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

    萧寻剑眉轻展,硬挺眉眼柔了些许。

    萧遥见此,说话更是不甚顾忌,继而嘀咕问着:“将军,你何时将玉连环送顾小姐的,属下为何没瞧见……”

    “您为何还不同顾小姐道清身份?”

    “顾小姐落水一事,属下看不像是意外,不然如何殿中不见一个当值侍卫。”

    萧寻被他喋喋不休的言语吵的有些心烦意乱,打断道:“你若不想与我去宫晏,便去城外校场与将士操练。”

    萧遥撑起一抹规规矩矩地假笑,止了话语。

    他自是看的出落水之事不像是意外,待宫晏后找到当值宫人,应是能探清其中二三缘由。

    至于为何不与顾衍君道清身份,竟是忧她知所嫁之人是自己后,索性将她的小心思搬到明面上来,同他开口提拒婚之事。

    他想循一次私心,他想娶她。

    待萧寻二人去了崔玄所居住的兴圣宫,换好一身干爽衣物,已接近晚宴开始的时辰,恰好崔玄尚未动身,便与他一并前往设宴的宫中。

    夜色入殿,点点烛光将乾清宫照的亮堂空明。大殿内的银丝炭烧得正旺,暖意融融,台上是楚腰纤细、莺歌婉转,台下是满堂心腹官员。

    萧寻与崔玄二人见礼后各自落座,他二人的案几靠着太子桌案,在圣上主座右手处的地方。

    “三弟,阿寻许久不见,可都还安好?”眼前青年男子先行开口,他与崔玄倜傥面容有三分相似,却是有一双与皇后别无二致的杏目,平添了崔玄眉目间少有清雅温润。

    旋即重重咳了几声,脸色透着病态的苍白。

    崔玄递上一碗茶水,忧心道:“我二人自是无事,倒是皇兄,扬州气暖,你咳疾为何还未养好?”

    崔启昭伸手接过,饮了口茶水,压下咳意,“习惯了,倒也觉得旧疾无甚大碍,多谢三弟挂念。”

    萧寻侧首望向他,分明今早辰时已见过,却又如初见般寒暄一遍,倒是符合崔启昭待事周全的脾性。

    亦或是许他入昭狱之事不愿在此提及。

    压下心思,道:“殿下为民奔波,如今回了长安,初春寒凉,还是多加注意。”

    崔启昭抿起一丝浅笑,点了点头。

    正座于堂上的崔庭释端起酒杯朗朗一笑,开口准了崔启昭几月往返后所提唯一谏言,晋朝官府日后扶持商船民生行业,发展海上船运。

    “太子殿下忧国忧民,亲自南巡扬州,体恤民生,实乃我晋朝之幸,陛下之幸。”席下官员们一阵恭维唏嘘之声,也都站起身来将酒下腹。

    只是藏在众人称颂的表面下,仍有人心怀鬼胎。

    崔启昭虽自幼在宫廷中长大,圣上在其出生时便封其为太子,从无储位之争,也正是因此,心地良善到优柔,性情温和。

    若登大位,或许会是位仁君,可身为帝王,只有仁德是无用的,要有敢对人施展的手腕,要弹压住朝野上下的文武百官。

    何况曾有相士在崔启昭十五岁时下过预言,其活不过二十五岁。而圣上与皇后爱子心切,罢了那人官职,在太子少时遍寻世间名医,才见其好转,虽是旧疾难愈,却是暂无生命之忧。

    只是朝上之人心里都压着一个念头,太子入了今年才仅是二十二岁,七年前的那名前朝相士,亦在晋朝未立时断言过下任君主姓氏——崔姓。

    其言不假。

    然至今无人敢提储位之事的缘由,便是圣上不曾有一丝易储的念头,却不妨碍有人暗自结党,另觅储君人选。

    一个十来岁稚气未脱的圆脸孩童上前,扯了扯崔玄与崔启昭的衣袖,各自喊了声皇兄。

    不等崔玄抬手去捏上他那张白皙的小脸,便被他躲过,跑到萧寻身前,“寻哥哥,阿岚今日持弓的手稳了些,你过几日教我射箭好不好?”

    崔玄将他抱了过来,不服气道:“阿岚,你三皇兄也能教你的!”

    崔岚挣开他的手,在几人身旁站好,“不要,不要,三皇兄上次都嫌弃我去校场。”

    那双如黑葡萄般的的圆眼溜溜转着,“不对,五皇姐说寻哥哥近日要娶妻了,阿岚也想看看兄嫂。”

    萧寻脸上笼上一层细微暖意,“好。”

    “萧寻,你上次不是同我说已有心仪之人?死活不同意娶顾家小姐。”崔玄想起出征萧寻同他讲的话,装模作样的摇了摇头,“我记得叫什么江姑娘,上元节还丢下了我,跑去找人姑娘,你这是言行不一……”

    崔玄这般张扬惯了,讲话从不顾忌场合,因而声音大了些也不知觉。

    萧寻皱眉冷脸凝视着他,止了崔玄嘴中的话,“你闭嘴。”

    话音刚落,萧寻抬眸时便察觉到一抹直直的锐利目光朝他所在方向望来,噙着几分令人难以察觉的敌意。

    他与崔玄几人的桌案皆在崔启昭的位置靠后些许的右侧处,那人正坐于崔启昭身后,他二人的左方。

    二人目光相撞。

    一张分外英气的面容,萧寻对此人并无印象,只觉他那双意味难测的桃花眼,令萧寻生出几分熟稔。

    倏然发觉与顾衍君眸子简直如一个模子刻出来般。

    “青阳,我父皇为你妹妹赐婚之人便是萧寻。”

    崔启昭似是瞧清他二人之间微妙气氛,接着说道:“你二人应是不曾有多少交集,趁今日筵席正好相识一下,日后往来之事定是要多的。”

    “萧将军,久仰。”顾青阳不似所言话语这般客气,说完也未等萧寻开口,便转回身来,正身端坐于桌。

    萧寻不闪不避的回了一声嗯后,也不再多言。

    似乎当真未拂了太子面子,各自敷衍一声。

    崔玄拍了一下萧寻肩侧,凑到他耳畔,“顾青阳是你未来内兄,我怎么瞧着你二人像有过节的样子?”

    萧寻也不知晓此人为何对自己似有些许敌意,只道:“没有。”

    “也是,他刚与我皇兄从扬州回来。”

    仪元殿中一间屋子里,位于中央的炉腹内香料燃烧,烟气从镂空的炉身之中流出,缭绕入鼻间。

    可安神之效并不好,榻上女子似是被魇住般眉头紧锁,睫毛簌簌颤着,额间冷汗止不住的涔涔冒出。

    吞吐的含糊道:“没有……我没有,别杀他们,别杀!”

    橘如拿了一方帕子,将顾衍君脸上连着颈间的汗水一并仔细擦拭干净。

    过了片晌,顾衍君猛然被惊坐起身来,大口吸了一口空气,看见眼前脸色不好的橘如,登时哭出声来,“橘如?橘如,你怎么也被淹死了……”

    她越想越觉得委屈,又心有余悸。

    橘如张了张嘴所说之话尽数被掩了下去,顾衍君哭的太凶了,她从未瞧见自己小姐这副模样,一时手足无措的愣在原处。

    只得轻轻持着那方帕子去擦拭她脸上泪痕,顾衍君声音有些累的低了下来,改为断断续续地啜泣。

    “小姐,小姐,你没死,我也没有。”顾衍君这才听清橘如言语,以及同时传到脸上的真实触感,慢慢止了哭声。

    转头朝四周扫了一遭,既无窒息般漆黑湖水,也无温热的淋淋血迹洒于脸颊,是她所住寝殿,明亮温暖。

    顾衍君不识水性,甚是惧水,十三岁时便意外落入湖中差点丢了性命,是苏子砚将她救上岸的,自此两三年里,遇见毫无遮拦的湖水都不敢上前。

    谁知,她这次见湖面结冰,为了那个木盒,大起胆子来去握着手中树枝,想将湖面上的物件拨到身前,却被一股猛然的力道撞入湖中,全无征兆。

    湖面薄冰破裂,寒水刺骨,她抓着那个碰到的木盒在水中挣扎无果,如十三岁那年的无力感一般无二,最终被淹没进深不见底的冰湖,失去意识之时才似有若无的听见一丝破冰之声,也不知究竟是真是假。

    现下方入戌时,宫晏已然结束,朝臣宾客也各自乘车回府。

    萧寻遣了一个小太监去仪元殿中传了消息,等着与一女子相见,在外朝宫内的一间亭子里坐下。

    大抵过了一炷香的时间,一身着梅粉色暗纹宫装的女子迈着小步走进亭内。

    娇声开口:“萧将军,约我前来可是有何事?”

    杨琼听小公公传信是萧寻相邀,好生打扮了一番,才赶来的。

    她与萧寻也只是于宫中见过几面,不曾想他竟私下约了自己,欣喜之余,也多了几分惴惴不安,只是旋即又被压了下去。

    他总归不能查到什么,做些什么,她可是当今丞相府嫡女,要唤皇后一声姑姑的。

    “你就是杨小姐?”萧寻抬眸看了她一眼,并未起身。

    杨琼被萧寻此言问的一滞,他不认识自己?

    便也有话直问:“萧将军不识得我?”

    萧寻嘴角扯了一个冷冷的笑容,“从前不认识,今日倒是认识了。”

    杨琼闻言添了抹柔柔笑意,往他身前靠去,还不等到他身旁。

    便见一个被捆得死死的人影,重重摔在亭子里,胸口出还往外洇出暗红血迹,于暗夜中分外刺目惹眼。

    也瞧不清面容。

    杨琼为此吓的浑身一颤,惊叫出声,“这是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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