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么现在还有一个问题。他们为什么要针对九城。”
迟堇渊拿出早就准备报告。就像桑榆以前阅读过的纸质内容。第九城是这几座城市里被侵袭最频繁的城市。
所有的侵袭几乎在别的城市出现侵袭前，第九城就会遭遇一次侵袭。
第六城边出了这么大的事，甚至涉及到内部人员的勾连。迟堇渊隐而不发，减少人员伤亡就是为了缓解五六城即将到来的污染侵袭。
从曾经的半年一次，到现在一年四次的频率，很难想象第九城尚且延续的意义。
当初坚持守住第九城的迟堇渊从不阻止第九城的居民搬离第九城。
只是，世界上总会有或多或少的原因的。
第九城是除了以“高素质”为头衔的二城外，对待异者和常人最公平的城市。由于是边城，便也有了最便宜的花销。
而不是没有研究员统计过，这些年往往被侵袭频繁的就是最外围的城市。
哪怕二城出现了侵袭预告，也不会产生大范围的污染和侵袭。当年被迫舍弃的一城，也是在周边围城先后覆灭后靠近边缘，又苦于缺乏经验被偷袭成功。
“这应该是一种规律。”
桑榆开口。
管虎不动声色，迟堇渊曾经也说过这样的话。
他也曾听过其他年轻人、中年人、年长者说过 。猜测永远是猜测。
在还没来得及印证时他们已经被时代淹没。
只是留下一条又一条的规律。
领导者总是不愿意接受规律，但事实上哪怕是二城，在重建时都考虑到了所谓规律的作用。
最中心的城区，最厉害的勘探技术。
就连城防、城门都惊新加固。也是除了迟堇渊所在的第九城以外，限制入城时间的地方。
不过，他们或许是有正当理由的。比如为了保护人类的最后的希望。
“如果他们想直接毁掉第二城，为什么不趁机发送一场侵袭？”
是的，虽然赛琪带着人在前线加班加点地修补。第二城的城防绝对不是最完整的状态。
如果这个时候发生侵袭，最大概率成功。
可是没有。
他们宁愿暴露投入格外多的入侵者，也不愿意选择侵袭。
为什么？
“第一，侵袭不由他们主观决定。只是达成了某种条件才可以。”
“而极有可能，无法准确明确侵袭城市”
“莱安蒂说，他们很可能会发动下一次侵袭。”
那么条件是什么呢？
说道这个名字，管虎面露唏嘘。
以他的消息来看，最后是洛佩中途和迟堇渊他们遇上，或许见了莱安蒂最后一面。
这个重刑犯还没有压回第二城就已经陷入沉寂。
“而最有可能，就是五、六、九城。”
五六城的危机未变，而九城…
“或许，侵袭是假。他们毁掉一座城市只能从最外层开始。”
迟堇渊再次抛出自己的观点。
这个观点…管虎晦暗不明地看着他。他伸手唤起外面守护的士兵：
“去叫第三科学队的负责人来吧。”
正如他所知，迟堇渊提出这样的想法的年龄时，还有很多前辈都有过这样的探索。
但那时候的迟堇渊太青涩、太张扬。
当他带着团队抛出这个论断时，管虎第一时间想到的只有保护。他否定了他的想法，甚至不再允许这位得意门生研究这个方面。
因为这是第二城高层，一个大家秘而不宣的事实。
一次次加固的地下城何尝不是对规则的防护。
他又何尝不懂迟堇渊，他的阻止不会让他彻底放弃调查。他会潜下去，直到现在，已经在边城历练几年的大人已经站在他面前，游刃有余地说着自己的想法和计划。
而就他所知，第九城被他守护得很好。
负责人很快就来了。
是一位已有白发的中年人。他邀请着几人，前往查验他们的研究成果。
不知名的规则，甚至在桑榆的世界可以被称之为玄学。
他们所有的推论和总结都只是猜测。然后拿着最经典的几条保护城市。
迟堇渊看了看：
地下城的建设 、侵袭时间推论、人类活动时间研究、侵袭城市的顺序推导、人类科技的阈值…
最基础的几条已经成型了。
“关于这条规则，我们是曾经质疑了很久。”毕竟只是一条推测。
他说的是对侵袭城市的推测。
无论是第九城还是其他城市。自他们建立起来就是以中心环的方式一圈圈层层向外。
这是前辈选择的最好的方式。曾经散落各地的城市并没有这样的排布。被无规律地侵袭、蚕食。
后来，不知是哪些科学家的努力，靠外的城市最容易被侵袭成了常识。
最核心最应该保护的城市被建在内里。新二城也是如此。
这样果然会减少核心城市被侵袭的风险。
他们自信于这番理论。
当年第十一城的迅速灭亡，何尝不是一种对规则的自信的摧毁。
十一城明明在十城和十二城的内里，却第一个失去联络。
那时，质疑的争论不断却苦于没有任何支撑，派出人查探却
一无所获。
第十一城都已经失踪了，何谈了解发生了什么。
随着迟堇渊那边的消息传来，他们立刻用专业的数据进行分析。
如果正如录像复原和现场数据所示，那么第十一城实际被攻破的时间长于被断粮的第十城和第十二城。
他们提前攻进，却没有彻底摧毁。
只能说明一点，后面城市的毁灭一定要晚于外围城市。
迟堇渊拿起单子。报告写得很详细，实时更新数据统筹。
桑榆也听到了这番理论，虽然早有预感。实际听见还是不一样的。
他们的意思是——
“所以，第九城…”
“是的，第九城会率先遭到冲击。”
如果是这样，桑榆看向迟堇渊。
那么当年那些人是以怎样的态度让迟堇渊当第九城驻城官，以怎样的态度希望他守住第九城，为什么要针对？为什么不支援？
她张了张口：“你们…”
迟堇渊冲她摇摇头，递给她下一份报告：
人类科技阈值研究。
报告里详细写了陨石流前人类科技的水平，然后再到现在的科技对比。
地表的建设和侵袭频率、地表污染度各项数据研究。
“这就是保守派不愿意发展科技的原因吧。”迟堇渊支着身子倚在一旁的桌面。
扬了扬这张加密单子，毫不顾忌地对在座的人说道。
被列出来的已经是，几乎被研究员肯定的规则。也就是所谓上位者必须了解、研究过的规则。
德瑞代表费劲心力想要掌握话语权，也是与人形污染勾结后，确定了彼此需求的产物。
桑榆蹩着眉，满怀复杂地看完了。
“这就是…”放弃科技发展的理由？
或许是她太年轻了，她觉得有些可笑。
想到迟堇渊带队出去寻找资源发展科技可笑，想到莱安蒂到处抓人供养能源可笑，想到一直努力创新的科研人可笑…
如果不发展，那才是真的仰人鼻息了吧？等着外面的人一点点把不发达的城市蚕食吗？
她伸手碰了碰数据又指着第一条询问：“只要不被发现不就好了？”
那份地下城研究报告最后明明写明了，地下城的发展似乎不受管控。
负责人面露尴尬：
“那是——”
“那是猜测，等着我实验呢对吧？”迟堇渊适时打断，脸上毫无生气的痕迹。
可是看透一切的嘲讽，和似有似无的嘲笑一直挂在他的嘴角。
他成长了更圆滑，却也更强大。
上面的人想的无非是如果第九城出了差错，割席即可。
普通人居多的第九城，本也不是什么大资源。
桑榆看着现在淡定坦然得如高山般稳重的迟堇渊，心里莫名有些躁气：
她觉得很多人人的行为无脑得像是笑话。
道貌岸然里带着夺权的杀机。
情绪刚刚上来，她的另一只手就被一只温暖的大手揉了揉。明明围了几个人，迟堇渊似乎旁若无睹，却在安抚她的脾气。
迟堇渊这一抓，大有不放的趋势。得着机会在她手里画圈圈。
似乎不是圈圈。
像是某种约定好的手势：
[现在我们有共同的敌人。]
迟堇渊阻止了她的话头。他确实沉淀下来了。
目前最关键的就是，如何解决人形污染带来的危机，疾病和解药。
“我知道了。”
他这样对管虎和负责人说，不卑不亢。
这次面见迟堇渊，一是管虎早就料到迟堇渊早有对这个部门的猜疑，二是…最近新录入的消息太多，他们需要一位作战能手收集数据。
迟堇渊当年不知使用什么方法，在第九城即将破城时能分辨出已污染的人类，进行无情的杀戮才解决了九城的内乱。
现在他们希望迟堇渊也能带来新的方法。
而方法迟堇渊也已经带来了。
第二件事…污染病毒。
莱安蒂最后也没有给出缓释剂，或许他真的没有研究过。迟堇渊此次带来了所谓的腐蚀剂残渣检测和相关医疗报告。
对于这方面的研究，他帮不上忙。
但是第三研究队已经统筹了资料。
是现有的二城科研所做的研究，挺身而出的年轻女科研员本就是如今二城重点培养的未来顶梁柱。
带领团队放弃现有实验，专攻病毒研究。
“我们还会继续
桑榆却拿着一张纸，踌躇地看着。
“有什么问题吗？”
“我觉得数据不对。”桑榆歪头低语：
“这条拟合曲线原始数据，如果把初始参数改成0.7会不会好一点？还有这里…可能需要换个预测模型…”
这才是推测、分析侵袭的核心。
连迟堇渊都没有细学，属于研究员的路线。
“依据呢？”
桑榆无奈摇头：“这只是一种感觉，我说不出理由。”
就是很熟悉。
迟堇渊心下思索：“你们这份数据是备份对吗？”
“嗯。”这种东西也不会把完整的庞大资料拿过来报告。
“那让她试试吧。”
他将桑榆推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