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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两个人这一前一后一应一和,把叶暄凉气笑了。

    “你们一个没脑子一个残废,若早知你们这么想送命,我方才就不该回来带你们出去。”

    “那我呢?”

    凌书渐冷不丁问一句,等了一会没听到回应,不知该是什么态度,只苦笑着摇了摇头。

    “那场大火,你是不是不记得以前的事了?”

    叶暄凉一愣。

    翁语没料到凌书渐会问这个,脑子没转过来,又听他自己截断了这话音再道一声,“我陪你去”。

    是啊,凌书渐是以什么立场站在这里。

    所有事情都与凌宅无关。

    “愣着做什么,跟上。”凌书渐上前一步,又回头叮嘱翁语:“你不许动,好生照看扶姑娘,你家阿暄姐不会有事。”

    叶暄凉从这些莫名其妙的问话察觉出一丝别样意味时,人已经跟着凌书渐赶到月章阁了。

    “如果纸条是真的,在这里应当能碰上姚牧他们。”她放轻声音,将繁杂的思绪从脑中清空,就一脚踏进了正门,“你可知这里头有什么别的猫腻么?”

    “不知道,如果真的有问题,他们不会告诉我的——毕竟我不是他们的人。”凌书渐牵住叶暄凉衣袖,“不过,我可以试试能不能走进去。”

    这一路竟出乎意料的顺利,里屋鸦雀无声,一个人影也没见到。

    叶暄凉袖中刀已随时待命,随着一步一步深入,她手心已微微汗湿,脑海中一根弦也无声无息绷紧了。

    太顺利不是好事。

    “怪了。”凌书渐忽然顿住了步。

    “咱们脚程不慢,按理说应当走进主楼深处了,怎么什么也没碰见。”

    话音才落,耳边就响起利刃穿空的声音,叶暄凉额上汗珠滚落,手一抖,短刀与暗器相撞,堪堪抹过凌书渐鼻尖。

    他闻到了血腥味。

    “凌书渐你能打么?不能打跟紧一点!”

    方才那暗器不知飞去了哪里,似乎是又触碰到了又一处机关。此处漆黑一片,她简直要恨自己不能长出八只耳朵,声音太杂太乱,根本就听不出来暗器从何而来。她还要牵着一个凌书渐,那人步子缓慢,似乎根本就是个拖累——甚至有一瞬间她心里无望地想:要死在这里了。

    机关花样层出不穷,一波未平一波又起,叶暄凉打退两波之后反而冷静了下来,握着短刀的手也重新灵活自如,仿佛还能再战三百回合。然而她正专心与暗器搏斗,却被一股力硬生生拽走——

    她听见一声闷哼。

    “往里走,我随后就到。”

    叶暄凉能听清利刃刺穿皮肉的声音。

    她不敢停留,几乎是用了毕生气力往前跑——然而前方路也不太平,机关更是刁钻,第一刀就刺穿了叶暄凉小腿。

    她感觉腿一软,有些痛但是又莫名痛快。

    月章阁好大啊,这路好像从来就没走到尽头过。

    是怎样结束这炼狱一般的机关的她已经记不清了,最后倒在月章阁最里层正中央时,叶暄凉几乎余不出一点力气动弹。好一会儿身边才缓缓走近一个身影,同样疲惫,却只是慢慢靠着木柱坐了下来。

    他身上血腥味很重。

    叶暄凉脸上带着释然的笑,稍一用力拔出了钉在她腿上的梅花镖,微微侧过头看他:“凌书渐你看出来没有?”

    “你说。”

    “咱们呀,还是别想出去了。”她无视了凌书渐面上神色转瞬即逝的变化,自说自话道:“咱们可从进门那一刻起——甚至是我拿到纸条时就被算计了。”

    最难言却被点出来,气氛忽然凝重,凌书渐心情没有太多变化,仿佛这话早就在他意料之中:“可你还是走过来了。”

    “不走会死得更快。”叶暄凉试探着活动了一下筋骨,“还会死得很惨——凌书渐,你带一程哨没?”

    她叹息声极轻极快:“来都来了,不好生查探一番都对不住这一身伤。”

    最底处空间竟然不小,有天光斜斜洒落,从下往上看就像是漫天的星。

    借着光亮可以勉强看清近处一些布景,地面坑洼不平,尽是莫名其妙的台阶,拔地而起却又在中途停住,不知应是通往哪里。好像是修了一半工匠们就被集体遣散,又像是原本完整的石阶被什么轰然打断,只剩些残垣败壁。

    叶暄凉四处摸索了一圈,觉得这里应当更像一处高台,作用另说,但是看起来就不像是人能长待的地方。

    一点生机也无,何况还几乎与世隔绝。

    于是她向凌书渐抛出了问话:“你怎么看?”

    凌书渐沉默半响,才跟了上去。

    先前那话他其实听懂了。

    一程哨是他们与外界——沧欢姚牧展念三人联系的唯一方式,万一真死在这里,至少还有机会指望有人来收尸。

    那机关整体看来不像是被他们触动的,更像人为控制——甚至他们现在来到此处,都有可能是在人的监视之下。

    叶暄凉确实没打算活着回去。

    她早就看出来了。

    但这话不能明说,现在还不能确定这操控者是谁,目的为何,万一说了什么不该说的,怕是现在就能径直被暗器打穿。

    “不知道姚大人怎么样了。”凌书渐低声道:“冷欲秋的手比我们想象的伸得还长——看来石玉顷就是个空壳,月章阁早就姓了冷。”

    叶暄凉听出话里深意,面色不改,跟着附和了两句。

    凌书渐考虑得很周到。

    风月章一手创立月章阁用了三年,在任十五年病故,之后月章阁就交由他一手提拔起的管事石玉顷接管。然而这位石大人却仿佛是个废物根源,看起来年纪轻轻不谙世事,一度被认为是在藏锋敛锐,真上任了却好像也就那么点窝囊本事。

    但是传归传言,凌书渐与他寥寥几次的相处中,其实看不出窝囊来。石玉顷性子好,看起来好说话什么意见都听,实际上一碗水端得很平,他所有改变对月章阁大局都没有影响,甚至还暗戳戳除掉了几个心术不正的干事。

    他地位其实稳固得很。

    所以若说是冷欲秋控制了石玉顷——凌书渐是不太信的。

    石玉顷有没有野心不好妄加定论,但他绝不可能乖乖受制于人。要么是冷欲秋花言巧语买通石玉顷,两人有了共同利益,成了一根绳上的蚂蚱;要么,石玉顷自己就有异心,几十年的布局,都只是为了某个目的。

    凌书渐左右揣测半天,想不出什么更合理的解释了。

    他们不知漫无目的走了多久,一路耳语过来口风也探了个差不多。消息真假参半,若真传去了冷欲秋那边也还能拖延一段时间。

    “其实严格说来或许还有一种猜测——”叶暄凉低声说:“石玉顷背后另有其人。话说你可知道这人什么来头?”

    凌书渐眼神一动。

    几十年了,这些事情其实早就积了灰,他是从沧欢口中偶然听说过——石玉顷是风月章一手提拔上来的。

    他心里有了数,就连步子也轻快了,看起来倒真有点胜券在握的意思。

    叶暄凉没吭声,却暗暗又紧了紧腕上固定住刀柄的绑带。

    有人要沉不住气了。

    然而想等的人没等到,他们却先碰见了误打误撞闯入的展念。

    凌书渐握刀的手抬起又放下,认清来人时原地反应了一会才想起来,叶暄凉确实说过,纸条上交代过姚牧与展念进了月章阁里头。

    “展大人?”叶暄凉却是已经收了刀走上前去开始问东问西:“你怎么也来这里了?你一个人么?你可知这里原先是做什么的?”

    她抛了一连串问话,显然展念没料到会是这个开头,不自然地笑了一下才开始磕磕巴巴地解释。

    “我进了月章阁之后就没有遇到过别人,倒是机关凶险得很,险些丧命——”她抬起一边胳膊,将血淋淋的伤口给叶暄凉看,“至于此处我还真从未来过,不过我方才在边缘徘徊时观察过,看起来似乎有点像是……祭坛?”

    叶暄凉沁着头,似乎真的是在沉思,却又猛然抬首:“我们方才也四处转了几圈,这高台上根本就没有什么通道可走。看来若想回去,恐怕只能再走一遍机关了。”

    展念于是也附和一声,并开始煞有介事地分析要如何通过机关——凌书渐手里那把豁了口的短刀很快就架在了她肩颈之间。

    展念话音听起来疑惑却惊恐:“你们做什么?”

    “做什么?”叶暄凉亮出一直藏在袖中的刀:“你主子这是缺人手了?怎么派了你这么个喽啰来办事。一句话就露馅,怎么也不争口气,至少是为了你自己能活得久一点呢。”

    “展念”瞬间哭出了声,然而碍于脖子还挨着刀口,不敢动弹:“大小姐……大人……大人!”

    他仿佛才找到自己的声音,一把鼻涕一把泪哭诉起来:“我说……你们救我出去,我什么都说!”

    短刀挡过了一把夺命的镖,叶暄凉从从容容地抬眼:“你先说一点,我看你利用价值有多少……你也看到了,你主子已经迫不及待要除掉你了。”

    “展念”涕泪横流:“他……他根本不是石玉顷,那姓风的根本没死——”

    叶暄凉有些费力地连续挡下了两个方向飞来的暗器,大喝一声:“走!”

    他们原先的位置瞬间结结实实扎入了数柄利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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