疲倦

    此言一出,全场寂静。

    躲起来的人们当然也不会贸然出声,只是都被桑榆的发言震惊到。

    “你确定?”威胁桑榆的异者面色古怪。

    他手臂发力,勒紧了渺渺的脖子。

    被他勒住的女生,神色慌张,憋的满脸通红。左右手都无意识地紧扣着男人的手臂,在衣服上抓出触目惊心的痕迹。

    桑榆没有回答,现在的思想非常混乱。

    她毫不犹豫地行动,直接对着异者开两枪。

    用行动告诉大家:她不在乎。

    “该死!”异者侧身躲开,只好带着人质躲闪,这个人实在是太碍事了。

    这个女人似乎是真的不在乎。

    怎么可能?她明明应该像最初那样放下抵抗的。

    就连渺渺都神色彷徨、泪眼婆娑:“为什么…”

    桑榆不语。

    子弹随着右手的清晰倾斜向对面的异者发出一次又一次的攻击。

    他真该庆幸自己现在状态不佳,打了几次都没有打到要害。

    好累,桑榆一边开枪一边这样想着。

    自然也发现了情绪上的不对,但是顾不上了。深入骨髓的疲惫,无法让她再考虑别的事情。

    她的准星不如之前。好在第一发打中异者持枪的左臂。意味着如果他不解决掉渺渺,就陷入了被动。

    对面的男人满脸狰狞,

    “既然你也不在乎,那没办法了小妹妹,去死吧。”

    受伤的左臂带着刚刚流出鲜血,从裂开的衣服洋洋洒洒地糊到渺渺的脸上。已经上膛的子弹抵在她的头上,丝毫不顾怀里渺渺的颤抖。

    两个人都很狼狈,无人能感受到此刻的残忍。

    桑榆反而退后一步,是唯一的见证者。

    砰———

    枪响了。

    没有人死去,但有人快要死亡。

    渺渺张开已经变成液体般的手,捂住了枪口,拧转了枪路。

    她不复那种楚楚可怜的模样,反而带着意外和扭曲:

    “你,你是污染?”挟持渺渺的异者也很意外,面色突然变得惨白,想立刻脱手,左手顺势进行第二发攻击。

    这次是真的失败了。

    渺渺化为液体的手,变得坚实有力。她随意一个凝固,就将异者掐脖子举起。

    她高高举起那人的脖颈,那人突然头歪,整个被碾碎了。渺渺不在意,她歪头问对面的桑榆:

    “为什么不救我?”

    桑榆的眼中还是无喜无悲,她保持着原来的姿势:“渺渺,你是人形污染吧。”

    渺渺遗憾摇头:“什么时候看出来的。”

    桑榆一面向她开枪,一面躲避。

    “…醒来没多久吧。”她微微喘息。

    渺渺笑了,发出真诚的询问:“我哪里说的不对吗?”

    “…”桑榆懒得说话了。

    一言不合地成为描边大师。彻底放弃伪装的渺渺,身体变得敏捷,向她飞扑过来。

    桑榆的准星也没有那么烂,却架不住渺渺如流水一般的左手,水无常形地挡住它们 。子弹不是没有打穿她的身体。可是如今她液化的部分只能打出水帘一般都孔洞,又肉眼可见地融合。

    桑榆迫于状态,游走走位。但是距离仍然在不断地拉近。她本人明显也知道,她昏沉的脑袋里只能考虑两件事。

    渺渺走过来,明显是带着恼羞成怒的。

    桑榆一躲三发的节奏,似乎在和她捉迷藏。

    桑榆选择一出掩体,不可掩饰的喘息。耳边还有不同地方传来厮杀的嘈杂,和桑榆心跳的声音。

    极限了。

    桑榆捂着胸前,四肢发软得已经无法继续。她抬头估测两人的距离,又缩回来。

    “你没体力了吧。”对比下来,渺渺算得上是闲庭信步。

    她一早就发现桑榆状态不佳,此刻有一种猫捉耗子的愉悦。

    从桑榆的藏身处又发出一枚子弹,是桑榆对她的反抗。

    “你这个人,怎么这么不听劝呢。”

    渺渺开口:“本来你如果救下我我会很开心的。”

    桑榆听到这样的话,扯了扯嘴角,一句话杀死比赛:“渺渺是被你杀了吧?”

    说话的用时她难得地直身瞄准攻击。

    渺渺听到这话愣住,继而发现桑榆的架势。

    “我杀了又怎么样。”她再次闪现走位。

    “别白费功夫了  近战下你更不可能赢我。”她劝说着。

    □□坠地的的声音震耳欲聋。

    渺渺意识到什么,尴尬地低头回望:是桑榆射杀了困住台下人的污染。

    “是在适应。”同时,她听到桑榆的回话。

    什么适应?渺渺皱眉。还没等她开口,第二发射向她的子弹袭来。

    她闪身躲开,这一下几乎靠近桑榆。

    “和他们比起来,你还挺强的。”渺渺高高在上地以手化刃,做总结发言。

    滋啦——

    下一秒,血液先从渺渺脖颈飙出。

    桑榆不知道什么时候藏的刀片,但她自己也避无可避。

    桑榆不再挣扎地闭上眼:应该不会死吧,就且让她休息一会吧。

    此时此刻,从楼上平台一跃而下一道敏捷的身影。

    从天而降的黑影一把拽离已经完全靠惯性攻击的渺渺。身子矫健,动作流畅而潇洒,像是一场华丽的动作演出。

    桑榆就这么愣愣地望着,来人穿着作战皮衣,隐隐的破损露出内里,在并不明亮的灯下反射出寒光。

    衣服上也有凝固的粘稠,不难推断他之前在做什么。

    迟堇渊。

    迟堇渊沉着脸,转身把桑榆护住、拽离。

    “…迟堇渊?”

    桑榆呆呆地在他身前,轻轻开口喊他。

    至少现在没有电视中那种抱着她转圈圈的姿势,迟堇渊一跃下来救她也没有导致自己受伤。

    他只是把自己抱得很紧,滚烫的大手从桑榆背后传来阵阵酥麻,传至全身让她有些不自在。

    偏偏他是迟堇渊,桑榆没有抬头。

    只能听见迟堇渊略带喘息的颤抖,就连护住她后脑的修长的手也带着微微抖。

    离得太近了,迟堇渊身上一股肃杀的火药气焰,很显然地是刚刚从战场下来。

    他就这样环着她,检查渺渺的情况。

    “我没有救她。”桑榆垂眸。

    “我知道。”迟堇渊沙哑着回答。

    “她是污染。”

    迟堇渊似乎在胸腔叹了一下,桑榆能感觉到其中的小幅振动。

    “我知道。”他说。

    好像没有寒暄,或者没有必要寒暄。

    在见到彼此的一刻,桑榆和迟堇渊就选择了直言。

    桑榆抬头看着迟堇渊,他看起来也很狼狈,不知在战场上发生了什么。

    “我好累。”桑榆兀地出声,平铺直叙地、不带感情地陈述客观事实。但她也不知为何要对迟堇渊说。

    在迟堇渊看来,女生说话时睫毛微微扫,柔软的、带着疲倦地话像羽毛一样,在迟堇渊耳边响起。

    他抬手吩咐紧随的手下搜索。一面沉默地无声地将她轻轻搂在怀里。

    他能感受着她的心跳,那是她活着的证明。

    “我好累。”从内而外的疲倦。

    “嗯,”迟堇渊没能忍住地摸摸头:“去做你想做的事就休息吧。”

    她原以为会斗志昂扬的,可惜只剩下浓浓的疲倦。

    两个污染都被射杀 ,屋子里变得短暂的安全。被困在地下的人得以出来,看见桑榆和迟堇渊的身影。

    桑榆找到了梁毅 。

    只是他的状态并不算好。

    左腿骨不知道为何被碾碎了,被简单地包扎,却还在渗血。仔细往下看,都是肉泥与残渣。和他一起的妹妹不见了。

    桑榆站定,不带任何情绪地告诉他们说得上残酷的真相。

    ………

    “你是说…”

    “我们计划着想着擂台赛杀死的污染有可能就是姐姐?”

    梁毅面色苍白,瞳孔里掩不住的震惊,他捂着伤口的身体微微颤抖。

    残存下来的人也满是哗然。

    “可是,梁茹刚刚被污染杀死了啊。”那是他的妹妹,两个人都很感谢有人初来乍到的帮助。

    他喃喃着脱力地跌落,整个人都陷入情绪里。

    明明脱困了,所有人却都陷入沉默。

    桑榆失焦的眼睛里装不下太多东西了,她静静地等待着迟堇渊在那端布置任务,然后挪过去:

    “迟堇渊,”她突然不知道该用什么语气阐明。

    但是还是告诉了这边的情况。

    “你是说高维人吗…”

    听了他一番对话的迟堇渊并没有太过吃惊,反而多了思索和了然。

    不像是第一天有这样的猜测。

    “以及”,桑榆看起来有些为难:“迟堇渊,他们…被拐在这里的群众。”

    “已经不是人了。”

    迟堇渊接话,他自然看得出来,第九城监察官的他,判断一向敏锐。

    “至少目前,我不能让他们走出这里。”

    他站在那里,像是一座巍峨的高山,一下子拦住了内外两边的人。这样的话似曾相识,就像前几个月城门遇到的小雅那样。

    他总是毫不留情地判定死刑。

    那边的人意识到迟堇渊在讨论着自己,一个二个缩成了鹌鹑

    。

    桑榆张张口,想说这里的人非常努力地想要活下来,每一次擂台都期待着能够自由能够出去。

    可是然后呢?难道城里的人就应该承担这样风险吗?她确定这里的污染具有传染性。

    有什么方法做到让他们不影响大家吗?

    迟堇渊不变脸色,似乎没有看见所有人都在等待他下最后的判决。

    他看着桑榆逐渐发白的脸色,手指抵上她的眉心,揉了揉,声音低沉而温柔:

    “都在说他们,那你呢?”

    “你是不是使用能力过载了?”

    他发现这边的情况可比入场时早。

    可是他在上层,污染和异者最多的地方。缠斗的状态下,他只能依稀听见这边的声音。

    “那你杀了她吧。”

    他听见桑榆恹恹的说话。

    他应该感到愤怒的,因为自己早就知道了人形污染的存在。

    可那一瞬间他的没有驻城官本该有的那冷血,第一个出现在他脑海中的只有一句话:

    桑榆的状态不对劲。

    然后迟来的凉意和难过在他身体里席卷。他总是想完全的相信她,却又因为自身的常年累月积累和判断而有所保留。

    这次他也是愿意相信她的。

    好在结果比他想象的还要好。

    桑榆想了想,点头:“嗯。”

    虽然是无意识的,但是她确实在使用能力。

    “抱歉。”

    迟堇渊上手,近乎温柔的抹去她在火海里被熏得遒黑的污渍。

    “我来得晚了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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