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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有毒的。”

    叶暄凉话音落下,顺着凌书渐疑问的眼神道:“不然你以为区区一根针,真就能撂倒那样一个壮汉么?”

    她嗤笑一声:“你未免太看得起我。”

    日上三竿,摊贩刀客几乎来齐,擂台周遭彩旗招展,各路人士称兄道弟,豪气冲天,耿山这才真正喧闹起来。

    估摸着时辰快到了,叶暄凉也便不拖沓,简单收拾了一番就混进了人流中。

    她腕上绑着刀,不敢乱动,眼却没闲着,不动声色张望寻找叶汀山身影。也许是实在醒得太晚,一路走去没见到人,到了擂台旁反而是叶汀山从背后一把拉住了她。

    “此地人多眼杂。”

    叶汀山留了一句话,就往别处看去,叶暄凉顺着他目光,一眼看见千绍,和往千绍身边走的凌书渐。

    “这就汇合了?”她略有些惊奇地看着那两人,却发现叶汀山又将头转了过来。

    陈邬死后,万丈刀几乎分崩离析。四城刀客原就只有万丈刀一个成了体系的组织,现下更是一盘散沙。估计只有年年一次的耿山刀会,才能让他们重新聚集起来——尽管是以打斗比拼的形式。

    往年都是刀首组织刀会,现下“群龙无首”,于是有人提议请叶汀山过来。然而叶汀山原就对这类不上台面的比拼嗤之以鼻,当场没有出刀宰人都是他性情好了。去年的刀会无人组织,稀稀拉拉只来了一半人,没劲地打了一天就草草结束。为免今年出现同样的情况,叶暄凉早就易了容,四处散布了“叶汀山要来”的消息,别说效果居然还不错,至少就这阵仗,浩浩荡荡比往年陈邬活着时都多,估计是四城所有能来的都来了。

    “叶汀山”这名字的号召力确实大。

    人人都想见见,这一刀就砍了原西城老皮条陈邬脑袋的年轻人,究竟是什么来头,有什么真本事。

    然而人几乎来齐了,众人焦急地抻着脑袋东张西望,没有看到那个被传得神乎其神的年轻人。

    人群里骚动声愈发大了,叶暄凉没忍住戳了戳叶汀山。

    “喂,你上不上?”

    叶汀山不咸不淡瞧了她一眼,继续参禅。

    看来是不打算出面了。

    那这刀会还办不办?

    叶暄凉心里无端涌出不好的猜测,但是她此时没空多想,因为人群里有人发话了。

    “叶汀山,你可别躲着不出来,这儿一大半兄弟都是冲着你来的,你当缩头乌龟可不是事儿。出来混就要晓得江湖规矩,咱们万丈刀也都是仗义人,你出来,咱们都不违背道义;若是继续躲着,可别怪兄弟们不讲理一起上了!”

    叶暄凉心一跳。

    这会好像把叶汀山推沟里去了。

    他们玩真的啊!

    她手心满是冷汗,一面听着周遭愤怒的呐喊喧哗干着急,一面又忍不住去看淡定的正主。

    “有人认出我来了。”叶汀山语气冷静,面上无一丝表情,抬手解了斗篷丢给叶暄凉,就兀自走上了台。

    愧疚迎面而来,叶暄凉眼看着叶暄凉一步步走远,喧闹声渐渐消停,几百双眼睛齐刷刷盯着台上,眼神中有疑惑有欣赏,更多的约莫是不服。

    居然这么年轻。

    “谁来。”

    二十五岁的年轻人目光有些涣散,并没有认真去看台下谁的脸,然而鸦雀无声之后,居然没有人胆敢上台挑战他。

    叶暄凉狠狠替他揪了把心。

    清明天却十分晴明,叶汀山一个人在台上站了许久,擂台上孑然一个影子,孤单得很。

    僵持了一当儿,下面有人看不下去:“方才是哪位英雄好汉大放厥词江湖规矩,怎么这会儿却不吭声了?”

    这位好汉一语激起了好几位英雄的怒气,此时又有几人张口要骂:“你这么会说,你怎么不上?”

    眼见着一场刀会要变成口舌之争,叶暄凉还在纠结该站哪边,叶汀山却已拔出了刀。

    刀面与刀鞘划过的争鸣响声成功转移了台前几位英雄的注意力,有人大声喊停,后面争吵声这才消停,继而又随着那声喊叫又聚回了台上。

    叶暄凉看了场戏又看回了自家人身上,空欢喜一场,见了众人犹豫不决一阵,终于有人高高扬手:“我来!”

    声音有些熟悉,叶暄凉没有多想便猜出是千绍。

    果真初生牛犊不怕虎。

    真的那么想探一探叶汀山的刀法么?

    人群中响起一阵惊叹声,叶暄凉不自觉回头去看凌书渐,却见他漫不经心地找了块大石头坐下了。

    好一个心大如山。

    擂台上二人,却已试探着打了起来。日头高高照起,台上刀光乍现,很是刺眼。

    叶暄凉观察一当儿,方见叶汀山出刀很稳,动作毫不拖泥带水,才稍稍放心,在围观人群一阵阵叫好之中,信步走向了凌书渐。

    姓凌的仿佛心思就不在擂台之上,看起来是神游天外,细瞧才能看出这人目光四处乱瞟,做贼似的。

    她轻轻在人身边坐了下来。

    “瞧了这么久,有线索么?”

    凌书渐闻言回头去看,却猛然被刀光晃了眼,再瞧叶暄凉,竟在她侧颜上,看出了一点熟悉的影子。

    他刚要出口的话在舌尖上打了个弯,一时有些分神,再看时,叶暄凉却又分明一点故人的特征都没有了。

    “……没有。”他情绪有些低迷,收回视线,转去看向擂台,“叶汀山居然肯来?”

    料想他是都知道了,叶暄凉也便不隐瞒,言简意赅道:“嗯。”

    她这一句很轻易地被欢呼声淹没,于是一问一答之后,两人就再没了话头。台上,千绍的刀已不知何时脱手,直挺挺扎到一旁地上,在围观人群一片叫好声中,叶汀山长刀绮竹已经杵在了他脖颈旁。

    胜负已定。

    凌书渐目光里满是不可思议,甚至周身一颤,要站起身仔细看个究竟。

    叶汀山这才缓缓提起刀,转身往台下扫视一眼,欢呼声即刻消停,千绍在一片窃窃私语中挣扎着站了起来。

    他好像很不服气,连刀都不记得拾,目光仿佛要就地将叶汀山钉死。

    然而正主仿佛对此近乎仇视的眼神置若罔闻,四下环顾一圈,台下好汉暂时没人敢再挑衅叶汀山,便自觉让出了一条路。

    路只为胜者开辟。

    叶汀山从从容容下台,一圈儿英雄好汉安静如鸡,没人敢再做出头鸟。

    于是几乎回到了起始,只是这回万马齐喑,没有人再叫嚣着要叶汀山出面。

    千绍有些狼狈不堪,下台之后,神色却很快恢复如常,仿佛方才比输了的不是他一样。

    叶暄凉有些奇怪。

    如果真如千绍来时所言,他初来乍到试试刀法,可少年心性年少气盛,第一场便输了,他怎么会如此淡定……

    叶暄凉摇摆不定地瞎想了一会,没想出个所以然,再回头看时,千绍已然扯住叶汀山衣袖问东问西了。

    场面还……怪和谐。

    “翁大哥果然高明!”千绍喜形于色,听了叶汀山简明扼要的解释,仿佛是真的学到了东西,甚至就地比划起来。

    叶暄凉沉默片刻。

    叶汀山这位“独臂侠”,真能讲出什么适用于旁人的见解么?

    她索性也跟着侧了过去,预备听一听“大师”的要言妙道,“大师”本人却再也没开口。

    叶暄凉顺着他目光看过去,在人群中翻找许久,才终于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

    冷欲秋。

    他怎么也来了?

    灭门之事尚未查明,他不在东城好好待着,跑来耿山做什么?

    叶暄凉想起那句“这儿一大半兄弟都是冲着叶汀山来的”,心下一紧:冷欲秋也是么?

    这人向来以淡泊宁静闻名,几乎不在任何场合出头,以往刀会也几乎没有听闻过冷欲秋去,怎么这一次他偏偏来了。

    若是冲着叶汀山……有点合理,但总有种奇怪的感觉,却说不上来。

    她晃神这当儿,冷欲秋却早已轻轻巧巧隐进了人群之中。

    叶暄凉再看时,人已经不见了。

    “先生先生,你朝那边看什么呢?”

    叶暄凉这才转头。千绍正依着她方才看的方向伸头张望,随即惊喜地叫了出声:“有人上了!”

    擂台重新热闹,两个大汉几乎是扭打在一起。

    那背刀看起来就极沉,叶暄凉看着他们打斗,有些心惊肉跳:真的不会误伤自己吗?

    两个人虎背熊腰却异常灵活,进击躲闪之间竟未伤及对方分毫,与方才叶汀山单方面砍打完全不同。人群里呼喊声便愈发热烈,随着擂台上溅了血,甚至有人开始下注开赌。

    耿山,好一个牛鬼蛇神云集之处。

    眼见着人群情绪高涨,几乎没人再注意自己这边,叶暄凉悄没声地退到一棵树后,这才发现凌书渐已经不在原处了。

    这人跑得还挺快。

    叶暄凉一路小跑,还没瞧见凌书渐,心念一动又折返回来,拐去了“杜氏灌汤包”的小摊铺。

    杜百泉放着摊子不管,正咧着大牙看热闹。

    擂台上生死不论,擂台下亡命之徒,还有一些看客冷眼旁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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