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章

    阿念知道小夭要去玉山,苍玄同行,便提议要在漪清园为他们办一场饯行宴。小夭也很久没去漪清园了,很是欢喜。

    一切准备妥当,阿念特来请小夭赴宴。

    “小夭,今日父王的徒弟都会来,蓐收你已经见过了,相柳你也认识,还有句芒,他是父王最小的徒弟,是个很乖巧努力的孩子,你见了肯定会喜欢的!”

    小夭本就是憋不住的人,如今心结一解,更是洒脱大方。“好!”

    “嗯~我的母妃也会来!”阿念犹豫再三,还是想着提前招呼一声,看小夭有些局促,又玩笑般道,“小夭,宫里的老人都说我母妃和先王妃长得很像,一会你可得评评!”

    小夭反应过来,忙笑应道,“好!好!”

    句芒还是少年心性,最喜热闹,向俊帝交了功课,便早早来帮忙了。蓐收今日本就接了旨意,协助阿念,正迎了静安妃入席,就听宫人唱和,“王姬与玟小六到!”

    虽然小夭还未回归王姬之位,俊帝同意暂时保密,但是今日晚宴的众人已知始末,忙都来行礼。唯有静安妃听不见人语,只看到侍女比划阿念要来,便笑着走过来。

    小夭和阿念手挽手进了漪清园,只觉得一花一木都还是旧时模样,仿佛三百年的时光都不曾走过一般。步入庭院,又见一宫妃装扮的女子,自远处分花拂柳而来,周边行礼之人似乎都与她无关,她只面含笑容,款款行近,细看那容貌,竟与母妃一般无二,也是一般温柔的笑意,仿若春水映梨花。

    猛然间,小夭只觉得自己三魂失了六魄,口不能言,四肢也不敢动弹,就怕这美梦要醒来。然而,她听到一个甜美的声音唤道,“母妃!”身边人已经抽开手,走上前去,向那美貌女子比划一番,那女子竟耳不能听,口不能言吗!小夭这才想起方才阿念所说的,这世间难道竟有如此想象之人?所以,爹爹也并没有忘了母妃!

    阿念和静安妃点明了小夭的身份,笑着牵了静安妃来与小夭相见,静安妃也好奇的打量小夭。

    这般单纯的眼神,和母亲的聪敏睿智完全不同,小夭又是一个晃神,可是,真的太像了,她和静安妃静静的打量着彼此。

    静安妃看小夭眼神清明,对阿念也很是善意,确认小夭不会伤害自己的女儿后,向小夭露出更为亲切的笑容,向她比划起来。

    阿念看着静安妃的手势,和小夭翻译道,“母妃说,王姬可算回来了,今日一见,就知道是个好孩子,以后有空了可以来找她!”说完,又补充道,“我母妃做的糕点可好吃了,可惜不常下厨,你可有口福了!

    小夭听了夸赞,又见静安妃眼中满是怜惜,不禁有些羞涩又有些激动,眼珠子却始终盯着静安妃的脸,“是吗?静安妃太客气了,小夭有空定会去的,还希望王妃到时候莫要怪小夭打扰了!”

    阿念和静安妃静静的比划了一番,才对小夭说,“母妃说,那可太好了,她在承恩宫等王姬来!”

    小夭闻言,躬身向静安妃行了一男子礼,逗得静安妃笑了起来,只是可惜,那笑容虽美,却不能畅快出声。

    俊帝远远便见小夭和阿念、静安妃在一处,面上不禁添了几丝笑意,虽然依旧踱着步,却比平时急切了几分。她们,是他后半生生命里最重要的三个女人了!

    苍玄和相柳随着俊帝进了庭院,各自分席坐了。

    阿念拍拍手,便让众人上菜,待宴席上了桌,阿念又道,“今日这宴席上的饭菜可有些特别,你们尝了可得好好说说!”

    俊帝见菜色果然与平日不同,连米饭的颜色形状似乎都不尽相同,瞥了眼一旁故作无事的蓐收,笑道,“那我可要好好尝尝,要是不好吃,可是要罚的哦!”

    阿念皱皱鼻子,“保证好吃!”

    众人看着阿念孩子气的模样,都忍不住笑了。静安妃虽不知众人为何笑,却也跟着笑了。

    小夭四处流浪,有吃的就不错了,已经许久不讲礼仪,如今见众人席地而坐,面带虔诚的用餐,不免拿出儿时所学,尽力来做,苍玄也在一旁悄悄指导。

    俊帝瞧见了,略一沉吟,便屏退侍从,盘腿而坐道,“今日是家宴,大家都随意些,不必太拘礼仪!”众人见俊帝尚且如此,俱都放开手脚用起膳。唯独小夭偷偷松了一口气,心中对俊帝又亲近几分。

    待众人净了手开始用膳,俊帝先发言,“今日这米饭口感与往常不一般,好像更加软糯香甜!”

    小夭忙点头附和,“嗯嗯,比以前吃的都好吃!”

    苍玄又夹起一筷子红色的果蔬道,“这是什么?酸甜的很是开胃!”

    句芒却是先尝了一口瓜果道,“这是寒瓜嘛,唔,好甜哦!”

    一时气氛良好,众人都仔细咀嚼,发表自己的感受。

    阿念一直笑眯眯的听着,身后的牡丹和海棠也是一脸的高兴,中途阿念还不忘往蓐收那里看几眼,只是蓐收始终低着头,不曾看到阿念的目光。

    待众人用完膳,又净了手,上了茶,俊帝才指着阿念笑道,“你这丫头,现在可以说了吧!”

    阿念在众人或疑惑,或打趣的目光下,笑眯眯的讨赏,“父王就说味道如何?”

    俊帝回味一番,“标新立异,各有其味,不错!”

    阿念又追问,“那可有赏?”

    众人都笑开了,静安妃却在宫人的比划下有些焦急。

    “有,大大的赏,这下可以说了吧!”俊帝笑着抚掌。

    阿念起身立于庭中,向身后招手,又有几人站了出来。众人不禁都收敛了神色,就听阿念道,“今日这些瓜果鲜蔬,米粮油菜都是孩儿身后这几位种出来的!这米饭是由我们高辛的良种与中原东北之地的野生水稻杂交出来的,颗粒形状更饱满圆润,色泽更晶莹,口感更绵软,生长周期与我们原种的一般,却更耐寒,种植起来,时间可以更早些;这粉蒸肉里用的江米则是高辛南边的良种,生长周期更短,形状更细长,口感略硬些,用来做蒸糕更好,若是在南边日光充足的地方,这江米与方才的新种,先后种来,都可有收获;这红色果蔬,形状类柿子,是从西炎传过来的,据说是西边来的种子,有富贵人家用于盆栽,经过改良,味道酸甜可口,水分十足,御医已经试过了,对口舌生疮之人有用;还有这寒瓜也经过选种培育,如今果肉更为鲜红,肉质更充分,味道也更香甜,只是性寒,体弱的人不能多食……”

    堂上众人都不是一般人,深知粮食的重要性,待阿念说了一串,终于停下,众人还在思考。

    俊帝指了一旁侍从,“快给王姬倒茶,说了这么久,该渴了?”

    阿念端过一饮而尽,又笑道,“父王,这些都是孩儿身后这几位带头研究出来的,有的失败了都不止几百次,花了这近百年的时间,也不过培育了这几个品种,孩儿今日是替他们来向父王讨赏的!”

    “哦,竟然如此,阿念不如引荐一番!”俊帝神色庄重,尽显天家威严。

    阿念指了几人,一一介绍,“这位是荆,水稻便是他改良的;这位是茉,那红色果子便是她培育的,还有……”

    堂下几人却并不慌张,举止都很是有礼,随着阿念的指引,一一跪拜行礼。

    俊帝审视一番,笑道,“免礼,众位都是有才之士,我替高辛百姓谢谢你们,只是不知,众位与神农氏是何关系?”

    几人对视一番,最为年长的荆走了出来,“回禀陛下,我等都是神农后裔,早年因擅长农事,来到高辛学习,后来置办了产业,便定居于此,后来,又因避祸,举族迁移,幸得王姬赏识,给予良种和资费,才有这些许成果!”

    “哦,我想起来了,你们就是那农庄上的人,蓐收师兄每次得了什么种子,总是送到那农庄去,我还奇怪呢,原来是这样!”句芒小手一拍,就说了出来。

    “这么说,每次我远行,阿念你总是要我采买各地良种,也是为了这个?那中原西北之地,是久给你找的吧?”苍玄也有些了悟。

    “那就只有我这个父王不知道了?!”俊帝有些恼,虽然他向来给阿念自由,但孩子做了这么多事,自己却是最后才知道的滋味可不好受。说着,不由瞪了自己几个弟子一眼。

    “父王,您平日国事繁重,阿念也是想给你一个惊喜嘛!更何况这品种培育,需要一代代选育良种,稍有不慎,一年的努力便是白费,若不是荆、茉兄妹培育经验丰富,又有耐性,还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有成果呢!前两日新稻成熟,和前几批一般,产量稳定,又有农人食用数年,御医试过,并无灾害,阿念才能拿出来呀!”阿念行到俊帝一侧,娇声说道。

    俊帝也不是真的生气,更何况,有更优良的品种出现,是大好事,便笑道,“如此,更要厚赏才是!”细细问了众人培育情况,又问了生计打算,俊帝沉吟一番,“阿念,神农氏既有大才,我有意将其调至司农,你那农庄可能也要一并调用!”

    阿念的桃花眼满是笑意,“自然,只是父王要了我的人和地,日后可要补我一个更好的!”

    俊帝笑着应了,又睇了几个弟子一眼。被扫到的众人,都默契的端起了茶,挡住了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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