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9 章

    玫瑰给我电话:“家威对你帮助可大?”

    “是。”我老实承认,“若非他隔三岔五过来听我阿姆似的唠叨,恐怕我早已觉得人生无望。失恋彻底,老板压迫,你说人生有多灰暗?”

    “他次次回来和我说,络络承受能力不知多大,每次唠叨好似活不下去,谁知唠叨过后一直勇往直前,该完成的任务如期完成,失恋的状态早已不见,现在见到的是努力向上的大好青年一个。”

    呵,我惊讶,在家威眼里我竟然变成这样的社会好榜样。

    “络络,我已经通过一周的封闭式培训和考试,正式升为部门主任。”玫瑰说。

    “呵,恭喜恭喜。”生活中太久没有好消息,终于云散见月明。

    “我和家威决定订婚。”她又告诉我。

    “哗,这个更加是个好消息。以前和家威不熟络,总觉得你会被人骗,对他态度好似面对大骗子。现在认识这个人,当真上好人一个,你们快快结婚,何必订婚那么麻烦?”我笑笑说。

    “订婚不过请好友吃一顿,结婚要大摆酒席,耗费精力不一样,所达目的一样,无非是要宣称两人要在一起,何必那么麻烦?”她在那边施施然地说。

    “你们是谁先想通?”我问。

    “是我。前途似锦,家庭亦不能落后,对不对?”她笑。

    玫瑰才是最聪明的人,知道自己想要什么,如何披荆斩棘,然后坚持到底。做女人应当如此,尤其都市女子,目标明确,努力争取,不轻易言败,直至成功。

    “那你们打算请我吃什么?”我准备漫天要价。

    “这次要迁就家威,难得他帮我当你的垃圾桶,所以我问他,你可知他想吃什么?”

    “猪扒,我们去□□吃猪扒。”我猜。

    “对啦,络络你一猜就中,我们的确想请你去吃猪扒。他会有几个好友,我的亲友团只你一个,昨日还被他取笑,若是正规迎亲,我们连开价的姊妹团都没有。”

    “那有什么关系?我们先开价,同意了才露面,连要闯的门的方位都不告诉他们。人少自然有人少的办法。他若真找十个兄弟来做迎亲团,我们连夜联络二十个姊妹来等人上门,让他发红包都要手软。”

    两个人在电话两端笑成一团。

    生活便是如此,娶嫁要闹到轰轰烈烈,好让彼此在往后的日子牢牢记住,更或者做到累得半死,日后要谈及分离亦要考虑半天,看是否有勇气重新再经历另外一场婚宴。

    下班回家,路过花店,看到花店的老婆婆在忙里忙外整理鲜花,见我后打声招呼,我停下来对她说:“请帮我包束大丽菊。”

    “你从来不买大丽菊。”老婆婆很惊讶。

    “我有日在杂志上看到,也觉得很好看,买花不应总买一样,那样太单调。”

    那本关于家庭装修的杂志,页面精致,摄影技术高超,将背景为白色衣柜的深桔色的大丽菊拍得艳丽无比,连菊瓣的脉络也一清二楚,透出生命的张力。

    生命的张力,呵,无论空间如何,只是自顾自地将纤细而又有力的丝状花瓣向四周伸展。

    常人家里只摆非洲菊,或是马蹄莲,再就是藤萝类植物。我以前怎么就没有发现大丽菊?看来生活实在需要不断发现和尝试新的事物,不能总局限一个圈子,眼光会短浅。

    老婆婆微笑说:“年轻人就是年轻人,喜好易变,不过也是好事一件。”说罢递过一束开得艳红的大丽菊。

    捧着花走到楼下,手机响起。

    “络络,我是安格。”

    呵,好似若干年前的声音这刻响起。

    “络络,我在楼下。”

    我转头,就看见安格。他站在自己开来的银灰色小车旁,对我扬扬手。我按断电话,他快步朝我走过来。

    “你把房门钥匙换了?”他尴尬地问我。

    “是,你可当家里半年没人在家,被梁上君子光顾过后四壁空空。”我镇静地说,“你过来拿行李?你等等。”没等他反映过来,我转身快步跑上楼去,提着早已收拾好他的行李下来交给他。

    他有些始料未及:“络络,我也没什么行李……也不是回来拿行李的……”

    “你算走运,行李尚全,并未遗失任何东西。若是不信,现在可清点。”我平静地说。

    他终于自己回来,他还记得自己的行李,但是是否还记得我?

    “这个不紧要,我只是回来了。”他赶紧说。

    “我有看到你回来了。改日我会登门拜访,今日实在没有时间,很抱歉。”我笑笑转身就走。

    他拦住我:“络络,我是说我回来了。”

    我瞪他半天:“我们改天再聊好不好,我真的要走了。”绕过他上了楼。

    将门关上,将音响打开,放大,歌声流转而出:“我与你携手说过要天荒地老,这一世要相互依靠,不曾想转眼你亲手把誓言抛……”

    安格在门外大力敲门,我将音乐放得再大声一些:“……春夏已过了,秋日正当朝,不会为你来心焦,再不过独自看冬日雪飘飘……”一曲不知名的小调,我放得整间房子每个角落都听到,唯独听不到安格的敲门声和打进来的电话声。

    呵,不会再心焦。

    第二日,玫瑰来看我。“安格昨日找到我。”她对我说。

    “是不是告诉你他回来了?是不是要我们敲锣打鼓欢庆一场?”我问她。

    “不知道,我没有接他的电话,他在我医院门口等我,我出门去,直接就跳上家威的车子。”

    我们都不给他机会,我们都不肯听他说话。

    “你可知他这次为什么回来?”她问我。

    “不知道,不关心。你若好奇,可以直接问他。”

    “我可不好奇,我怕你好奇,又不愿意自己去问。”她责备我。

    “在这个人身上我耗费精力太多,不想结局如此。如今再问,岂非很对不起自己?”我轻轻说。

    也许当初他的离开是迫不得已,或是身不由己,可是….可是现在谁在乎?就连家威也不看他一眼,车子关门后绝尘而去,扔下安格一个人怔在原地。

    这次安格在公司门口挡住我。

    “我们要谈谈。”他低声恳求。

    我看周围陆续下班的同事,问他:“你想谈什么?”

    “络络你们怎么了?为什么我回来了,什么都不一样了?你把门锁换了,玫瑰不理会我,你也不和我多说一句话?”他轻声责备我。

    他现在问我怎么了,半年前为什么不问这句话?他故意不记得自己假装失踪。

    “我们没怎么呢,正常上班,正常下班,正常聚会,只是你已经不在名单内了,仅此而已。”我温和地说。

    他在销售的市场上和人谈生意,谈判的技巧自然强过我,这样谈判好似跳恰恰舞,先是一人进,一人退,然后进的人退步,退步的人前进。

    这样谈判我会输。我想我应该是压住自己的火气,然后保持自己的淑女风度来和这个人谈话。奇怪的是,我没有火气。

    我心平气和。

    “你把行李还我是什么意思?”他急急地说。

    “没什么意思。担心你的行李放太久在我家,会发霉。”我说。

    “络络――”他开始冒汗,“我知道我这么久不联络,是我的不对,可是络络――”

    “你明天生日,不见得也想我请你吃饭吧?你天天大把饭局,有时甚至需要赶场。”我说,“看,我竟然会记得你的生日,会主动问起。”是人都能听出这样的讽刺口气。

    “络络,不要用这样的态度――”他眉头紧皱。

    “你比我走运,至少我还记得你的生日。”我安慰他。

    “你这样说话让我惭愧至深。”他说。

    “不会,你怎会惭愧至深?前途就是一切,想来你应该达到目的,若是衣锦还乡,还要恭喜你。”我微笑说。

    他瞠目无语。

    “安先生,现在我是下班时间,如果要谈业务,请勿占用我的业余时间。”我侧身绕过他。

    他回身抓住我的手臂:“络络,我们还有机会――”

    我回头看着他,轻轻地说:“不,不,安格,我不这样想。”

    他茫然松开手:“络络,我确是已经做到副总的位置,但是络络,我还是想和你在一起。”事过境迁,他现在来重提旧事。

    “络络,我做到副总,整日在外应酬,我开始想念你做的家常菜。每日回到住处,没有你的身影,我碰到别的女孩子……但是络络,我的脑子离不开你的影子,我那么迟才明白……她们看到我成功的地方,不知道我的弱点,我每日力求保持最佳状态,不知有多累。络络,你了解我生活不好的习惯,知道我的缺点,在你面前我不用带起面具来做人,我回到家的时候才是舒服的时刻,络络,这个醒悟,是不是已经太晚?”他喃喃自语。

    “若是成功人士都象你这样抛弃原配,这个世界会有很多怨妇。安格,我不认为一个男人要成功就必须要放弃原来的选择,或者忽略原有的家庭。代价很大,真的,你相信我。”我替他整理衣襟。

    他眼中开始露出喜色,他觉得我已心软。

    我本来就不是心肠硬的人。我曾经恨过他,但是现在不。我也要好好工作,好好维护我所拥有的友情,若非如此,我真的就一无所有。

    我从包里拿出一个信封递给他:“这个是给你的生日礼物,祝你生日快乐。不过,拜托请不要再来找我,谢谢你。”

    “络络,你那么快就忘记我们从前的所有?”他不甘心问我。

    “不算太快,也不过是半年的时间。你知半年时间可做什么?半年南方稻谷都可熟一季半。”

    “我以为我们会有将来。”他再次说。

    “我也曾经以为。”我微笑回答他。

    我用了曾经这个词,不知是否能轻描淡写地表达我的强烈的不满。中文句式里没有时态,英文中尚可用过去时态来进行强调语气。我不过是想强调自己过去多么相信面前这个人而已。

    “络络你另结新欢。”他脸开始变色。

    我看他。这样的解释他竟然能说得出来,如果对外如此宣称,那么有错的是施络络而不是他安格。男人在外辛苦赚钱而女人在家熬不住寂寞红杏出墙,若是如此,我尚未见他交付我养家费一分半毫。

    我不怒反笑:“是,安格。你有空或可到我家楼下看看是否有男士的洗净衣物晒出来,象从前你的一样。或者可以多请私家侦探一名,让他一天二十四小时来跟踪我的行动,反正你现下升了职,这笔费用不过是九牛一毛而已,你出得起。还有,如果你现在要回头来追我,恐怕你要排队。”

    我拍拍他的手臂,转身离开。他拿着我递给他的信封,呆呆站在原地。

    家威的车子在外面等着我,玫瑰在车上等着我,我们要一起去□□海吃一顿,今天是他们订婚的好日子。

    “你送什么给他?”玫瑰在车上问我。

    我不语。

    那张信封里,装着的是医院开给我的放弃孩子的单据,那日,是我看安格回来的第二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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