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阵沉默后，迟堇渊率先开口：“我们可能要带走笔记。”
桑榆觉得这不是在给她说的。棕牛立刻被激怒，桑榆感觉自己又要飘起来了。
“他和你开玩笑的。”桑榆连忙摆手。“我们把日记留给你好吗？”
迟堇渊举手适宜无害，退后一步。在导入资料的桌上，一目十行地查阅报告。
“实验通过培育出的新型高抗性植物，对动物基因部分位置进行改良改造。”
“原意是希望造出高抗污染动物。”
“但是这个课题组进行了污染改造性尝试。”迟堇渊语气沉凝：
“他们在假设中删除修改了部分基因序列。并且进行了基因伪造。”
“然后呢？”桑榆探头，看向已经泛黄的资料册。
“然后，看不懂了。”迟堇渊在短暂沉默后露出微笑，“对于生物工程方面，我并不擅长。”
不得不说，十一城驻城官在这方面也下了狠手。
这项技术对于能量核的需求不高，却及其需要货币。因为迟堇渊个人的原因再加上第九城早期待遇并不算好，第九城并不会进行这个方面的研究。
桑榆回忆：“它只是实验体，但做了这个改造后完全不怕污染。”
仔细想起来，当时自己所见的投放不明物，那是投用了污染进行测试。
“所以…”桑榆纠结一番，还是疑问：“这个和中央二城的什么特殊实验有关吗？”
……
好像问到了什么关键问题。
迟堇渊握着资料的手克制不住的攥紧，下一秒被克制地放松。
他压下眼底的暗火，安慰性地咀嚼出声：“谁知道呢。”
资料写得很全，最后一次实验报告的内上百中测试里均现实合格。
迟堇渊看得简略，目的在于了解实验题112号的状况。这次实验的大概目标在于探索修改基因进行污染伪造，一方面切断污染基因另一方面试图伪造出已污染的假象。
多个实验目标从一出生就死亡了。
棕牛实验体情况特殊一没被污染二没有被检测出污染。
虽然与预期结果不符，但仅在这个组的尝试中，这只棕牛已经第112批实验千分之一得以生存的幸运儿。
血样报告、对比分析、抽离改造…
迟堇渊看得一知半解却也了解了这份实验带回城中的意义。他想，如果真将这份研究带给相关人员。说不定，真的会给第二城的特殊实验带来震荡。
但是…
他神色不明地将资料拷贝，比起第十一城的人员振奋，桑榆不见他的喜怒。
他看起来更关心已经成功的植物业状况。
迟堇渊从实验舱强行破开培育室。出事时新型粮食的培育还在测试。但是实验室装备精良，自动化的培育竟然至今也保持了舱内的水电供应。
粮食也在防护破损后仍然奇迹般地培育下来，还会全自动授粉接种生长。
完全是完整成功的实验产品。
办公区也是有种子的。只剩下小小一袋，卡死在电脑线路连接的角落里。
一看就是刻意藏起来的，大概还是沈停吧。
至于剩下的…都被逝去的研究员当做粮食吃掉，但无人会对此产生责备。
迟堇渊蹲下查看农作物生长情况，真真切切地露出欣慰。
等这里的资料都被迟堇渊上上下下检查一遍后，也许就该离开了。
她负责扫尾和照顾安抚棕牛。她缩脚坐在墙角，牛乖乖趴在一边。桑榆陪着它，还在轻吟男人留下的笔记，右手一下一下抬高薅抚着棕牛宽大的身体。真的把它当可以交流的生灵和它聊天。
一个不被污染的生物，长期在污染极高的环境下引导，竟然让它产生了灵智和超能力吗？
迟堇渊试探性喂了棕牛收割的食物，它淡定的吃了。
他俯下身，拢了拢棕牛的脑袋。桑榆总觉得他在撸狗。
“你想离开吗？你需要我们帮你做什么？”
棕牛对他明显抵触，但看在桑榆的面子上。
它摇了摇头。
“不想离开吗？”桑榆惋惜。
“外面有沙漠，蓝天，绿树，还有很多人类…”桑榆是没想到，自己居然也会画饼了。
棕牛看了看已经白骨化的尸体，拱着迟堇渊往实验舱走。
迟堇渊：？它应该不亲近自己才是。
迟堇渊被推到最开始的污染墙，蚯蚓们活跃着，对他的到来表示强烈欢迎。
迟堇渊没感觉恶意，忍无可忍地抽刀再次斩断：“你？”
棕牛向他垂下头。在地上被斩断的扭曲污染，竟然在它的视线下消失不见。
迟堇渊、桑榆同时震惊。桑榆小跑过来，被迟堇渊隔离在不远处。
“这也是你的能力吗？”
棕牛点点头。
然后，它独自往污染墙的部分走去，污染先是避开一层真空罩，超过了一定距离后就像是狼群里入了小羊，开始肆无忌惮地钻入它的皮毛，棕牛抖落半天也徒劳无功。
迟堇渊毫不犹豫地上前把它拉了回来，回到实验舱后，污染又自觉地躲避开来，从它身上退却。
迟堇渊用刀帮它挑落污染，还没有掉地的污染在它的注视下彻底消失。
它并不害怕，很平静。
“你的意思是，这个实验舱已经是你能力范围了吗？”
牛牛点头。
“超过会怎么样？”
棕牛上前一步，让自己被污染包围。然后退回来。
“它会被污染淹没。”棕牛用鼻子轻碰长刀，又推了推迟堇渊看向污染。
迟堇渊了悟：“你是希望我除去这里的污染吗？”
棕牛终于矜持地点头了。
迟堇渊好笑眨眼，怪不得把自己推过来：“除掉之后我们就能离开了吗？”
棕牛沉默。
被迟堇渊视为默认。
“行。”
迟堇渊退后一步，打量这面“墙壁”。
破损是从顶部出现的，涉及实验区不能使用炸弹。不知道有多少污染从上面进来。又迫于威慑，堵在前面。
现在想来，这只牛是打算把人都引入墙壁，抓人来除掉污染。
那就开始吧。迟堇渊主攻击、桑榆辅助燃烧、棕牛负责清理。
末约半天，终于推进了半米距离。
破损的部位已经显露了。两臂宽的裂缝在顶端勾勒残缺，还在向深处扩大延伸。迟堇渊毫不迟疑地从孔里开枪。
一声闷响后，迟堇渊判断：“裂缝上面也全是污染。”杀了这波，还会掉下来。
怪不得棕牛拿它们没有办法，得想个办法把裂缝堵住。
迟堇渊一面研究裂缝，一面面不改色地斩除污染持刀晃过残影。
“我来吧。”桑榆默默开口：“补个东西我应该是可以的。”
迟堇渊瞥她一眼。
下一秒左手一抖，长刀随手臂突进刺入“墙内”，“莫越还有一米。”
他是说给桑榆听的，让桑榆考虑。
将近1.5m的裂痕吗，桑榆思索。
自己确实不知道能力的极限，这些天来确实有进步了。不试试怎么知道呢？
桑榆深吸一口气：“我尽量。”
“搭个梯子吧？”她向迟堇渊眨眨眼。
“不用了。你准备好随时喊我。”迟堇渊语音一顿，他语气微妙：“你…没什么洁癖吧？”
桑榆摇头：“我现在就可以。”
“那好。”迟堇渊稳声，“我直接托你上去。”
“啊？不用了吧？”桑榆猝不及防对上迟堇渊深邃沉寂的眼睛，镶嵌深紫的双眸。不由一愣：暗紫色的瞳孔依旧闪烁着危险，可是眼里的蓝光更暗淡了。
迟堇渊没有明说，可是这么多天的消耗他还能撑多久呢？
桑榆抿嘴:“好。”
迟堇渊的言语稳定：“失礼了。”
没有犹豫的，她被一把抓过拦腰抱起。
“这个高度够了吗？”
桑榆伸手，食指刚刚碰到裂纹。她仰头再次伸长，尝试聚力于掌心，手臂以下是难以忽略的奇怪感受。她深吸一口气，刻意避免感受腰身传来的阵阵灼热，酥麻得让她头皮发麻。
迟堇渊一眼不发，浑身僵硬、肌肉紧绷，环住桑榆的整条右手烫得逼人。
很显然，两位只图便捷的当事人，完全没想到身体接触后会是这般情况。
现在可不是分心的时候。
“我…试试。”桑榆白皙的脸上后知后觉地漫上红润。
幸而有那一次关门的经验，让桑榆时刻注重施力的控制。她咬住舌尖，逼着自己精神集中。
白色的光在她的掌心蔓延，滚烫灼热的力量再次从掌心迸发。
预想到来的疼…她咬紧牙关，开始颤抖，上身脱力后仰，手指还在倔强地撑在顶上。
迟堇渊放弃左手的防守，没有打扰地帮她稳住身形。
屋顶的裂纹肉眼可见的速度开始“愈合”，不到半分钟的时间仿佛过了一个世纪。
“好、好了。”
迟堇渊立刻转身，一点点卸劲，将她放下来，靠在实验舱观望的牛的一旁。
消耗果然很大，桑榆揉着太阳穴，轻拍满是混乱的脑袋，勉强睁开眼睛。
污染已经缠上迟堇渊的大腿和手臂。幸好他的防护服还没有太多破损。
“好。接下来就交给我吧。”
结束了污染的入口，迟堇渊快刀转乱麻，剩下的污染在半天内再次解决。
“结束了。”桑榆担忧地看着回来倚在墙边的迟堇渊。
哄住棕牛：“现在我们要离开了，你要和我们一起走吗？”
棕牛看了看桑榆，又看了看骸骨。它退后一步，拒绝了。
桑榆不意外。棕牛不愿意收掉他的能力，离开这片区域后很可能没有自保能力。
哪怕不被污染，还吸引污染靠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