抚慰金

    第六十八章抚慰金

    元宇在一家立着三间砖瓦房的农家大院见到了薛金堂的母亲,老人慈眉善目,一脸和气,行动很是利落。她在喂鹅,大鹅见了生人抻起脖子咯咯乱叫,在屎尿混合的泥泞土地上愤怒的晃荡,直挺着脖子要叨人。鹅在农家算是大牲畜了,元宇想起谁说过。院子里还有一些鸡鸭和两头猪,禽畜味道浓郁。元宇在大鹅的愤怒声中表明了来意,老太太让元宇进屋。

    一起进屋时她再次问:“你是和金堂一起上班的?”元宇再次确认。

    屋子里破乱暗淡,光线不明,乍一进来特别不适应。或许是阴天的缘故,加之没经过装饰,家具老旧,不加整理,才显得落败。看久了也就是当年普通农家的模样,甚至更稳固更大气,不值得改变。到处都是污渍,老太太的大搪瓷茶缸子还白净,她端起来喝了一口,缸子内壁的茶渍十分浓厚。她坐在木凳上,手里握着茶缸,似乎认定了让茶让座的没什么意义,来客来路不明。

    她斜着身子问:“你们是一起工作的?看着不像。”

    元宇不好站着回答,搭着炕沿坐下,说:“是,伯母!我们是同事。”

    她又喝了一口茶,然后咳嗤一口浓痰,不客气地吐到了地上。“他老长时间没信了,这小子干啥都没长性,吃亏不长记性,最近也不寄钱。咋样了?你们不太熟悉吧?”

    看情况,元宇是开门见山最好。说:“伯母!我和金堂都在中州的一家保安公司工作,他工作一直都非常出色,表现很好。有一次执行任务发生了意外,您儿子不幸-----牺牲了。”

    “咋地了?人没了?”老太太再喝一口茶。“我说怎么好久不寄钱了。”她看一眼元宇,还是慈眉善目,一脸和气。

    元宇准备接受斥责并安慰对方的情况没有发生,气氛还是温和的,想不到老人达到了一层元宇预想不了的境界。强调说:“我是说薛金堂在工作中发生了意外,去世了。”

    “嗯!他死了!肯定又跟人打架了吧?这小子这辈子没让我省心过,该不会死了又给我惹麻烦了吧?”元宇一时不知如何是好。老太太继续说:“是惹麻烦要打官司吗?我们家可啥都没有,没钱赔。”

    元宇说:“不是,您儿子表现很好,工作认真,没惹任何麻烦。我这次来是受公司委托,带回他的遗物和存款,还有公司为他因公殉职发放的一点抚恤金。”

    老太太大约没听懂,即便听懂了大概也不相信这世上还会有人千里迢迢送钱来,超出了她的认知常理。说:“咋回事?不是没惹事吗?我儿子都没了还能有啥饥荒?我上岁数了可经不起折腾,你们别给我吓出个好歹赖来。”

    元宇从包里拿出薛金堂的银行卡,还有十万现金放在她茶杯旁的桌子上。说:“这个卡是金堂这几年赞的钱,我给您带回来了,还有一些衣物,在我车上,我叫人给您送进来。这些钱是公司的一点心意,托我转交给您。薛金堂生前惦念您,他离去了---希望您能保重身体。”本来元宇还额外预备了一张银行卡,此刻却不想拿出来了。

    老太太看见钱和银行卡表情立刻生动了起来,起身问:“这个是给我家的?”元宇重复为她确认了一边。她急忙说:“等等!我叫一下我家老儿子。”老人出去不一会,一个年轻男子进来了。一看便是血缘至亲,大鼻子,宽额头,表情慈睦,眯着眼看眼前的世界。

    男子也没客套,直接问元宇和他哥哥具体是什么关系,哪里上班,怎样上班;他哥哥怎么死的,因为什么死得,死后怎么安葬。关于死因刨根问底,责任认定又开始扯东扯西。然后说:“一个大活人没了你们就给这么点?好意思么?够干啥的。还有,我们怎么知道你们公司是不是把他的遗产都带来了,动没动过他卡里的钱?”

    元宇可以一下子撕破对方的嘴脸,碍于情面还是耐心说:“这是公司的决定,而且薛金堂没有结婚,父亲故去的早,这些抚恤金和他的遗产只是交给他的母亲处置。至于他的遗产是否如实归还,我只是按流程办事,不能妄加评论。若你们家属有疑议,可以去我们公司调查或者去有关部门申报。呐!这是我公司的地址。”元宇双手递送给了他一张名片。

    男子看了一眼名片,接下了,说:“这么老远我扯啥啊,还不够路费的。死者为大,你们有这份心就行了。哦!忘了,对不起,不是针对你个人-----谢谢你大老远给我哥哥处理-----我就是针对你们公司。”

    元宇一分钟不想逗留,留下了薛金堂的衣物,起身告辞。

    回到车上千叶月明见元宇脸色凝重,问:“怎么啦?不顺利吗?”

    或许每个奋不顾身跟随元宇挣钱的人都是有苦衷的,他们的苦衷不尽相同却能想通。元宇不禁联想薛金堂曾经在这样一个家里的处境,回忆他生前有没有关于家里情况的表达。

    “哦!没什么!很好!很顺利。”

    “这家人的院子为什么不收拾一下,鸡鸭的身上好脏啊---”

    晚上八点多一些,元宇费了很大的周折才找到了齐霖河的弟弟家。他是齐霖河在世的唯一亲人,以前隐约听他说他们兄弟的关系并不亲近。他弟弟大学毕业留在了江滨发展,无依无靠,独自奋斗,因此对一切思想预备外的拖累都格外敏感。不排除他的思想预备里能容忍拖累。哥哥无所成就,身无分文,依靠苦力短工勉强果腹,便也理解。尤其当弟弟找了一个家境尚可的女朋友,更说自己是个孤儿,免得日后麻烦。兄弟之间从此再未谋面。

    记得一次饮酒之后,齐霖河感叹,等日后混得风生水起,有模有样了,也能去好好见见他,没准还能看见他小时候的笑容。

    他的弟弟住的是一个老旧小区,没有电梯,楼道狭窄阴暗。

    受了上午的刺激,元宇敲门竟不安起来,觉得仪态都不能肃穆了。很快,一个女人的声音隔着们问:“谁啊?”

    元宇问:“是齐霖海先生的家吗?”

    里面没了声音,但感觉门镜里透出来了贼眉鼠眼的光。好半天,门开了,只是一条缝,铁链锁控制了缝隙的宽度。一个男人漏出了小半张脸,带着眼睛,面相斯文。问:“你有什么事。”

    元宇要再次确认。“您是齐霖海先生吗?”

    斯文的脸型没有变,只是语气有点不耐烦了。“是!说你有什么事。”

    元宇意识到自己寒酸扮相似乎起了作用,对方不单警觉,还特反感。元宇小心翼翼的说:“我是你哥哥齐霖河的同事,这次来-----”。

    齐霖海先生的面容立刻冷峻了,不耐烦的情绪拧巴巴地从门缝硬挤了出来。打断道:“对不起!你说的人我不认识。”

    门咔嚓一下关上了。

    元宇心里一凉,但是不能就此作罢,毕竟背负着对齐霖河的责任,不能太草率。于是耐着头皮再次敲门。门还是开了受限制的缝,斯文的脸真的有些恼怒,呵责道:“跟你说了不认识,赶快走吧!”

    元宇还是和和气气的说:“齐霖河先生去世了,我受公司托付处理一下他的后事。”

    对方的眼极为短暂的闪亮了一下,惊诧感从门缝里窜了出来。元宇以为这次有戏,但对方依然冷漠的说:“同名同姓的人多了去了,我没有哥哥,你搞错了,请回吧!”门再次关上了。

    元宇有点恼了,替齐霖河鸣不平,用力敲着门。大声说:“我是说你哥哥死了,他死了!你难道一点感觉都没有吗?是爱是恨你好歹给个交代。”

    门里怒喝道:“你是不是有病,说了不认识就不认识,听不懂人话吗?赶紧给我走人。”

    元宇给了他三次机会,已经仁至义尽,人性多变,钱给这种人真不如捐给陌生人。

    回到车里,千叶月明一看便知。依然问:“这次怎么样?”

    元宇苦笑,却如释重负。“门都没进去,以为我是个疯子。”

    千叶月明说:“你什么没见过,也不必觉得意外,有些人警觉性强,爱先发的触生敌意----我原来就那样。”

    元宇说:“不是一个性质,他是无情无义怕麻烦----两家人有异曲同工之妙!我喜欢对抗暴力,却不会对付亲情的冷暴力。”

    千叶月明做个鬼脸,表示无比赞同。

    王佳萤认为元宇的戾气就是起源于母亲谭英的鄙视,自她鄙视元宇之后,元宇的眼睛里就多了一份戾气,而在那之前,哥哥的眼睛从来都是温和明澈的。自己之所以不敢接近他,大概也只是因为惧怕他的戾气,绝不是轻视了他。

    当然,这种问题没必要再摆出来计较了,那种情绪沉于往事成为了旧疤,揭开只能增添新恨。况且纠正偏见非但费力不讨好,基本都无效果。

    当父母了解了元宇的经历后,都被震撼了,和自己一样,他们对元宇的了解停留在了表面。父亲觉得惋惜,值得重新思考一个人的个性太强硬以后的诸多利弊;母亲则温婉的多,只是在进屋换鞋的时候低声说:“想不到小宇这么偏激,幸亏当年阻止了他们发展----萤萤根本不适合他。”

    王佳萤只能苦笑,偏见不易纠正竟能轻易的转换。

    王佳萤不完全知道元宇在中州的所作所为,但足以证实哥哥的戾气的伤害性。她迫切的想知道他还能不能回头?是不是毁了自己的后半生?可是元宇根本不给机会。

    哥哥现在成了媒体人重点追踪的人物,关于他的话题具有高关注度与大思辨意义的双重性,是不可多得的绝佳素材。各种媒介处心积虑的要采访他,但他是神秘的危险分子,欲求不得,他的故事只是在媒体内部悄然传播,外界的更像是一个传说。

    不经公开锤炼锻实的信息都具有迷惑性与虚假感,久而久之便不了了之,但谁敢公然的锤炼他?他还是那么犀利,并极度的敏感。

    佳萤一度怀疑自己是不是怀有工作需要这个目的性,或者潜意识的要拷问他,带出记者的本能反应。于此看哥哥的反应是对的,他能心平气和的说每一句话,却封堵了每一份遐想,步步暗藏玄机。他的心潮依旧澎湃,或许他的功利性不强,目标性却无比明确;或许他的正义感一直坚定,但正义感并不能与法律的条条框框完全吻合,况且在他澎湃的情绪和犀利的思想下,正义感成了最不稳定的因素。

    是的!哥哥一直有高尚的道德感,这一点佳萤从不质疑,可是道德感到底能不能挽救他的后半生呢?

    第二天晚上,王洪铭带回来一个大消息,他和教委领导今天在市政厅办公室见到了元宇和他的女朋友。市长和直管教育的副省长亲自接见了他们。元宇要给江滨的教育捐资,并且,首期捐赠开口就是一个亿,后期具体事宜他要求只与王洪铭一人对接。他毫不避讳的表明的他和王洪铭的关系,因为这个关系促使了他想捐资教育。

    谭英听了黯然神伤,和王洪铭的兴奋形成了鲜明的对比。王佳萤听了却没什么反应,甚至想躲进屋子里大哭一场。随便拿出一个亿,哥哥在中州干了惊天动地的事情可以证实了。他要怎么办,他的未来何去何从?

    第三天清晨佳萤回了北都,她给元宇发来一条信息:“哥哥!我走了,无论怎样,我们不要再断了联系。二十年的情感不至于为一点误解形同陌路。哥哥!我知道你的内心从未平复。我和妈妈曾用最世俗的方式诋毁了一个高傲的少年,却不知他拥有如此强劲的爆发力。哥哥!如果那样,我们便失去了自己的根基,漂浮于世-----”

    元宇回复:“妹妹!放轻松,不要把工作的节奏全然带给身边人去感受。没有人经得起推敲,没有人喜欢在放大镜下被透视。张弛有度,疾缓有秩,屏蔽掉杂乱无用的伪信息,坚定自己真实的信念,你会得到自己一生的幸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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