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这一圈都问完了，接下来是……”带加力安奴过来的警官拿着笔记本转了一圈，终于锁定了她，“这位小姐，请问你的名字是？”
“藤本加奈美。”加力安奴从假身份里选了一个。
“藤本小姐，请问你认识被害人吗？”
加力安奴稍微皱起眉头，看着警官手里的身份照片，有些犹豫有些厌恶地思索着，“如果这是今天早上撞见的那个瘦高男人，那我是第一次见到他。照片和本人的差距有点大。”
警官点点头，拿出了另一张现场照，“抱歉可能会给你带来不适，藤本小姐，你看看这张照片，确认一下这是否是你遇见的人。”
照片里的男人面色青紫，双眼凄厉地爆突着，嘴巴张大到了极限，口水流满了下巴，半截舌头吐在嘴外，显然是死的凄惨。
“我的天啊。”加力安奴内心毫无波澜，发出了一声震惊的喘息。
“是的，就是他。”抬手在胸前安抚地拍了拍，她似乎才从这一瞬间的惊吓中挣脱出来，“真没想到他……”
居然是被勒死的，麻烦，刑事案件查起来太浪费时间了。
加力安奴抿了抿唇，距离她过来已经有十分钟了，不知道第二双打是不是已经开始了。
“藤本小姐，麻烦你讲述一下遇见田原先生的状况吧。”
加力安奴轻声应了一句，语气间夹杂了些许的反感态度，慢慢地讲述早上短暂的经过。
警官听的很认真，除了警官以外的人听的也很认真。
“请问你在上午十一点十五分到三十分之间去了哪些地方？”终于问到关键的问题，加力安奴可以感觉到从下而上投来的视线变得激动起来。
“我从早上十点半开始就一直在网球场接待中心后面的空地上，直到十一点四十五分。”像是确定这件事情和自己没关系，加力安奴呼出一口气，语气轻松了一些。她低下头，在警官没注意的角度冲眼镜男孩露出一个微笑。
“嗯……接待中心附近应该会有监控，我们会去核实的。有什么人和你在一起，或者中途遇见过你吗？”
说起来，还真有一个人是和她毫无关系却突然出现的。
突然感觉那个少年有些可怜，但又很有趣。
“我一直和青春学园的菊丸英二在一起。中间还遇到过立海大的切原赤也。”加力安奴朝来时的方向指了指，“他们都在刚刚的场地比赛，如果可以的话请不要耽误他们的比赛。”
“请放心，我们会找合适的时间询问的。感谢你的配合。”警官朝着加力安奴点了点头，表示已经结束了，“不过我们还需要请你在这里稍微等待一会。”
“我理解。”看来是看不到菊丸英二的比赛了。
加力安奴表情些微的有些暗淡，菊丸英二似乎很重视这次的比赛，即使每天都只会克制自己，简短地聊一些乱七八糟的东西，网球也总能占到一席之地。
她倒是不会后悔帮了那些孩子，但内心仍然升起了怒火。
——真是一个死了还要惹麻烦的垃圾。
加力安奴抬起下巴，一瞬间那些怜悯惊恐不安都像揭下了面具一般，在她脸上完全消失。她就这样冷淡地看着鉴识科的人抬着担架，晃悠着从厕所的小门挤出来。
白布遮掩了那样狰狞的面容，倒是让围观的群众们多了些遐想的空间。他们议论着那张白布下是怎样惨烈的情景，但也没有人想上去真的看一眼。
“为什么要演戏。”小男孩的嗓音低沉下去，听着反而有些成熟。
加力安奴将手放在口袋里的烟盒上，指腹来回摩擦，“方便。”
她突然哼笑了一下，眼睛倾斜着朝下看去，男孩正看着救护车上的人关上车门，载着尸体离开。
“不装小朋友了？”第一次见面时那个僵硬的表演让人印象深刻，但当时只觉得他或许是个天才小学生。
毕竟返老还童的雪莉已经很神奇了，像个什么美好的童话故事。但如果这种药物能批量生产，或许会变成恐怖故事吧。
“你从步美那里听到了关于我的消息吧，既然你认出了灰原，那应该可以猜到我的状况。”江户川柯南终于抬起头，两个人的视线撞在一起，各自都看不出对方的目的和打算。
“小姑娘只是夸你聪明过人。”她朝侧面弯了弯腰，伸手在他的额顶揉搓了几下，“你本来想和我说什么，趁着这会附近没人，在这里说吧。”
揉乱的头发在江户川柯南头顶上乱翘，将小孩原本就不足的气势又压下去两节。
他有些无语地掰开头顶肆虐的手掌，用力试图抚平发丝，可惜收效甚微。
找回气场失败，他也不再继续纠结，在变小孩的这几个月里，他早就适应了来自大人们的各种□□。
“我想和你合作。”江户川柯南转到加力安奴面前，神色认真，“我有办法和FBI沟通，调查关于你弟弟死亡的真相。”
加力安奴的手指抽搐了一下，面上依旧不动声色，“雪莉告诉你的吧。”
“是，但她本人了解的也并不多。我相信你也在怀疑，只是没有证据。”江户川柯南紧盯着她的眼睛，判断着她的情绪，“我可以给你机会找到真相。”
加力安奴闭上眼睛，陷入了沉默。
柯南有些紧张地握紧了拳头，他已经和加力安奴几乎是挑明了意图，如果对方这次没能和他站在一条线，那以后必然会有针对性的反扑。
“……你想要什么。”在柯南想好各种应对之前，加力安奴开口了，语气带着一丝疲惫。
听见回复的江户川柯南骤然松了一口气，面上仍然不动声色。
“组织的BOSS，我需要他的情报。”
“你也想要扳倒组织吗。”她的声音变得有些飘荡不定，听不出情绪。
“是。”江户川柯南的回答简洁而肯定，从遇见这个组织开始，他就只有这一个目的。也只有这样，他才可能回到原本的生活轨道上。
一张苍老的面孔在加力安奴脑海里一闪而过，她的呼吸停顿了一秒，才回到原本的节奏。
她的神情有些放空，低着头看柯南的时候，像是还陷在回忆里。
这个世界上最重要的是她的弟弟，除此之外就是boss。
如果不是她弟弟死于人祸。
如果不是弟弟的日记里透露出的端倪。
如果不是弟弟惨烈的尸骨。
柯南重新对上那双眼睛，恍然间好似看见了痛苦和挣扎，眨眼便消失殆尽，只余下虚伪的假面。
“……如果你能查出我弟弟死亡的真相。”加力安奴一点一点翘起嘴角，这次的笑容里没了戏谑或挑衅的意味，只是纯粹的笑而已，“我会尽全力配合你的计划，无论你需要什么。”
“谢谢。”出乎意料顺利地说服了加力安奴，柯南微微抿唇，有些震撼于加力安奴对复仇的执着。结合灰原给他的情报，他虽然决定了从这个角度下手，也构思了许多种可能发生的对话，但都比现有对话要复杂。
“别着急道谢，这两件事是因果关系。”细长的手指在空中划了个圈，“你得先出力，我才有反馈。”
“我会尽快给你结果的。”男孩面色严肃地点点头，一大一小看着如同玩笑一般定下了一件大事。
两人之间短暂地安静下来。
他想了想，还是在沉默中开口，“如果能帮忙捣毁这个组织，应该能申请污点证人——”
“——省省心吧，小侦探。”没说完的话被堵回嘴里，柯南一时有些不解，如果成为污点证人，大概率是可以减刑的。
加力安奴环视了一圈，找到了一个花坛的边缘可以休息一下，干脆地抛下小侦探走过去坐下，两条腿随意伸长交叠在一起。
柯南还没听完对方的话，紧跟其后。
加力安奴有些不理解为什么他还跟在自己边上，该说的已经谈妥了不是吗？
她再一次伸手摸了摸口袋的打火机，无奈地偏头，“怎么？那个男人死的可跟我没关系。”
“不是的。”听见加力安奴提到死者，柯南的视线又朝着犯罪现场瞄了一眼，他的确想要过去查找线索，但他还有想问的问题。
他想知道为什么加力安奴要拒绝污点证人，是完全不在乎减刑与否心存死志，又或者有什么其他打算？
听见他问话的加力安奴抬起手，不客气地弹了一下对方的额头。
“不要得寸进尺，小鬼。”
加力安奴不愿意再和他交流下去了，推了推他的后背，示意他离开。
——
江户川柯南一边低头思考一边朝阿笠博士的方向走去，因为过于投入，直到有一个影子挡住了他的去路，才回过神。
“灰原。”他抬头看了眼两步之外的台阶，自己差点因为发呆滚下去。
他冲提醒自己的好友笑了笑，对方的脸色却不太好，明明两个人身高差不多，他莫名产生了一种被俯视的错觉。
“江户川，我应该有叫你离她远点吧？”灰原的眼睛危险地眯了眯，这附近人来人往，为了安全起见她没有喊工藤的姓指着他骂。
柯南挠了挠后脑勺，“我也需要试一试她会不会透露组织老大的信息，毕竟你说过她对组织也有怀疑。”
灰原哀都要气笑了，“加力安奴在组织里还有个广为人知的绰号，很多人在背地里会喊她是boss忠诚的狗。你是觉得一些还是莫须有的怀疑就能动摇她吗？你的警惕呢江户川？！”
辩解的话欲言又止，柯南面色奇怪地叹了口气。
三个脑袋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聚集起来了，小女孩眼神亮晶晶的，“哀酱，什么狗？”
灰原浑身一顿，深呼吸把情绪调整好，随后才淡淡地对步美解释，“只是在和江户川讨论狗的品种，你们已经看完比赛了？”
“还没有呢！现在正进行到抢七局，太精彩了！哀酱也一起来看吧！”步美拉住了灰原哀的胳膊，两个男孩也在后面簇拥着她朝前走。
灰原哀没办法，一边朝前走一边回过头冲柯南留下一个眼神。
——这事情没完。
被留下的小男孩双手插兜露出了一个无奈的表情，直到灰原和少年侦探团走远才重新沉静下来。
和FBI合作的事情并没有告诉灰原哀，所以连带这次为什么能说服加力安奴也需要一起隐瞒。
如果绝大部分的组织成员都不相信加力安奴会背叛，那之后可能会有很大的操作空间。
加力安奴的确不会轻易背叛，但那些组织成员和加力安奴有一定的信息差，他们不知道她手里已经有一些不对劲的证据。
如果能把这个信息差保持下去，甚至让组织的boss也不怀疑加力安奴的忠诚。
不对，如果加力安奴的弟弟真的是组织下的手，那组织的boss应该对加力安奴已经有提防的心思了，只不过属下可能不清楚。
对这个一手建立了巨大黑暗组织的人，不能掉以轻心。
胖胖的老人俯低身体，凑在柯南耳边小声问，“新一，成功了吗？”
“啊，成功了一半吧。”柯南一手放在下巴上，皱着眉思考下一步怎么走，“我会去和冲矢先生商量一声的。”
已经走到这一步了，必须慎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