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一章:九岁太守
建康皇宫,陈武帝陈霸先带着群臣,在大殿上设宴款待千里而来的冯仆一行。
陈霸先看着眼前一表人才的冯仆,便想起冼夫人的音容笑貌,这孩子生得不像冼夫人,却也是仪表不凡,俊朗清秀。
“冯公子,令堂怎不陪你同来,她就放心这么小的儿子,千里迢迢来见我?”
陈霸先在冯仆面前,竟然不称朕,可见待冯仆亲如子侄。
“回皇上,母亲要陪父亲处理公务,一时难以抽身。但为了给天下人做表率,让天下各族归心,是以,只遣小子带各部首领前来觐见皇上。”冯仆中规中矩的回答。
“嗯……你父母要忙于公务?”陈霸先默默点点头,又问,“怎么个忙法呢?”
“我每次半夜醒来,还看见父亲在批阅公务,等我早上起来,父亲已在接见属下,或者天没亮就去公干了。”
“如此说来,令尊保护候夙兴夜寐,为了百姓,可是殚精竭虑啊。”
陈霸先点头夸赞,宴席间,又让冯仆舞了套剑,看看冼夫人教出来的儿子到底怎样。
果然,得冼夫人亲传武艺的冯仆,小小年纪舞剑,身形矫健,虎虎生威,令人拍案叫绝。
陈霸先拍掌夸赞:“果然是冼夫人嫡传公子,武艺超群啊,朕在公子身上,又一睹冼夫人身姿了。”
“谢皇上谬赞。”冯仆拱手多谢。
陈霸先麾下的武将刘安见冯仆小小年纪,就有如此身手,便想和他比试比试,笑着道:
“冯公子,当年在战场上,本将亲眼目睹令堂的风采,没想到冼夫人又教出个文武双全的小公子,你可敢与本将比试比试呢?”
冯仆还没回答,陈霸先便对刘安喝斥道:“刘安,那可是冼夫人的小公子,何等尊贵,虽说是比试,但刀剑无眼,倘若令小公子受一点点的伤,都是你的死罪。所以,不必比试了。”
刘安知道自己鲁莽了,赶紧对皇帝道:“是,是末将鲁莽了。”
冯仆见皇帝不让刘安与自己比试,也就回到座位,侍女赶紧伺候茶水食物。
陈霸先看着眉清目秀,一表人才,文武双全的冯仆,不由得想到冼夫人的夫君,遂问:
“冯公子,你长得可是像你父亲?”
“回皇上,别人都说我长得很像父亲。”冯仆又恭敬的道。
如此看来,冯宝定是俊美绝伦。
难怪,冼夫人为了冯宝,可以破除俚汉不通婚的藩篱。
也从未把他这个骁勇善战的大将军放在眼里。
“冼夫人那样的巾帼英雄,教导出来的公子,果然是人中龙凤。”陈霸先有些许不易觉察的失落。
他回想与冼夫人交往的一幕幕,又感慨道:
“当日与冼夫人赣石平叛,策马沙场,何等快意。夫人英姿,历历在目,这样识大体懂大义的巾帼英雄,前无古人,怕是后无来者了!”
“谢皇上对母亲的肯定。”冯仆道:“母亲也时常在我和父亲面前,谈起那次和皇上赣石平叛,谈及皇上的骁勇和谋略,对皇上是赞不绝口。”
“是吗?”陈霸先哈哈笑道,“令堂是如何夸赞我的?”
“母亲说皇上有勇有谋有远见有抱负,定非池中物,假以时日,定能令天下稳定,为百姓谋福祉。”冯仆道,“母亲慧眼识真龙,竟然有未卜先知之能。”
“哈哈哈,好!好啊!好一个聪明伶俐的小公子!当日若非冼夫人出生入死,若非她后援鼎力支助,哪有如今一统的陈国啊!”
陈霸先顿了顿,又道:“夫人独具慧眼,生的公子也是天资聪颖,天赋异禀,听说你百日就能语,一岁便能写字,是远近闻名的小神童呢!”
“谢皇上夸赞。”冯仆又客气道。
陈霸先热情的款待冯仆,让人给他送上最好的酒肉。
随即册封冯仆为阳春郡太守,亲自给他戴上紫金冠,穿上官袍。
这官袍,就像是量身定做一样。感情皇帝是在冯仆来的路上,就已经想好封官,还早早就命人做了官袍。
年仅九岁的冯仆,在陈国算是年纪最年轻的官员。
宴席散去,陈霸先又与冯仆漫步皇宫,游御花园,冯仆看着悬挂在皇帝腰间的宝剑,好奇的问:“皇上,您身上这柄宝剑难道就是我母亲赠送给皇上的大首领剑?”
冯仆出生半年左右,冼夫人就出征,但冯仆是见过母亲的大首领宝剑的。
他可是百日能语,一岁就能写字的小神童,自然记得母亲的大首领宝剑。
“是啊。”陈霸先解下大首领宝剑,无限感触道:“若非你母亲重资,还把她的大首领剑赠予我,我陈霸先如何有信心创立陈国啊,说到底,你母亲是陈国的开国大功臣啊。”
“只能说明,我母亲慧眼识英雄,但皇上确实是英雄,才能有如今辉煌的陈国。”冯仆道。
冯仆言行举止都非常得体,令陈霸先越发的喜爱,遗憾道:“冼夫人生的儿子都是人中龙凤,可惜我那些儿子,却没一个比得上小公子。”
“皇上过誉了。”冯仆又得体道。
陈霸先看着手中的大首领剑,对冯仆道:“本来战争结束,令堂当年所赠的宝剑,我也应该归还了。但我与令堂有袍泽之情,这大首领剑还是舍不得归还,权留作念想,可好?”
冯仆忙拱手道:“这本就是母亲赠送给皇上的宝剑,已然属于皇上,臣下也从未想过要讨还。”
陈霸先让冯仆住在皇宫,每日陪着他吃喝,还陪他一起练武,也顺便指点他一二,待他甚至比那些皇子还好。
陈霸先正要留冯仆多住些时日,冯宝的死讯八百里加急就来到建康。
年仅九岁,就获封太守,本该是天大的喜事。
冯仆惊闻噩耗,仿佛一下子从天堂掉进地狱,顿时肝肠寸断,跪下来嚎啕大哭:“阿爹!阿爹!!!”
陈霸先知道冯宝逝去之事,也痛心不已,替冼夫人和冯仆孤儿寡母难过。
“冯保护候殚精竭虑,兢兢业业,廉洁奉公,可谓国之栋梁,没想到却英年早逝,实乃朝廷损失,朕之损失啊!”
陈霸先也不敢久留冯仆,派军队带上慰问品护送冯仆飞马赶回高州送殡。
冯宝身故,独子未归,幸好时逢隆冬,天气酷寒,尸体未腐,终于等到冯仆回来,见了父亲最后一面才封棺下葬。
冯家村的灵堂,挂满白布条和白灯笼以及挽联。
灵堂里里外外到处挤满了来吊唁的客人,哭声震天。
随着冯家村外一彪人马急促的马蹄声,冯仆嘴里一路狂呼着“阿爹”,飞马到了冯家村灵堂前。
冯仆飞跃下马,连滚带爬往灵堂里面跑,甘和等将军在后面喊道:
“公子小心啊!”
虽然皇帝已经封冯仆为阳春太守,但甘和情急之下还是脱口喊冯仆为公子。
一直在门口翘首期盼的冼秀,远远看见冯仆骑马而来,就哭喊起来:“姑母!仆哥哥回来了……”
人们也哭道:“公子回来了,总算是回来了。”
木兰哭着对冼夫人禀报:“夫人,公子回来了!”
冼夫人看见跌跌撞撞跑进来的儿子,又忍不住失声痛哭:“仆儿……”
冯仆直接奔扑向停在厅堂的棺椁,看着静静躺在棺椁里的父亲,更加心如刀割,摇晃着父亲的遗体,撕心裂肺的哭喊着:
“阿爹啊,你怎么就走了呢?这到底是怎么了?你为什么不等仆儿回来啊?为什么啊……”
连日来马不停蹄赶路劳累以及丧父之痛,冯仆竟然一口鲜血就吐出来,接着晕倒。
“仆儿!”冼夫人紧紧把儿子搂在怀里,“你可千万不能再有事啊。”
医官救醒冯仆,喂其喝了蜂蜜人参水,冯仆又歇了会,看着一夜白头的阿娘,心疼的抚摸阿娘的白发,泪如雨下,才重新振作起来。
可是无论如何,他也难接受父亲逝去的事实。
人死不能复生,无论是冼夫人还是冯仆,都必须接受冯宝的离去。
尽管所有人都痛惜大人英年早逝,却不得不接受那样残酷的事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