目暮警官来的时候，工藤新一已经将死者的尸体检查完了，确认是被刀刺中肺部，导致大出血后死亡。

    警察封锁水族馆后，不约而同地看向工藤新一，似乎完全把破案的希望寄托在他身上。

    目暮警官带人在现场询问了一圈，并没有得到可靠线索，只有一个女高中生追着警察，一个劲地说佐仓绘羽是凶手。

    声称佐仓绘羽是杀人凶手的女生叫山本绫，是死者小池椿同校不同班的朋友，属于一个小团体的，看穿衣打扮都是家庭条件不错的孩子。

    目暮警官无奈之下，只能走向佐仓绘羽：“又见面了。”

    佐仓绘羽抿了抿唇，鲜活的生命在眼前消逝让她心里发堵，哪怕小池椿对自己并不友好。

    “她是不是说我威胁小池椿了？”佐仓绘羽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上去平稳，尽管她此刻已经手脚冰凉，状态并不算好。

    目暮警官思索了几秒后，开口宽慰她：“不用担心，工藤刚才说你们一直在一起，不可能有作案时间。”

    工藤新一还在蹲死者身边，面容严肃，低头思考着，看样子已经无暇顾及这边的佐仓绘羽了。

    佐仓绘羽主动上前，却被警戒线旁的警察拦住，虽然他们对山本绫的话有所怀疑，虽然有工藤新一为她担保，但他们还是保持高度警觉，不让她靠近尸体。

    总觉得哪里怪怪的……佐仓绘羽皱眉，身体微微向后，靠住正对死者的那面墙壁。

    在原地等了几分钟，佐仓绘羽才意识到究竟是哪里奇怪，从案件发生到现在，自己的脑海里都没有出现系统的声音。

    她试着用手敲敲自己的脑袋，里面依旧一片沉寂。

    “怎么了？头疼吗？”

    工藤新一不知什么时候过来了，手里拿着一瓶饮料，是他刚才跟着警察寻找嫌疑人时顺便买的。

    佐仓绘羽有些惊讶，她接过饮料，低头一看，是一瓶清甜爽口西瓜汁，光是看着瓶子里的淡红色都能感受到满口甘甜。

    她拧开瓶盖喝了一口，眼神却望着身边的人，忍不住在心里感慨：工藤新一居然在破案途中给自己买了饮料，太阳真是打西边出来了。

    “你要不要先去看水母？这边还需要一阵子。”工藤新一这样问她。

    佐仓绘羽摇摇头，她不想一个人离开，她想要知道小池椿是怎么死的。与系统任务无关，与原主的恩怨情仇无关，她只是想知道一个十六岁的少女，究竟做了什么事，非死不可。

    渡边留美跳楼案后，米花町于她而言不再是漫画里的地方，这里几乎每天都有人丧命，她既然来了，看到了，就没有办法置身事外。

    “你有什么发现？”佐仓绘羽问。

    “去年年初新闻报道过一家大型交友公司倒闭的事，你还有印象吗？”

    这个世界去年发生的事佐仓绘羽一无所知。

    见她不语，工藤新一开口讲道：“对外只是交友公司［1］，后来越做越大，还牵扯上了□□组织，开始往卖yin方向发展，吸引了不少权贵和资本。”

    听到工藤新一突然讲这些，佐仓绘羽忍不住蹙眉，直觉告诉她小池椿的死会牵扯出一桩大案。

    “所以小池椿和这个公司有关系？”她轻声问。

    “她手机里有公司的客户名单，还有高层人员的身份信息，很有可能是被灭口的。”工藤新一这样说着，低头却看到佐仓绘羽反复捏着西瓜汁的瓶子，一言不发。

    “还好吗？”工藤新一把语气放轻了许多，他弯腰，上身微微前倾去看女生的脸色：“要去旁边坐一会儿吗？”

    “没事。”佐仓绘羽随意摆摆手：“我只是在想如果是公司灭口，为什么不把小池椿手机里的联系人删了，或者干脆把手机带走，现在这样反而留下了证据不是吗？”

    手机和证据……工藤新一脑海里有一道电光闪过，下一秒他露出了游刃有余的笑容。

    佐仓绘羽知道，这个谜题他已经全部解开了。

    工藤新一往目暮警官的方向跑去，刚跑出几步又折返回来。少年身上因为真相产生的兴奋还未褪去，就这样，他带着热烈高涨的情绪，将眼前的女生拉入怀中，给了她一个结结实实的拥抱。

    “谢谢，佐仓！”

    他的声音干净又明快，让这个简单迅速的拥抱不带半分暧昧。

    佐仓绘羽望着工藤新一的背影，歪了歪脑袋：什么嘛，把我当兄弟了。

    -

    小池椿七岁时就没有父亲了，母亲很快就嫁给了别人，但不是因为爱情，只是为了生活。

    没有家庭的女人会生活得格外辛苦，除了捉襟见肘的经济状况，还会有邻里之间的闲言碎语，因为时代就是如此。

    可是一旦组建家庭，大部分女人就会变成婚姻的囚徒，日复一日，年复一年，等变老后，她们再告诉自己的女儿“生活就是这样，你得接受它，你要接受它”。

    显然，小池椿的母亲接受了，丈夫离世后她嫁给了比自己大三岁的男人，男人还带着一个正在上幼稚园的儿子，小池椿的母亲为了照顾孩子，很快就从公司辞职了。

    她没什么错，毕竟时代就是如此。

    这个重组家庭并不温暖，它甚至不能算是个家。在小池椿上初中时，一个极为普通的夜里，继父闯进了她的房间，她哭喊，母亲却没有阻止。

    “我不是你的孩子吗？”小池椿问。

    母亲流着泪，她的右眼又青又肿，脸上也有伤痕，她跪在小池椿面前跪下，求她忍一忍，狼狈极了。

    公司就在这个时候出现在小池椿的世界里，公司里的女孩们只需要陪男人吃饭逛街就能赚钱，睡觉的话还能收到奢侈品作为礼物。

    小池椿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畅快，她有工作，能够养活自己，身边没有人渣继父和懦弱无能的母亲。

    公司发展得越来越快，客户也越来越多，当小池椿升入高中时，公司突然告诉她，她被开除了。

    “女高中生没意思。”他们这样说。

    他们喜欢年龄小的，那些女孩不谙世事，幼小又易碎，像晶莹剔透的玻璃制品，他们则喜欢看懵懂无知的少女碎成星星点点的玻璃渣。

    开除这种事，小池椿当然不会答应，几番拉扯后，公司“妥协”了，他们同意小池椿留下，条件是她要为公司联系不满15岁的少女，如果做得好她可以成为公司管理者之一。

    管理者有多么大的吸引力啊，那意味着她和公司的其他女孩都不一样，小池椿开始为公司物色女孩，把她们带进酒店，然后让别人捏碎她们的人生。

    事实上，小池椿与公司的其他女孩没什么不同，都是商品，只不过她现在更贵了些。可悲的是，她还以为这是一种荣耀。

    -

    工藤新一指出凶手的那一刻，男人的心理防线就崩溃了，他直直跪到地上，膝盖在地板上砸出一声巨响，听上去几乎要碎裂。

    “她在教唆我妹妹，我只剩这么一个亲人了，她不能这么对我……他们不能这么对我……”

    男人只是公司的司机，也是他开车把一个又一个女孩送入高档会所和酒店。他自诩没有良心，只要能赚钱，什么都可以做。

    直到他在车上看到自己的妹妹，他的良心突然出现了。

    他开始想方设法地收集公司成员的信息，还拿到了一份客户名单。他拿着这些去威胁小池椿，警告她不要打自己妹妹的主意。

    警察上前给她带上手铐，男人突然起身：“我没想过杀掉她，不然也不可能来水族馆里。是她带着刀，她想要杀掉我。”

    被夺刀的小池椿已经失去侵害能力，他依然会被判为故意杀人。

    目暮警官想起工藤新一刚才告诉自己的话，问男人：“是你把有关公司的信息都同步到了小池椿的手机里？”

    “我想让警方彻底铲除公司……我能做的只有这些了。”

    说完这些，男人的脸上已经没有刚才的悲苦或是愤懑，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激昂，那种英勇就义的姿态，就仿佛曾经冷漠地将一个个少女送入虎穴的不是他。

    人大抵都是这样，善良总带着条件。面对在乎的人，可以变成惩奸除恶的英雄；但面对陌生人，就会选择视而不见，甚至为虎作伥。

    -

    警察将凶手带走时，时间已经不早了，今日的最后一场海豚表演也结束了。佐仓原本是有些失落的，但走到纪念品售卖区后，她的眸子瞬间亮了起来。

    这里的纪念品售卖形式与现实世界里的不太一样，它建在室外，有点类似于游乐园里的小商铺，人们可以通过夹娃娃、套圈、射击等项目获得纪念品，不但价格实惠，而且富有趣味性。

    佐仓绘羽正好奇地四处张望，突然视线里闯入一只摇摇摆摆的大企鹅，他举着一张广告牌，步伐滑稽地朝佐仓和工藤走来。

    广告牌上写着“宇宙无敌可爱手机链”，“可爱”两个字几乎占满了整个牌子。

    企鹅在佐仓绘羽面前站定，然后把手塞进玩偶服的口袋里，像变魔术一般掏出一叠传单。

    佐仓绘羽接过，上面写着射击游戏规则，大概就是击中1到10环对应什么样的奖品，最高奖励是海陆空套组，一盒里面有海豚、企鹅、海鸥三条手机链。

    鲨鱼写在4环的后面，佐仓绘羽指着纸上的内容，向工藤新一打趣道：“看来鲨鱼不受欢迎啊。”

    工藤新一倒是一脸无所谓地耸耸肩，径直走向对应的铺子，买了几颗塑料子弹，装进□□里，毫不费力地击中四环。

    工藤新一拿到鲨鱼挂饰后似乎心情不错，还回头问佐仓绘羽：“还有子弹，你有什么想要的？”

    “海鸥吧。”

    佐仓绘羽也不和他客气，果断选择了只有击中10环才能拿到的最高奖励。毕竟工藤新一在夏威夷学过射击，这种程度对于他来说应该很简单吧，佐仓这样想着。

    一旁的企鹅人偶却突然上前，他轻轻扯了扯工藤新一的衣摆，藏在玩偶服里的小短手指指佐仓绘羽，又指指工藤新一手里的□□，大概是想让工藤关心一下女生，不要只顾着自己玩。

    工藤新一平时很少和异性出来玩，经别人提醒才后知后觉地意识到自己应该保持绅士风度，让同行的女生先玩。

    他将枪递给佐仓绘羽，还非常帅气地说道：“你随便打，有我在肯定能拿到海鸥。”

    佐仓绘羽都不用想也自己也不可能打中，她举着□□，闭上一只眼，随意对了一下目标就开枪了。

    塑料子弹从枪口冲出，直直砸向靶心，子弹反弹后掉在地上，在圆盘留下一个浅浅的凹槽。

    “牛啊……”佐仓绘羽的双眼瞪大，回想起之前一垃圾桶盖创翻抢劫犯的事迹，喃喃着：“莫非我真的是个天才？”

    听到这句话，工藤新一想要鼓掌的手一顿，反倒是旁边的企鹅人偶啪叽啪叽地拍个不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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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案件来源于日本作家宫部美雪的作品《少年初恋惨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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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小剧场：

    毛利兰拿到海豚手机链的时候相当诧异，工藤新一这个推理狂居然会在出去玩时给她带礼物，太不正常了……

    她看了工藤新一一眼，然后又看了一眼。

    当她看了第五次时，工藤新一终于忍不住开口：“小兰你眼睛不舒服？”

    毛利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