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下区看守人员似乎没有想象的的多。
迟堇渊依旧平静地对此早有预料。从莱安蒂的风格也可以看出来，他不喜欢人。
但至少，以前的他是有爱人的，那是他的青梅。
迟堇渊回想起来，也是那也是他的好友。
虽然不知道他经历了什么，但至少明了。如今，比起难以测绘的人心，对于莱安蒂而言似乎还是冰冷但绝对执行的机器更为靠谱。
他在陆面也舍弃了花钱雇佣的雇佣兵不是吗，莱安蒂不信人。
在监控不明的角落，机器带着肆意的攻击猛烈地进攻。
桑榆在迟堇渊后面，仿佛又回到了最初在森林探险的日子。
“楼下还有人。”
桑榆扯着杀死这边污染的迟堇渊的上身，他们又来到一个楼梯间时，她稍微缓过来后立刻提醒。
她之前也说过的，不过那时候对这里的结构不算明晰。
现在…随着随处会爆发的战斗，反而显得直观了些。
迟堇渊不为所动，满是淡定地除去收在角落的两个扫射枪：“放心，下面已经有人了。”
仿佛是在印证这句话，他刚刚击毁两架，就听见下面传来脚步声。
桑榆被迟堇渊拦在身后。
“火力轻了！大家抓紧突破！”楼道里的声音还伴有振奋的回声。
这个声音是…
桑榆从迟堇渊的左手臂后探出头来。迟堇渊宽厚的身子可以把她挡得严严实实。
不过桑榆听见了骆姐的声音。
听上去，她是指挥。
迟堇渊皱了皱眉，没有收起拦住桑榆的手。
来人上来了。
确实是桑榆所在的眺望小队。
“桑榆！”
芦叶子作为突击手刚刚上来，就从人缝里看到探头的桑榆。等等，她在谁身后来着 ，芦叶子后知后觉地看着面前一身硝烟气场的迟堇渊，瞬间站直：
“呃…还有迟长官好！”
后面几个队友如春笋般陆续突进冒出来。
桑榆看了看没有放下手的迟堇渊，又看到对面明显喜色的芦叶子。
“咳，我过去说几句？”她拉下迟堇渊，耳语。
这是再遇见桑榆后她做过最亲密的举动，刚刚的她完全不知道在思考什么事情。
迟堇渊目光幽深，看表：“一分钟。”
那就是这群人没啥问题了。桑榆这才绕过迟堇渊的保护，走过去。
芦叶子眼眶红红，很给力地想给她一个拥抱，又担心她受伤地克制地环住她。
“我的天哪，你没事吧。”她轻轻拥住桑榆，又扶起她的肩仔细打量。
“你知道吗，我们领命在下面清场救人我们有多担心！”
下面的情况实在不忍直视，到处都是身体残缺的人。甚至一些他们都无法判定是不是人。
明明好像都有一口气，可是走过去弥漫着腐败的死去的灰败气息。
他们听说了被绑架的大部分都是和自己一样的普通人，也因此更有感悟。
他们不敢想象，在这样的环境下怎么能活人。
这次带队是带了伤药和后援来的，此情此景，连队里的医生都显得无措。
他们杀掉了负责的几个看守。拉着全身防护的队医，希望他们能够得到救助。
可是，太多了，在队医和监管员屡屡摇头中他们只能看见绝望。
不仅很难界定污染的界限，也很难对这些已经重度伤残的人进行救治。
在他们作战过程中还刚巧遇到，人变成污染的转换。突然变得强势而棘手的污染，搞得他们猝不及防，或者说不知所措。
人和污染直接的鸿沟跨越起来到底是简单还是困难？
是简单的，简单得他们都不愿意面对。
幸而迟堇渊此次命令中没有要求下死手，反而让他们尽量拉一把。让他们有所和缓。
感性的芦叶子早就情绪波动得红了眼眶，但是此时此刻，她是这队的战斗人员了，不是后勤。她们还有很多事情。
此时此刻的桑榆已经被人围住了，后来上来的几个人不会以那么热情的方式表达情绪，却也对着桑榆一番揪心地观察。
桑榆环视一圈。
叶子作为新进突击手，身上脏脏的。穿着双层防护的身上也有着少许伤痕。
骆姐和大叔，看起来稳定很多。如今正叉着腰看她。
至于那个沉默的男人，桑榆猝不及防地被他下了一跳：
“金！”
他站在叶子后面，皱着眉打量她。应该是很少表达关心的类型，桑榆见着他的面部有一种奇异的扭曲。
人一多耳边又变得乱糟糟的，她却不觉得吵闹。反而有点开心，心意她都收下了：
“放心，我…没什么大事。”
桑榆哑着嗓子冲大家摆手，还撑着身体转了一圈。她看着芦叶子真诚道。
“伤口都处理好了吧？”他们顺着桑榆的话说，但其实桑榆身上的绷带还是能明显看见的，靠近她也带着血气。
“桑榆，你、你！还有那下面的人…”叶子有些无措，确实所见的情景太过残忍。
提到下面的惨状，桑榆也敛眉。
“下面的人，我都看见了。都是被这里的擂台制度…”
桑榆脸上多了凝重，如果仔细想来，她还要交代好多事情。话题却被迟堇渊接了过去。
“时间差不多了。”他迈着步子，向众人走来。
长手轻轻一捞，把桑榆提溜回自己的范围。
嗯，这样顺眼。
“好了，你们也照顾照顾她这个病号，现在别让她想这么多。”
他是没带什么威压的，反而缓解凝重的氛围。也点明了桑榆的状态。
桑榆现在最大的问题不是身体上的，而是精神。
迟堇渊能看出来她精神状态不佳，是特意表现出的亢奋和队友交流。
“是！长官！”
几个人立刻站定，他们可不会对迟堇渊失去尊重。
桑榆被迟堇渊带到身后，那么面前站定的是他们此次行动的指挥官。
骆姐率先站出来：“眺望计划小队向您致意。”
最初他们跟上队伍，只是为了能在大部队作战时出一份力，顺便能更快找到桑榆。
但是迟堇渊不知道什么时候了解了他们的消息。他们秘密接到任务，成为第一批出站的队伍。
她看了看桑榆，压低了些声音：“报告长官，我们想向您请示…关于伤员处理的问题…”
是的，他们也不是盲目爬上来的。
来这里之后，他们才知道很多事情和课本、理论上是不一样的。太多人的性命他们难以决断了。
为了彻底潜入，他们关掉了通讯。听见上层的战斗知道迟堇渊他们的到来，才会立刻上来请示。
迟堇渊瞥向桑榆。可惜小姑娘为了不露出疲倦，还刻意走远了些，他幽幽开口。
……
“你…都安排好了？”
等到两人重新上路 ，桑榆才不经意地提问。刚刚确实还是晕晕的。
“嗯，”迟堇渊没等桑榆开口，就主动和她说：“很早就安排他们下去接应了，原计划他们才是突破口。”
世界上没有真正的铜墙铁壁。
第九城不是，第二城不是，这座实验基地也不会是 。
“不过被某个小天才的情报推翻了计划。”迟堇渊眼底划过笑意，他拉起桑榆的手臂，继续带她往前。
“怪我咯？”桑榆幽幽询问，倒不是生气，是对迟堇渊调侃的回应。
“怎么会呢。”迟堇渊捏了捏她的发丝。
“是对你的肯定。”他继续前进着。
冲着后面似真非假地说道：“所以，你要是有什么计划，都可以和我说。”
桑榆面无表情：“说的倒是轻巧。”她举了举如今软绵绵的手臂，
“我是现在还不够累吗？”
看着埋在她眼底的乌云散开了些，迟堇渊眉眼舒展，继续向前推进。
往前走本来就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上面的人不知道什么时候将污染激活了，配合着带脑袋的敌方职业雇佣兵，和如今倾泻的机器设备，上、中层战场竟然还有些棘手。
本该给第二次城人投的地下区直播在忽闪中看见镇定的迟堇渊画面后，又一闪一闪最后被切断。
如今，只是又一次消耗战和焦灼。
这个时候，竟然是莱安蒂再次联系上迟堇渊 。
看清楚通讯上的来人后迟堇渊不耐烦地笑了：
“我说，都在一个地方，你何必通过这种手段和我沟通呢。”
“你也看到了吧。现在我们的战场很焦灼。”
确实焦灼起来，他们把更多的资源倾斜在地下区了。
“但是，迟堇渊，人是会累的，你觉得呢？”但是机器不会累。
“怎么？”迟堇渊单手翻过围栏，回答得煞有其事：
“你那边不是人，还是你已经不是人了。”
“不如我们好好谈谈怎么样？继上次我们俩碰面后 ，还没有认真说过话。”
“我知道。”当然记得，不是因为年少的情分，他又怎么会多次静下来和莱安蒂沟通。
但在战场，他就有信心胜过莱安蒂。也拒绝这次会谈。
“那我换一个问法吧。”莱安蒂也懒得试探，
“你知道第二城为什么突然妥协了吗？”
迟堇渊攥紧通讯。一面手下却毫不留情地开枪。
“我再换个问题，就在刚才，我发现了所谓人形污染的弱点。也确定你面前那个叫桑榆的小姑娘应该葬身火海，现在呢？她还活着吧？我这里刚好出了份关于她的报告。”
他话语一顿，恶意嘲笑：
“你想知道结果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