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 章

    安静的住宅区突然响起了一串急切的脚步声,但此时正好是工作时间,几乎没有人会注意到门口有人路过。

    加力安奴步履匆匆地朝着不明的目的地前进,她脸色阴沉地转过一个转角,大衣随着转身的动作甩起一个弧度,随后一起消失在墙后。

    小巷里安静下来,一如既往,但没有多久,另一串脚步声就踏在了一模一样的道路上。

    一个小男孩站在巷子里四处张望,皱着眉头停顿了两秒,像是确定了方向,快步朝着加力安奴转弯的道路冲去。

    转过拐角的刹那,一片阴影笼罩了他。

    “有什么事吗?”轻巧还带着一丝笑意的嗓音从他头顶传来,小男孩一瞬间后背发凉,他僵硬的像是机械骨骼一般慢慢地抬起头,正对上一双微微眯起的眼睛。

    江户川柯南以前不能体会灰原哀感受,她说的组织成员会散发出来让人毛骨悚然的气场,实在让人难以理解。

    但是现在,感受着心脏剧烈的跳动,以及瞬间炸起的鸡皮疙瘩,他懂了。

    仅仅和面前这个人对视,他就不由自主地紧张。

    眼前的阴影缓慢地朝他靠近,那个女人收起了笑容,面无表情的看着他,又问了一次,“你有什么事吗?”

    “诶?哈哈,你在说什么啊大姐姐!我只是准备回家啊。”江户川柯南把手背在身后,已经打开了手表的麻醉按钮,他努力发挥出自己所有的演技,仰着脸冲女人微笑。

    “……”加力安奴彻底蹲下,和面前的小少年直视。

    她重新笑了,没有再说只言片语,江户川柯南只觉得眼前一花,下一瞬他的左臂就感觉一阵拉扯的痛楚,他被扯着手臂几乎离开地面。

    “刚刚在商场外,那个家伙喊我代号被你听见了吧。”加力安奴慢条斯理地拆掉了小男孩的手表,轻而易举拆穿了他的谎言,“我看见你边上的小女孩了。”

    江户川柯南瞳孔骤然缩放,麻醉针被夺取的不安比不上听见灰原哀被组织发现的恐惧。

    “宫野没和你说吗?我见过她小时候的样子。”女人背着光,在小男孩惊恐的眼神里翘了翘嘴角。

    怎么办!灰原被组织认出来了!那么他的身份也很容易就会被推测出来,他的家人,他的朋友!大家都会有危险!

    一刹那他想了很多,所有的念头最终汇聚成一个回答,必须控制住这个组织成员!

    他现在的姿势够不到脚上的强力球鞋启动按钮,那如果启动腰带上的充气足球或许——

    加力安奴没有给他机会。

    她不费吹灰之力地控制住了他的另一只手,握着他的两只手腕,几乎要将他提起来。

    因为急促的动作,江户川柯南的眼镜掉到地上,他不再透过眼镜和加力安奴对视,让她可以轻易看出小男孩眼中的绝望。

    “……”

    这样熟悉的眼神让她突然失去了逗弄的心思,于是加力安奴放松力道把他放回地面。

    “别再玩侦探游戏了。”她低着头,只盯着被她握住的两只手腕,“告诉宫野,我不会把她的消息报给琴酒。”

    柯南惊疑不定地盯着面前这个女人。

    “前提条件是,你今天从来没见过我。”紧盯着加力安奴的柯南被那道锐利的视线唬得全身一震。

    “……”

    加力安奴没有顾忌此时柯南的沉默,她的嗓音深沉下去,“但如果,你没做到的话,我会调查处理你周围的每一个人,且只是为了报复。那样的后果一定不是你想看见的。”

    “……我答应你。”

    下一秒他就重获自由,一只温暖的手掌盖在他头顶,轻轻地揉搓了几下,和刚才的凶恶形成了极大的反差,“嗯,好孩子。”

    柯南被胡乱拨动的刘海戳了下眼睛,挣扎了一下才重新睁眼,那个女人似乎完全不担心他可能会说话不算话,背对着他的方向脚步轻松地离开了。

    江户川柯南陷入了沉默,他现在失去了麻醉手表,如果只靠足球不知道能不能把她踢晕过去?

    他盯着加力安奴越来越远的背影,咬牙挣扎了一会,终于在她跨过一个转角之后松下肩膀,彻底放弃。

    “嘟嘟嘟嘟嘟——”

    急促的手机铃声响起,他一边转身一边接起电话,“灰原。”

    【“所以,结果是?”】

    “……抱歉,灰原。”他用力握紧拳头,刘海低下,遮住了他灰暗的神色,“她认出你了,虽然她和我说不会把这件事告诉琴酒,但是我……”

    剩下的话梗在嗓子里,一向坚强聪慧的少年此刻终于像个普通人一样,恐惧且迷茫。

    组织成员说过的话可信吗?如果是谎言,他要怎么保护他所有的亲人和朋友?

    申请保护?这么大量的人数,仅仅靠自己的只言片语,真的能让警方出面帮忙吗?

    他像是一只挫败的流浪狗,脚步虚浮,这个人都恍惚起来。

    电话那边沉默了几秒,终于响起了一声响亮的叹息。

    【“如果是加力安奴说的,那应该是真的。别想那么多了,她不会干言而无信的事的。”】

    灰原的话让柯南勉强回过神,他皱着眉头有些疑惑,“灰原,我怎么感觉你还挺信任她的?”

    【“曾经有过交流,你先回博士家吧,我们见面再说。”】

    丝毫没有顾忌江户川柯南此刻的心理活动,灰原哀冷静地丢下这么一句,压根没有继续交流的意思,没等他回复就挂了电话。

    这边还在连她也一起担心的江户川柯南对着电话露出了豆豆眼,这家伙……明明每次最害怕的就是她,这次倒成了他瞎操心了。

    不过对方这样的态度也给了他一剂定心丸,看来事情还有转机。

    他加快了脚步,要赶紧去博士那里讨论具体情况才行。

    “叮咚——叮叮叮咚——”

    阿笠博士家的门铃被按的快要冒烟,柯南在门外焦急地等待了两秒,又扑上前去按了好几下门铃,“博士!是我,快开门!”

    老人在里面脚步匆匆地赶到门口,嘴里还在安抚快要把门板拆下来的小少年,“来了来了,你不要着急啊新一,小哀在等你了。”

    这时候没什么能让他放松,柯南抿着嘴角冲进屋里,四周环视一圈,看见了正在喝咖啡看报纸的灰原哀。

    茶发小女孩在听见声音以后只是抬头给了个平淡的眼神,把咖啡壶端过来给对面的马克杯添满。

    屋里充斥着咖啡的香味,博士看了一半的节目还在播放,一切如常,好像着急的只有他工藤新一一个。

    “坐吧,大侦探。”翻到最后一页报纸,没看到什么吸引人的新闻,灰原放下杯子,将报纸叠在一起整整齐齐的放好。

    “……灰原,你了解这个加力安奴?”

    深吸了一口气,柯南调整好心态,坐到沙发上认真地盯着灰原哀。

    “她是组织的杀手,在组织里的威慑力几乎和琴酒持平。她地位不高,但任务完成度是组织第二。所有人都知道,她是BOSS最好的工具。”

    出乎意料的人物从灰原的嘴里冒出,柯南瞬间瞪大眼睛,身体前倾双手颤抖,“组织的BOSS?!你是说她是直属于那个BOSS的吗?!”

    “是。”灰原哀的视线偏向屋子的角落,回忆起曾经听说的细节,“具体的情况我作为科研人员并不太清楚,但是她曾经听从BOSS的指令处理过几名组织成员,这件事人尽皆知。”

    眼镜片后的瞳孔因为波动的情绪而有些放大,屋内一时安静下来,几秒过后柯南狠狠闭了一下眼睛,强迫自己从那种情绪中脱离出来。

    “即便如此,你仍然不害怕她。”他探究的眼神落到灰原哀脸上,“我想知道为什么。”

    在不被柯南注意到的角度,灰原哀的眼神波动了一下,才最终归于平静。

    “因为我曾经和她有过接触。”

    当年被强行带进组织接替父母的工作时,她也不过十二岁。

    父母离世,接着就被带离姐姐宫野明美,被指派了实验任务,被半强迫地关在实验基地里,这一切已经超过了一个十二岁孩子的心理极限。

    她只能逼自己坚持住,为了见到姐姐,她不能崩溃。

    就是在那个时候,她遇见了加力安奴。

    那个时候加力安奴还没有代号,只是某一天被一个安保人员丢到她面前,告诉她一段时间内由这个比她大不了多少的女性来负责她的安全。

    一脸严肃的女孩像个大人一样,冲着这个临时保镖敷衍的点点头,而面前的这个人却突然低头去翻找自己的口袋。

    宫野志保没忍住皱着眉头打量她的动作,只见她翻遍了身上的每一个口袋,终于从胸前的内口袋里拿出一颗包装简陋的糖果。

    在昏暗的走廊里,这个人露出了见面以来的第一个笑容,出乎意料的温柔。

    她拉起宫野志保有些抗拒的手,轻轻地把还带着温度的糖果放到她手心,“给你。”

    随后在宫野志保的愣神中,那个比她大不了多少的人抬手抚摸了一下她的头顶,“新年好。”

    那天正好是新年第一天,是宫野志保第一个没和姐姐见面的新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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