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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br>《炼金术师和恶魔之血》篇章故事终于写完了，今天更新的第五部分基本上是全部重写了……头发都要拔秃了hhhhhhhh
作为后续故事当中一个很重要的伏笔段落，整个篇章故事共计3.5w字，对人物性格的转变也是很重要的一段故事，我写得很痛苦，但也很爽（）
重新塑造了中央厅科学家桑杰斯的形象，从旧文中的那个冷酷无情把普通人当实验品看待又随意抹杀的讨厌角色，重新打磨成一个会救人，也会利用人，也因此杀了人，但始终怀揣着某种信念的更加多层次的角色
（因为后面他还要出场，也算是个比较重要的配角了……）
后面就是日常章节作为缓冲了，会轻松一些~
抱抱加奈，抱抱小优，这个故事里他们经历的事情实在是太过于沉重了<hr size=1 />
</div> 第十七章 炼金术师和恶魔之血（5）
说话的那个人，是一个满头的白发的老者，估摸着快七十岁了。他正靠坐在最角落的一张病床上，背靠着墙壁，耷拉着脑袋，一副奄奄一息的样子。
和这里的所有人一样，他看起来可怕且丑陋。奇怪的是，这个老人一发话，那些把神田和加奈包围的人，立刻停下了动作，全都看向了他。
“拉托尼亚镇长！我们不能再等了！这个女孩是一切的关键，不然我们都没有希望了！”
“没错！我再也不想呆在这里了！我要和我的家人在一起！我要去见他们！”
“抓住她！这样我们都有救了！”
见这些人又开始骚动起来，神田忽然挥起六幻，一下子把近旁的几张病床劈成了碎片。
“你们这些家伙，别在那里自说自话了！”
从他们在宅邸大厅和纳茨对峙，到现在被莫名其妙追着闯进了这个地下室，神田终于暴躁到了极点：“这里到底是什么地方？你们在这里又是干什么的？你们找她到底有什么事？！”
人群顿时沉默不语，被称作镇长的那位老人低头咳了几声，再开口的时候，声音变得更加嘶哑了：“你叫加奈，是吗？”
“为什么你会认识我？”加奈的声音还带着颤音，她根本来不及消化这一连串的变故。
“这里的所有人都知道你。”老人缓缓道来，“我想……咳咳……替大家求你一件事。”
“什么事？”
“请你……用你的血……救救大家……”
加奈的脸色骤然变得惨白，几乎是下意识地大声喊了起来：“不行！您在说什么……”
“可以的！桑杰斯先生已经尝试过了！”老人的身边，搀扶着他的另一个年轻人用近乎绝望的声音吼着，“他救了我们的家人，他也在想办法救我们……他说了，全都是因为你，我们才能得救！拜托了！请你一定要帮帮我们！”
加奈茫然无措地望着他们，她试着张了张嘴，却根本说不出一个字。知道她现在差不多快要崩溃了，神田决定还是必须先把事情的来龙去脉弄清楚。他看了她一眼，然后稳了稳情绪，接着上前一步问道：“你们就是镇上患了黑死病的人吗？”
老人没有回答，只是虚弱地点了点头。
“我们听说桑杰斯会用他的‘贤者之石’治疗黑死病，所以才来找他，为什么他的治疗会需要用到加奈的血？那个‘贤者之石’到底是什么？还有你们……”
老人剧烈的咳嗽一下子打断了神田的话，他身前破烂又肮脏的床单上，很快染上了大片大片的血迹。
“我们没有时间了……已经……有人……”
上方的平台处忽地传来一声爆炸，在他们的头顶上，成排的“禁羽”凌空穿行而过，与某个撕心裂肺的吼叫撞在了一起。
“纳茨！想办法控制住瓦西亚！”
“来不及了，他已经到最后阶段了！”
那是桑杰斯和纳茨的声音！
人们纷纷抬头望向发出吼叫的方向，他们好像对这两人并不陌生。
所有人都没有动，从他们无光的眼中，渐渐弥漫起了更加深重的绝望。
平台的一侧有台阶可以通行，神田连忙冲向那里。他赶回平台上，却见在数不清的“禁羽”包围下，刚才追着他们的那个人正在发出痛苦的嚎叫。他的身体俨然已经是一副怪物的模样，可他痉挛着，身体早已密密麻麻的黑色五芒星覆盖。身为人类的血肉之躯正在塌陷，化为黑色的脓水，从森白的骨骼上一层层溶解、剥落。可他还在声嘶力竭地吼叫着，全然不顾自己早已皮肉化水、内脏横流，用着近乎碎裂的、只剩骨头的双手，向着站在不远处的桑杰斯奋力爬去。直到他的眼珠滚落，喉舌溃烂，他能够说出的唯一的一句话，只有“救救我”。
“桑杰斯先生，他已经没救了。”
“嗯。”桑杰斯似乎是叹了口气，“‘母胎’的作用只能到此了……烧了吧。”
“炎羽”在纳茨的控制下，覆在爬满了黑色五芒星的尸骨上，很快就燃烧了起来。
神田看见加奈不知何时正站在自己的身后。刺眼的火焰吞噬了那个人仅存的一点痕迹，也带走了加奈眼里的最后一点光。
“这是怎么回事……”她脚步发虚地想要上前，“你们……你们用我的血……你们在用这些患病的人做实验吗！他们所有人都是你的实验品吗！”
“我在救他们。”桑杰斯的视线从燃烧着的尸骨上移开，波澜不惊地望向加奈。
“用我的血，用AKUMA病毒救他们吗！这种话谁会信！”
“我信，他们也信。”桑杰斯向她走来，在纳茨的跟随下与她擦肩而过，从平台上下到了病床之间，开始逐一检查那些人的身体情况，“我能做的已经到极限了，接下来就看你了。”
“你说谎！你根本不是在救他们！”加奈开始暴躁，她愤怒地想要冲向桑杰斯，却被旁边那些病得不成样子的人死死拦住。
“桑杰斯先生确实救了我们！如果不是他，我们这些只剩一口气的家伙们根本不可能活到现在！”
“不可能！他在骗你们！他是在拿你们做实验！他……”
“我们知道他在做实验！”
拦住加奈的人当中，有人大声说道。
“但是这是我们能够活下去的唯一的机会！”
加奈还想争辩什么，立刻又被一个人打断。
“你一定不知道，黑死病席卷达斯尼卡镇的时候，我们的亲人，朋友，有多少人染病，又有多少人来不及救治而死去！可是桑杰斯先生，他不是达斯尼卡镇的人，却运用他的人脉为我们弄到了治疗的药剂，那些病症不严重的人，几乎都是他的药剂救下来的，他是我们的恩人！”
“那又怎么样！”加奈崩溃一般地喊着，“你们现在的样子……都是因为他……”
“我们本来就是快要死的人了！”又有人回答了她的话，“我们本来就是重病患者，躺在家里也只是等死而已！桑杰斯先生救了我们的家人，却救不了重病濒死的我们，他想要继续研究救活我们的方法，我们也想活下去，所以才配合他的实验……而且，他的实验已经有成果了，这里的所有人，本来都是只剩一口气了，但至少现在还能站起来走动，还能说话！桑杰斯先生说了，这都是你的功劳啊！”
“是啊！既然你的血液能够起效，那就帮帮我们吧！说不定我们就能彻底康复，我想和我的家人说说话，我想去看看他们！”
“我做不到！”
“碰”地一声响，有什么东西倒在了地上。加奈整个跪坐在地上，抱着头尖声大叫了起来。
“那个人……刚才那个人已经死了！他是被AKUMA病毒吞噬的，我的血液是不可能救人的，只会让你们更加痛苦！我不能这么做……这样你们都会死的！”
“瓦西亚的死，我很遗憾。”桑杰斯的声音在一旁响起，“所以我需要你的血液进行更深入的分析研究，这样他们就都有机会活下去。”
“我不相信！”
“普通人直接接触AKUMA病毒，会因为病毒的快速侵蚀立刻死去。但我发现，经过某个媒介稀释后的AKUMA病毒，如果可以掌握好剂量与浓度，不但不会将人侵蚀致死，反而能够提高他们的身体机能。但是，用来研究剂量浓度的血液样本太少，因此，现在完全不能控制他们存活的时长。若能有更多样本进行研究，就能更快掌握病毒剂量的高低，也就能让他们活得更久一点，一旦成功，更多的人就能够被拯救了。”
顿了顿，他看向了那些人，再缓缓叹息一声：“加奈·贝希摩斯，你是驱魔师吧？驱魔师用自己的一切力量拯救世人，这是你的职责所在。”
“这不是救人……这不是……”加奈颤抖着呢喃，她用带着哭腔的嘶哑声音据理力争，“这是在杀人！你们都是杀人犯！我和你们不一样，我不是！我不是杀人犯！”
“如果你当初在亚洲支部没有破坏那些血样试管，或许现在我已经有办法让他们活得更久了。可是现在，一切都无法挽回了。”桑杰斯检查完了这里的人们，接着转身就走，同时吩咐纳茨，“即使现在提取加奈·贝希摩斯的血样，也来不及进行‘母胎’稀释和取样观察了——采集血样的事暂且延后，先带两位驱魔师离开吧。”
“是。”
眼看他们就要离开，被留下的人们明显慌乱了起来：“桑杰斯先生！您在说什么！什么来不及了……”
“噗嗤”一声，刚才说话的那个人，身上忽然溅出了黑色的脓水。他难以置信地抚上自己的脸，却惊恐地发现脸上的皮肤和手指上的肌肉竟一起融化了。他疯狂地叫喊起来，同时试图抓住近旁的人，但那些人的身体也开始融化。不断有粘稠的黑色液体从他们的眼睛，耳朵，鼻腔，口腔流出，盘绕在身体上的黑色花纹尽数裂开，迸出了血与脓交织的腐血。黑色的五芒星飞快地占据每一个□□，似是在庆祝一次伟大的胜利。它们侵蚀着，吞噬着，让一切柔软的组织全都被腐血融化，再随着皮肉的撕扯与剥离流淌得满地都是。所有人都在模糊的血肉中挣扎哀嚎，他们变成了一具具活着的骸骨，听不见，看不见，他们的世界早已变得漆黑一片，只能哀嚎着爬过从腹腔和胸腔里流出的犹自跳动的内脏，然后他们扑倒在地，任凭变得漆黑的骨骼刺穿他们的心，碾碎他们的肺。最后，他们在这腐血铺就的熔炉之中，在自己和他人的融化了的生命里，将最后一点希望定格在向上伸出的枯萎的手骨上。
“救……救我……”
桑杰斯最后看了一眼宛若地狱的地下室，打开了一侧的暗门先行离开了。
“纳茨，动手吧。”他说，“我很抱歉……最终还是救不了你们。”
随着他的话音落下，散发着金光的符纸劈啪作响，将整个地下室围了起来。纳茨的“炎羽”已经就位，指尖术式一动，整个地下室立刻被点燃了。热浪滚滚而来，整个地下室里，撕心裂肺的尖叫此起彼伏。火焰之中，似乎有无数只手在挣扎，刺鼻的焦味伴随着熊熊燃烧的烈焰扑面而来。没过多久，惨叫声渐渐听不到了，只有尸骨焚烧的声音，木质病床劈啪作响的声音，无情地填满整个空间。
这分明是个活的焚尸炉。
加奈瘫坐在地上，呆呆地注视着那些从火焰中向她伸出的皮肉全无的骸骨，连动一下的力气都没有了。神田此时脑子里一片空白，他的眼里全是那焚烧的火焰。明明炽热无比，他却觉得周身冷得像冰。直到纳茨在他们身边提醒“两位使徒大人，请离开这里”，他才慢慢将视线移到对方脸上。
他自己都不知道，自己此时的表情有多恐怖。
纳茨只是淡淡地扫了他一眼，就从暗门离开了。
巨大的排风扇很快将地下室里焚烧的尸臭带了出去，一地的焦黑之中，扭曲的骸骨犹自冒着烟。神田慢慢蹲下身，伸手轻轻推了推加奈的肩。
“加奈，该走了。”
加奈依旧是呆滞着，一动也不动，过了好久，她才抬起无神的双眼，慢慢转向了神田。
“嗯。”
目光僵直地点了点头，她扶着墙壁摇摇晃晃地站了起来。
“走。”
暗门背后又是台阶。台阶不长，也没有拐弯，若是平常来看，走上去只要几分钟。可是这一路下来，神田觉得自己仿佛走了一个世纪。
台阶的尽头是一个小屋。打开小屋的木门，就是一片原野，看样子已经离那座古宅有些距离了。此时，大雨已经停了，夜空清冷至极，能看见不少星星。夹杂着水汽的湿冷空气迅速灌进喉咙，很快驱散了尸臭和血腥的气味，给他们带来一种极度不真实的感觉。
小屋的不远处，一辆马车正等候在这里。
“桑杰斯先生，已经处理好了。”
“嗯，辛苦了。”桑杰斯说，“‘母胎’已经送走，向中央厅申请的慰问金已经批下来了，明天我会去探望他们的家人。调任的文件下来了，过几天我要回去，这边的善后工作就交给你了。”
“血样采集是否需要立刻进行？”
桑杰斯回头看了一眼加奈和神田。
“暂时没有指示——接下来的工作不是我来主导了。”
说完，他向加奈走了过来。
“很痛苦，对吗？”
加奈死水一般的眼里终于有了一丝波动。
“这就是代价。”桑杰斯淡淡地说着，“若要寻找希望，必先经历绝望——希望下一次见面的时候，你能明白这个道理。”
“那么多人的生命，一句‘代价’就可以了？”
这一次，桑杰斯没有回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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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亮了，是个明朗的晴天。
在探索部队的帮忙下，一批救治黑死病的药物已经成功运抵达斯尼卡镇，幸存的人们终于等来了救命的药，纷纷流着感激的泪水向上帝祈祷。
神田看了一眼那些人，默默地转过身，走向探索部队的马车——他们回收了此次任务中的innocence，现在他们需要返回教团了。
和探索部队汇合之后，加奈就一直都待在马车里没出来。神田打开门上了马车，看到她还是双眼无神地靠在角落里发呆。
这一天一夜所经历的事情，对她来说是非常巨大的冲击了。
不只是她，对神田来说又何尝不是呢？
他第一次感到如此疲倦。
不仅仅是□□上的疲劳，更是精神上的绝对透支，他或许一辈子都忘不掉这次任务所经历的一切。
救人的人，杀人的刽子手，全都矛盾地聚集在一个人身上。究竟是善还是恶，它们的边界早就被这个世界模糊。他知道这和教团的实验有关，也知道自己对此根本无能为力，为此，他选择了麻木无视。
但是，如果是加奈呢？
她完全不知道教团背后的黑暗，哪怕是当初在亚洲支部，她也只是模糊地知道自己的血液被拿去做不好的实验。她早就是教团和中央厅的目标了，第一次真正踏足教团的阴暗面就面对如此惨状，之后的她又该怎么办才好？
还有，那些无辜的人呢？他们自有苦衷，神田知道不应该怪他们自愿成为桑杰斯的实验品。可在这所有变故暂时尘埃落定以后，他仍是无法释怀。郁结于胸中的，是愤恨，还是同情，还是其他的什么情感？
他不知道。
他只知道，那些人的生命，不应该被如此亵渎。
“那些人……要是能死得再痛快一点就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