下吗?”

    室内无人开口,被问到的中年男人振作叹声:“这可不由我选…我是…城的驻城官…民众的性命……”

    最后只剩下那个青年科研者,他红着眼睛,拳头砸在地面涕泗横流。

    几分钟又立刻站起来,无声地流泪在电脑上敲击着。

    ……

    桑榆感觉不到时间的流逝,但自己漂起来了。

    她好像飞了出去。她飞到研究员身边,把食物递给了他。

    已经潦倒胡子拉碴的青年人看着她,又不像是看着她。

    他沙哑地开口:“谢谢…”

    桑榆见他捂着嘴吃了什么,然后挣扎着起来,记录他的笔记。

    实验舱的供电供水是独立的。

    为了避免损耗,男人早就把最后一台耗电的电脑关掉。

    他每天靠在墙面听墙外的声音,最终颓废地瘫在一角,麻木了很长一段时间,他开始敲击玻璃。

    最严重的时候已经控制不住搬起椅子砸向玻璃…

    一天又一天,没有碎,也打不开。

    桑榆看见面黄肌瘦的他颤抖地站起来,推开了大门,他深深地回头。

    他要走了。

    不留下来陪我了吗…桑榆莫名产生了情绪。

    桑榆想告诉他,天上早就碎了…他看不见。

    他不用离开…

    她追了上去:“你等等!”你等等!

    她似乎追不上他,玻璃彻底破碎了。

    她马上就要拉住那个人了。

    再近一点…

    “桑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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