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5 章

    回到家里,我躺在床上直接就昏了过去。真奇怪我还能支撑到家里,我原本在路上或是在家威的道奇车旁就应该昏过去,让他开车走,别让我目送他。

    送人真是一件残忍的事情,走的人有目的在前方,留下的人凄凉地站在原地重新回到物是人非的境地。

    玫瑰搬来照顾我,因为我生病,而且病得不轻。我一直昏睡,半途起来时候喝两口水,半夜出汗,湿透全身。白日昏沉沉,不知道是不是睡着,晚上做梦,梦到家威陪我逛街,我非要吃街边的刨冰,而且要放至少三种水果的口味,家威说这样吃一定会吃坏肚子,我一定要吃,回头看他的时候,发现却是安格站在我身边。我急起来,到处找人,安格说:“你找什么,我可不就在你旁边?”我满头大汗:“不是,不是你。”

    一着急就醒过来,我醒来时玫瑰坐在旁边,她看我:“好了,好了,你终于醒过来,发了汗,就好得快,这次病得不轻,看你下次还敢淋雨?”

    我苦笑。玫瑰说:“有人打过电话来,问你是否病好了。他是谁?”

    “我也想知道他是谁。下雨那日他送我回家,说认识我,但我不记得了。”

    “络络,你可知道,家威的离开,其实并非只是换个城市发展?”

    “为什么这么说?”我问。此时我不怕,因为我并没有和家威在一起。我不怕玫瑰跳起来扇我的耳光,她和家威之间,若不是有摩擦不可调和,家威不会有心来发现我的优点。

    我有什么优点?我和其他人一样,上班用积极行动来谋生,下班悲观思考人生意义。我不见得比大多数美女漂亮多少,也不见得所发牢骚少过普通秘书,日后的更年期不会因为受过较高等的教育便会躲得过。

    “我们其实到后来都明白,彼此都不是对方想要的人。我更加知道,他心底深处,一直都在描绘这么一个人,他按照这个标准来找人,找对了外形,但是除此之外,其他都不吻合。我亦是如此。”

    我不语,听她自顾自地讲下去:“我从日常生活中努力去发现他所想象要找到那个人,究竟是什么标准,然后让自己不断地按照同样的模子来做,最后发现,若是做到他的标准,我便已经不是玫瑰了。我问自己,是不是要变成另外一个人,抛却几十年的成长积累,来换取这段感情。”

    她说到后面,便似人已经跌进回忆中去。我伸出手去握住她的手:“玫瑰,不要难过,你会遇到别的适合你的男朋友,这个世界很大,不止得家威一个。”

    我松口气,她并没有揪我出来。我不知道家威心中是否有在描绘这么样的一个人,我只知道在家威面前我从未想过要更改自己任何一样东西,大抵因为那个时候我想我们象朋友,我应当不会为朋友更改什么,合得来就多聚几次,合不来多说半句话都会嫌多余。

    现在我明白,若是两人在一起两心相印,根本不需要一方为另外一方改变,此时缺点彼时亦会成优点。

    “络络,我想家威一定是已经爱上了另外一个人,这个人让他明白,其实我不是他要找到那个人,所以让他毅然决定离开。”

    我心跳。玫瑰知道家威心里有了别人,她其实明白,她没有又吵又闹,没有苦苦留住这段矛盾的感情,她亦选择放手。

    “我不知道这个人是谁,我想我知道这个人是谁也没有用,家威的心已经不在我这里,我有何必要刨根问底?”

    我怔怔望着玫瑰。她也许真的不知道。我和她两个都一样,不会乞讨感情,曾经付出又如何?得到回报是走运,得不到回报不必难过,那样的精力来难过,不如重新开始。感情是场赌博,愿者服输。

    “所幸当初我并没有失去自己的方向,如今不过需要换个方向而已。”玫瑰转而对我笑笑。

    电话这时响起来。玫瑰走过去接:“是,她已经醒过来……多谢你的关心……我会代为转告,她好了会给你电话联络。”

    她放下电话:“又是每日问候你的那个人,真是有心。”

    “但是我真的记不起来他是谁。”我头痛。

    “管他是谁,反正每日有人来问,烦是烦些,好过老死都无人知晓。”玫瑰说。

    “你对我嘘寒问暖就已足够。”我说。

    “我不会一辈子对你嘘寒问暖,我要对自己的丈夫负责。”她假装不屑。

    “我生病时你在旁边就好。”

    “拜托你有点成就可好?生病的时候应当是个男士而不应当是我在你身边。看着我你应当会觉得凄凉,混了这么几年,最后只得我在这里。”

    “不会觉得凄凉,好过一人也无。”我微笑。

    我想起小时我们在一起,睡觉的时候她会霸占我的床位,醒来后又会拼命道歉,下次再睡觉,依然会睡到我这边来。过年的时候得到的糖果,她装在裙摆上,给我挑我喜欢的糖果。到后来要出来自谋生路的时候,她说过想要继续读书,我自告奋勇愿意积攒人工赞助她的学费,结果她仍旧是半工半读完成后面的学业,住在我的房子,不交一分钱,和我说:“络络,我以后会还你。”

    我不要她还,那个值什么钱?没有她一起住,我也得负担这样的房租水电还有管理费用。这样的日子一过就是三年。我病得最重的一次,亦是她半夜送我到医院,陪我过来通宵打点滴,第二日还要上班,晚上下了课又到医院来陪我。等到我出院,我们两人都瘦了几斤。

    “你记得我们那条紫色的裙子?两人轮着穿,白天我穿,晚上洗好晒干,第二日你穿,那个时候有条裙子是件多么让人嫉妒的事。”玫瑰坐在床边,看着窗外说。

    “后来那条裙子去了哪里?我已经记不得了。”我说。

    “裙子?它变旧了,然后压在箱底,我们搬家的时候就不见了。”她转过头来说,“络络,现在我们的衣柜里有无数时装,我还是怀念那条裙子。”

    我们各自的衣柜的确有满满的时装,但是玫瑰穿的风格和我的截然不同,打开她的衣柜,几乎都是休闲的款式,麻料的长裤,棉质的衬衣……而我的衣柜里,全部是正统上班女性的套装,西裙,褶裙,一步裙。

    她的生活自由洒脱,我的生活拘谨按部就班。“我们的品位和观点都不一样,怎么这世会是朋友?”很多时候她会这样说。

    其实她这样说还是不对,家威,我们都喜欢家威,至少这点是相同的。我明白,她说和家威不是一样的人,合不到一块,那是说给别人听的。她自己心底明白,是因为无法得到,所以故作潇洒。

    我明白她,我怎会不明白她?她其实从心底爱这个人。家威其实亦明白,所以才会选择离开,无法面对玫瑰,无法面对自己,所以离开。

    想到这个问题,我的头又开始痛起来。一部韩片里的女主角在与男主角分手之后,再看到这个人,眼睛会自动盲,看不见任何东西。我担心一旦想起家威,我的头就会痛。

    电话又挂进来,玫瑰诧异:“络络,不见得你有如此大魅力,那么多人问候,或是刚才那人重新问候一次?”

    我苦笑:“不知道,麻烦你接电话,告知施络络已从地球消失,从此查无此人。”

    玫瑰吃吃笑起来:“干脆说对不起,电话号码是空号更好?”

    她拿起话筒:“喂,啊,稍等……”转过头来捂住话筒问我:“是你老板,要不要说你已经去火星?”

    我叹口气,接过话筒,老板在那边大发雷霆:“施络络你竟然两日不到公司上班?”

    “我已告假,现发烧在家。”我回答。

    “什么时候来上班?”他紧追问。

    “好了自然会去。”我说。

    “现代医术可令发烧三日便好。”他意思再明显不过,明日便要到公司报到。

    “现代医学可有说明三日后须得由发烧变为咳嗽?”

    “我有糖浆对咳嗽甚为有益,明日我带给你。”老板说。

    他想我快好,当然不是单纯希望我复原如初而已,不过想我尽快回去卖命。我还得道谢,总强过那些摆出脸色一副亏本样的老板,怕员工请假或是缺勤没人在岗,成本照付,没有产出。

    他已比很多老板都好,容忍我动不动就请假,又升我的职,我不应要求太高。

    放下电话,玫瑰问我:“你明日照常上班?”

    我明日当然照常上班,安格离开,家威离开,我都要照常上班。衣食住行哪项不需开支?老板不会因我工作出色便让我间歇上班拿足人工。家里没有印钞机,没有后台钱包可以依靠,生活不会因感情挫败便驻足不前,或是给我有停顿时光来检讨反省,以便让下次重遇同样境况不会重蹈覆辙。

    生活对谁都是如此,我不埋怨,只能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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