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 世界真大，世界真小
亚洲支部不愧是教团的几个支部里面规模较大的一个。每天，支部的工作人员忙里忙外，其繁忙程度不亚于总部。时间已经接近深夜，比起那些仍旧在忙忙碌碌的团员们，此时的闲人两只正趴在支部训练场的石刻护栏上大眼瞪小眼。
尽管神田已经决定暂时把这件事放一放，几天下来，他还是都很不甘心。那个莲花的Innocence，和“那个人”之间可能存在的关联，让他无论如何都无法轻易释怀。
在几年前在回收过程中遗失……如果巴克说的没错，这个innocence是经由亚洲支部回收的，那当时一定是没有适格者的。可是，如果他和加奈的推测也没有错……那也就是说，早在几年前或是更早的时候，‘那个人’就已经不是这个innocence的适格者了？
她是离开教团了吗？
疑团变得更加难以捉摸，神田自顾自地发起了呆。
“要是能找到当初的回收任务记录，或是报告书，也许就可以知道更多细节了……”一旁的加奈忽然嘀咕了一句。
“就算有记录，肯定也是在总部的档案室了。”
“嗯，我只是想，或许可以有机会……”
神田有些无语地回头看了她一眼。
“你还想翻墙？”
“翻墙？谁要翻墙？”
空无一人的训练场，忽然传来了一个少女的声音。神田满脸不爽地转过身，却听见身边的加奈已经先行打了招呼：“啊，芙小姐。”
“哟，你们在这里啊。现在都快半夜了，真是的……现在的年轻驱魔师怎么都是些昼夜颠倒的家伙。”来人有着一头与众不同的粉色短发，看起来很精神。光看外表，这毫无疑问是个身材娇小的少女，可实际上，任谁都很难想象这名少女是亚洲支部的“守护神”。
关于这位“守护神”，也是亚洲支部的老前辈了。据说是由巴克的曾祖父创造出来的，仿照了人类的外貌，本身却是个能量聚合的结晶体。芙作为整个亚洲支部的结界及入口管理者，想要从支部出去或者是从外面进来，又或者需要通过某些重要区域，必须经过她的同意才行。
“刚才谁说要翻墙？”芙看着他们，目光很快锁定在了加奈的脸上，接着抱起了胳膊，“我说你啊，小女孩的不要总是学这些……”
“没有没有！我没说要翻墙！”
“真的？”芙盯着她，那眼神就像在看一个屡教不改的惯犯。
加奈立刻端正表情，举手发誓：“真的，保证不翻——神田也可以作证，我绝对绝对不翻墙。”
“嗯……现在的小孩真是不省心。”芙叹了口气，朝他们摆摆手，之后就走出了训练场，“快点去睡觉。再怎么说你们都还是孩子，睡眠不充足的话可是很糟糕的。”
之后的日子里，各种有关innocence和AKUMA的资料与信息把整个支部的忙碌程度又推向了一个新的高潮，他和加奈也被分别派往不同的任务地点。尤其是加奈，居然被巴克一声令下扔到长城北边去。而神田更纠结，因为任务书上的地点是：泰国。
“神田，你要去泰国的话，可能会见到一种很特别的男扮女装表演形式，如果你遇到的话，嗯……记得给他们放一点小费哦。”因为出发的时间差不多，前往支部出口的途中，加奈开始给神田进行不明所以的风土人情小科普。
“我又不会去看表演。”神田觉得加奈这番话简直是多此一举，“你要想看表演，你自己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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泰国地处东南亚，比欧洲要落后一些——最明显的证明就是，他要去的目的地，并没有火车直达。于是神田又在马车上颠簸了几天，听了一路的车轱辘声之后，终于进入了泰国的国境。一路上只有随行担任向导的探索队员，除此之外枯燥得很。
没了加奈在耳边啰嗦，神田一时间还有些不习惯。
这个国家，国土面积不大，却随处可见庙宇和佛教题材的雕塑，一路上扑面而来的异国风情让神田仿佛到了另一个世界。但是，这并不是这个国家在神田印象中最深刻的部分，他既不信宗教，也懒得欣赏佛教艺术——让他印象最深的只有一个字，那就是“热”。
从他们到达亚洲支部进行常驻任务后，时间确实过得很快。现在已经进入十一月了，可是这儿呢，满大街的男男女女穿着清凉，一派南国风光。阳光灿烂明媚，蔬果清甜飘香，棕榈树绿得可以掐出水来——这一切都提醒着这位初来乍到的年轻驱魔师，这身包裹严实、保暖性能超好的黑教团团服确实有些反季节。
“哟，少年，看你不是本地人吧？来来来，本店有各种风格的纱笼，来这边旅游的话一定要带几件回去哦！随便看看吧，有喜欢的话我可以给你打折……”
路边一位摆摊的热情大叔拦住了他，开始介绍自家的产品——名叫“纱笼”的，嗯，衣服。
神田皱着眉看他展示穿搭——这也算衣服？这根本就是一块大花布吧？
把这些三米长的花花绿绿的布料一股脑儿地往身上裹，把自己裹成一条海参？这种过分体现地域特色的穿搭方式，心甘情愿尝试一番的恐怕只有自家那位艺术细胞过剩的提耶多尔元帅了。脑海里不由得出现了自己和元帅穿成那样，再围着篝火原地起舞的画面，炎热的南亚地区里，神田狠狠地打了个冷战。
冷着脸拒绝了大叔的兜售，神田决定尽快穿过城镇前往任务地。让他烦躁的是，这条街道特别热闹，各处都是售卖商品的摊贩，流连其中的游客也数量众多。他只能尽量加快脚步。谁知道被人群挤着挤着，他被挤到了一个当街演出的小舞台前。舞台周围的气氛非常热烈，围观演出的人群时不时发出欢呼，还不断有人向舞台抛洒色彩艳丽的鲜花。
舞台中央，一位身着华服、身材窈窕的舞者正在翩翩起舞。只见环佩叮当，长发飞扬，一双明眸顾盼神飞，曼妙腰肢轻柔地扭动，惹得人群里欢呼叫好声更加热情。这位看起来极其出众的女子舞了一阵，忽然一个旋转到了神田的面前，玉手一动，拨开他额前的碎发，在上面蜻蜓点水地落下一吻。神田甚至都没反应过来，一个花环顿时被那名女子戴在了他的脖子上。
“喂！你干什么！”
不明所以的动作让他瞬间警觉，四周的口哨声却一浪高过一浪。
“再来一个！再来一个！”
“来了来了！他们都上来了！”
女子露出了灿烂的笑容，几个转身就回到了舞台中央。更多的舞者登上了舞台，随着伴奏的音乐挑起了热情四射的舞蹈。更多的花环被送给围观的人群，而人群中除了抛洒鲜花，也有人往台上扔了不少钱。
神田狐疑地取下了花环，干干净净的倒是很漂亮。不过，总觉得有些不对……明明都是一些女性，为什么那些人要用“他们”来称呼呢？
完全搞不清状况的神田再次抬头看向舞台，却见刚刚送花环的那个女子正用含情脉脉的眼神注视着他。
接着，那个女子向他抛了个飞吻。
“英俊的少年，下次再来哦~”
神田被对方低沉又沙哑的、完全就是成年男性的嗓音惊得汗毛倒竖。
明明是妖艳又婀娜的舞女，为什么会有这样的嗓音啊？！那身材，那明明是女人的身材好吧！
世界真是伟大又广阔啊。
无暇去想到底是自己见识少还是世界太奇妙，神田假装没听见，默默转身扭头就走。
随行担任向导的探索队员已经找好了暂住的旅店，神田权当是自己走了霉运。手里那个花环偏又无处安置，他想着要不直接扔街上，要么干脆丢在旅店的房间里，留给老板随意处置。站在旅店前台琢磨着如何处理这个花环，神田冷不丁听见身后传来一个熟悉的声音。
“师兄？！这么巧？”
神田回头一看：这不是迪夏吗？
世界有时候真是太小了。
“你怎么在这儿？”
“我啊，当然是为了任务和修行才千辛万苦长途跋涉……师兄你哪来的花环？买的？你什么时候有这么好的雅兴了？”
神田冷着脸扭开视线——他不想回答这个问题。
“诶等等，你脑门上红红的是什么？”
“没什么……”
“你不会受伤了吧？我看看啊……”
“我没受伤！”
意外和自家小师弟汇合了，结果这个蠢货非要看他的额头。一番拉扯之后，神田额头上没来得及擦干净的大红唇印子顺利昭告天下。由此大概得知了事情经过的迪夏，在神田杀人一般的目光瞪视中毫无形象地拍桌子狂笑了起来。
“啊哈哈哈——！师兄你真是到哪儿都受欢迎呢，噗哈哈居然被亲了！不行不行太好笑了，我一定要把这事儿告诉加奈，她一定做梦都想不到你会被漂亮大姐姐亲这么大一口哈哈哈哈！”
“你敢告诉她试试！”神田怒吼起来，“那些人又不是女的！”
“怎么可能？那些不都是漂亮大姐姐吗？”迪夏就差把眼泪笑出来了，“师兄啊，你得接受事实……搞不好你就是那种，任何一个漂亮大姐姐看到了都忍不住想亲一口的类型哈哈哈哈——”
“迪夏？我回来了，呃……你在干什么？”就在神田准备把迪夏摁在地上暴打一顿的时候，旅店的门外响起了一个中年男子的声音。
店里店外的三人同时呆愣一秒，接着，一声欣喜过度的呼号响彻整间旅店：“啊——我的亲儿子！居然在这里遇到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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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说什么？任务已经解决了？！”从迪夏的行李里面翻出毛巾把额头擦干净，神田惊讶地看着提耶多尔元帅，“这是怎么回事？”
“哦，是这样的，迪夏想跟着我一起出来历练历练，考姆伊同意了，我也就带他出来了——本来我也是计划要到南亚来一趟，所以既然碰上了嘛，就顺手就把这边的Innocence回收了。”
顺手……这说得这么轻飘飘的吗！
神田无语地扔下毛巾，这不就是说他刚来就可以走了？感觉自己被耍了，他的怨气可想而知。
“喂喂，加奈去哪儿了？她没和你一起来吗？我以为你们在亚洲支部是一起出任务的。”这边还在低压罩顶，一边的迪夏又忙不迭地开始念叨，“哎，都好久没见到她了，你知道她现在在哪儿吗？”
“哼，估计已经被冻死了。”
“切……”模仿他的惯用语气词，迪夏凑近神田，一脸的阴阳怪气，“你干什么啊，一提到她，你就开始摆臭脸，她到底哪里得罪你了？”
“你再问一句试试啊？”
“哼，你就装吧。再这样下去你会被她讨厌的。做人呢要幽默，不要总是板着脸，来笑一笑……”
“你给我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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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天晚上，神田给总部和亚洲支部分别打了个电话。打去支部那个，居然是辅佐官翁先生接的，说什么巴克支部长劳累过度，突发荨麻疹，正一病不起，所以暂时不能接他的电话，气得神田几乎把听筒捏爆。打去总部的那个，毫无疑问是去质问考姆伊，为什么元帅他们把他的任务抢了。最后他得到的回答是“啊我也不是很清楚呢……原来提耶多尔元帅现在在泰国啊，代我向他和迪夏问个好”云云，神田气得连脾气都没了。
“不过神田，有一件事需要拜托你和加奈。”
“什么事？”
“你们两个完成了手里的任务之后，不用回亚洲支部报告，直接出发去莫斯科。如果迪夏方便的话，把他也带去。”
“怎么了？”要他从泰国直接去莫斯科？考姆伊以为他会飞啊？
“莫斯科那儿的探索部队发回报告，那里恐怕很快就会有一场和法国人之间的战争。”
战争？
虽然教团是隶属于梵蒂冈的秘密组织，但这不代表他们完全不关注世界上正在发生的各种大事。神田并不记得那边有什么争端或是冲突导致的战火，这两个国家之间目前应该很安定才是。
“现在还没有动作，但已经一触即发了。”
整件事情的起因是在一年前。当时，一个法国商队在莫斯科城外遭遇袭击，所有人都被杀了。事后调查时发现的种种迹象表明，这起毫无理由的惨剧是俄国的军队所为。但是，俄国不承认是他们做的，两国为此在各种外交场合争执许久，事件的调查却丝毫没有进展。就在一切都尚无定论之时，在法国的首都，无端出现了数起据说是偷偷入境的俄国人针对法国人的蓄意谋杀。两国之间本来就有一桩悬而未决的血案，这件事情一发生，无疑是对两国紧张的关系雪上加霜。再后来，事情变得一边倒——越来越多的法国人在自己的国家，甚至在国外被俄国人杀害，民间舆论一片哗然，恐惧迅速传遍了大街小巷。政府不得不派出大量人员调查，结果却始终无法查到凶手和幕后指使。俄国也在反复调查这些一再制造事端的人，他们向法国一再声明绝对不是他们所为，可谋杀依旧在陆续出现，两国的关系也就在极短时间里降至冰点。直到不久以前，法国的一位外交大臣前往莫斯科，在与俄方人员交涉此事的公开场合里，被对方当场射杀。消息根本来不及封锁，很快传回了法国，这也成了点燃民怨的最后一根火柴。全国从下至上，战争的呼声越来越高。不久之后，法国就对外正式宣布，无论是国民还是政府都认为，事已至此，唯有一战。他们要将军队开进莫斯科，来为枉死的国民讨回公道。
听完了考姆伊的叙述，神田问道：“这看起来和教团无关吧。”
“没错，表面上是的。只是这些血案的缘由太过于离奇，甚至找不出任何可信的理由，像极了单方面一再挑衅，直到其中一方决定发起战争。战争会制造无数的悲剧，而悲剧是产生AKUMA的必要条件。因此，为了慎重起见，教团也派出了探索部队在暗中调查。”
“你怀疑有AKUMA？”
“嗯。”考姆伊回答得非常肯定，“但是，无论是在法国的探索部队，还是在莫斯科的，他们发回的报告都说，暂时无法找到确切证据证明有AKUMA在暗中行动。现在两边的局势都很紧张，我们也没有确切的情报，教团就算有所怀疑，也只能秘密行动。”
“所以，你的意思是要我们偷偷摸摸地过去？”
“在明面上，这是人类和国家之间的战争，不是驱魔师和AKUMA的战斗。如果没有AKUMA或innocence，我们不能让驱魔师参与其中，甚至只能做一个旁观者。”电话那头，考姆伊的语气很严肃，“但我们必须做好充分的准备，我认为，这场战争的背后，一定有更加特别的真相在等着我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