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二章

    众人乘船顺流而下,一路风光无限。

    忽然,小夭指着一处荒漠奇怪道,“咦,赤水水源充沛,而且听说赤水两岸春夏两季多雨,冬季多雪,这里怎么会有一大片荒漠?”

    苍玄已经不是第一次来了,“据老人讲,很多年前,这里并没有荒漠,可不知道什么时候起,这片地就变成了沙漠。传说在沙漠中央有一大片桃花林,桃花林里住着个丑陋的大妖怪,那个大妖怪就如火炉,炙烤得这片土地成了沙漠。因为那妖怪带来了干旱,人们都叫它旱魃。”苍玄看小夭还有疑惑,又道,“那妖怪虽然盘踞在此,却从没害过人,甚至是不是真有妖怪大家也不清楚,所以百姓们都不在意,渐渐地也就没人管了。”

    小夭眺望着荒漠,说道:“这妖怪并不坏。”

    苍玄也点点头。

    “这是皓翎在轵邑城的驿站,我们就在这歇脚,苍玄、小夭,你们在这休整一番再出发吧,这赤水秋赛可是大荒的盛事,不看看可惜了。”蓐收分配了人收拾行李等物,又和苍玄等人招呼。

    苍玄回道:“先好好休息一晚,明天出去随便转转,等后天比赛开始,我们当然是看比赛,你就不用担心我们了。”

    蓐收又瞥了一眼阿念道:“来参加秋赛的子弟都是各家族的精英,有的人免不了有些傲气,若碰到了,不予理会就行,能避免的冲突尽量避免。毕竟我们只是比赛的旁观者,不是参与者,没有必要与人打斗。如果对方真的无礼,交给我来处理。”

    苍玄知道蓐收这话其实是说给阿念听的,于是笑道:“好的。”

    阿念撇撇嘴,嘟囔了一声:“就你会办事,我们都是傻子,行了吧?”

    蓐收对苍玄苦笑一下,带着贴身随从离开了,去参加祝融为他举行的接风宴。

    上一次来,阿念便和相柳将轵邑城玩了遍,这次,正好当起了小夭的向导。

    小夭在大荒流浪了近三百年,什么没见过,倒是因为和阿念同游,多了些意趣。苍玄和相柳跟在两人身后,看着两人这个铺子尝尝,那个铺子看看。阿念看到喜欢的镯子,会跑回来问两人好不好看,小夭尝到好吃的,也会跑回来给苍玄尝,相柳她是不敢惹的。

    苍玄嚼了一口,拱了拱身边的相柳,“你怎么招惹小夭的,我怎么看她有点怕你?”

    相柳伸手抢了一块,丢进嘴里,斜了他一眼,“还不是为了你!”

    苍玄想起在清水镇自己对小夭的怀疑,不禁有些心虚,也不敢多问,理亏的笑笑。

    一群人走走逛逛,终于在一处酒家落了脚。苍玄将拎了满手的东西往旁边一放,才甩甩手道,“可算是歇息了!”等看着小夭和阿念热情的讨论着吃食,又掏出荷包和相柳笑道,“你看看,我们男子,只有掏钱的份,哎!”

    这番模样,逗得阿念和小夭都乐得不行,相柳却若有所思。

    夕阳西下,众人才来到河边,见河边有许多船只,都还干净,便商量着到船上用餐。

    待众人落座,小夭便有些馋了,“把河蚌剖开,放在炭火上连着壳烤,喷一点酒,撒一点芥菜子粉,鲜中带着微辣,吃了一个还想再吃一个。还有河虾,先用烈酒浸泡活虾,虾把酒吃到肚子里,虽然醉了,却还活着。把石板烧到滚烫,直接把醉虾倒上去,河虾噼里啪啦蹦着,烈酒的醇香味和河虾的鲜味扑鼻而来,待虾壳煎烤得红中发金,拔去虾头轻轻咬一口,唇齿间又鲜又香、又嫩又滑……”馋的众人都跟着流口水。

    小夭回过神,看着阿念有些怨念的眼神,有些不好意思的挠挠头,“哎,就是想想,想想!”转头又看到苍玄怜惜的眼神,心中有了些涩意。

    阿念却是娇哼,“想什么想,想了就要吃呀!”她转身便抓了立在一旁的相柳,“阿久,我想吃醉虾、烤鱼还有河蚌!”说着还摇了摇相柳的手。

    小夭对相柳还有些许惧意,正要拉阿念,就见相柳对阿念宠溺一笑,“好!”这一笑真是千树万树梨花开,看的小夭都愣了。

    也不见相柳如何动作,就见那河里的鱼虾自个儿往船上蹦,不说小夭有些傻了,开船的船夫都看傻了眼,直囔囔这辈子没见过这景象,客官们有福了。

    苍玄和阿念倒是明白,对视一眼,相视而笑。

    相柳皱了皱眉,又道,“你们还太小,回去吧!”便见那拇指肚大的小鱼,劈里啪啦蹦跳一番,又落回了河里,看的小夭和船夫更是一愣一愣的。那模样又逗得阿念笑了好一回。

    船夫将鱼虾处理了,装了一大筐,苍玄等人取了些,准备炙烤。

    “我来我来!”小夭自告奋勇道,“用我这个料,保管好吃!”

    海棠嗤笑,“我才不信呢,我们王姬的调料才最好吃!”说完,还昂了昂头。

    小夭从怀里掏出一包调料,嘻嘻笑道,“阿念的调料烤肉也是一绝,上次有幸尝了,不过啊,这河鲜和烤肉可不一样,河鲜要讲究一个鲜,味道太重就盖过去了,不信你尝尝!”边说边烤了一条鱼,撒了料,又挑了没刺的腹部鱼肉夹给阿念,“来,你先尝尝!”

    阿念尝了一口,眼睛一亮,“好吃,海棠你也来尝尝!”

    苍玄看着二人亲昵的样子,呷了一口酒有些吃味,“你们俩什么时候关系这么好了?!”

    小夭和阿念放下筷子,对视一眼,又齐齐看向他,异口同声道,“我们俩什么时候关系不好了!!!”

    相柳看着二人一模一样的神情,扑哧一笑。苍玄一口酒也差点没喷出来,只好摆摆手,示意求饶,才算做罢。

    苍玄看小夭熟捻的翻着鱼,又看了看在一旁探头期待的阿念,心里有些酸涩,终究是他没有照顾好小夭妹妹,想着,他伸手拿过小夭手中的筷子道,“还是我来吧,你和阿念等着吃就是了!”

    小夭笑了一下,就撩开了手。相柳却是在苍玄的位置上坐了下来,苍玄看了他一眼,却看到相柳促狭地敲了敲盘子,真是交友不慎,交友不慎啊!苍玄无奈的想到,又任命地多夹了几筷子虾,翻烤起来。

    众人边吃边谈笑,不知不觉中,月亮已升到头顶。湖面上,偶尔能碰到其他来游湖的船只,却都没有他们逍遥惬意,拥炉赏月,对酒而啖。

    烤鱼的香味飘得很远,有人甚至闻香追来,垂涎欲滴地问道:“可愿出售?我们愿意出高价。”

    不等其他人回答,阿念已经拒绝,“我们自己也才刚够吃。”

    苍玄还要对小夭笑道:“不怪人家嘴馋,你这烤鱼也不知用了什么调料,竟然连我和阿念这种吃鱼早吃腻了的人也馋。”

    小夭嘻嘻一笑,“独家秘方,概不外传。”

    湖上忽然起了雾了,船家怕和别人的船撞上,多点了几盏灯,时不时能看到点点灯光在雾气中时隐时现,犹如星光一般在云海中闪烁。

    微风送来一阵悠扬的琴音,吸引了众人。这月下听琴本就是雅事,水上雾中听琴,更是别有一番滋味。只可惜,听着听着,只觉那抚琴的人正坐着船渐渐远去,琴音越来越低,小夭和阿念都有些遗憾,小夭叹道:“声渐不闻音渐消。”

    苍玄笑笑:“只要你想听,让她抚给你听又有何难?”伸手便取出墨笛。

    阿念却是深知剧情,她可不想苍玄招惹上神农馨悦,伸手便掩住了。

    “哎,阿念,你这是做什么,我虽然比不上璟,但也不至于拿不出手吧!”苍玄只当玩笑。

    阿念却道,“相逢即是缘分,错过也是缘分,何必去追,这雾气渐起,只怕更深露重,我们还是回去吧?”

    苍玄一想,果然如此,便也作罢。

    只是没想到,回到驿站,阿念又拉着他,非给小夭吹了好几曲,才作罢。苍玄揉着睡眼,回了房,想想方才小夭听了曲子,望向自己的明亮眼睛,倒也心满意足的睡了。

    翌日,众人齐齐睡过了头,便老老实实休息了一天,晚上蓐收回来,说起下午的比赛力邀众人观看明天高新四部与赤水氏的比赛。

    阿念听说高辛四部,才想起自己的使命,自然是要去的。相柳担心人多易冲撞阿念,也要一同去。

    小夭确实不喜欢打打杀杀,苍玄便陪她一同休息了几日,也不曾露脸。

    直到最后一日,小夭听阿念说争夺决赛冠军的有一名女子,生出些许兴趣,又见苍玄跃跃欲试,便道休息够了,想见识见识。

    蓐收终于笑了,“好歹回去陛下问我,你如何照顾小夭的,我也能有个交代了!”

    小夭和阿念并肩坐在高台上,苍玄和相柳都坐在她们二人身后。蓐收见此,忙提溜的跑到下面看去了。

    小夭听阿念给她介绍,那男子叫禺疆,来自高辛四部之一的羲和部;女子叫献,来自四世家之首的赤水氏。禺疆长着一张娃娃脸,眉清目秀,总好像在笑,让人一见就觉得亲切。献是一张清冷的瓜子脸,嘴唇紧抿,眼带煞气,让人都不敢直视她。两人都修行水灵,禺疆是水,献却是水系中的冰。

    台下众人都十分期待这场水与冰的大战,大部分人觉得禺疆可亲,希望他胜利,可又觉得献出手狠辣,更有可能赢的是献。

    待二人比起赛来,却是落雨飞雪,寒气森森。小夭灵力低微,难免受不住,打了个哆嗦,正要抱胸,就感觉一阵暖意从身后源源不断,却是苍玄察觉了小夭的异状,从后面环了上来。苍玄又和小夭分析台上二人修为比试,小夭这才品出了些许滋味。不过,在外人看过来,不过是两个男子亲密的交头接耳罢了。

    阿念看到精彩处,正要指给小夭看,转头瞧见二人模样,不由会心一笑,捂着嘴转过头去,踏踏实实的做起了木头人。

    然而,相柳却不想做木头,与旁人换了座。

    阿念正看的热闹,激动的小脸通红,就感受到一阵凉意,不禁往一旁贴了贴,却是熟悉的冰雪味道。她抬起头,就见相柳的银发在阳光下泛出银白的光泽,她鬼使神差的伸出手去,却被相柳塞了一块瓜,“喏,尝尝这个!”

    阿念有些不好意思的低头吭哧吭哧吃起来,相柳一边喂,她便一边吃,直到一盘瓜果都下了肚,她才摸了摸有些鼓起的小肚子啊了一声,“忘了给小夭留一块了!”

    相柳摸摸鼻子,掩饰住尴尬,他也没想给苍玄留一块。相柳从怀里又掏出一块帕子,给阿念擦了双手。

    此时阿念的心神早不在比赛上了,才擦干净,她就出手如电,抓住了相柳的一缕银发。相柳有些诧异的看着阿念的举动,阿念却已经转过头去,只是手仍放在身侧,将那银发虚握在手心里,绕啊绕的,缠的手指上一圈又一圈。

    相柳心中一动,感受到一丝酥麻,心知是蛊虫在作怪,却控制不住嘴角的上扬。不过一瞬,他也转了回去,好似什么也没有发生。

    于是,高台之上,有人亲密的交头接耳,有人激动的欢呼雀跃,也有人故作淡定的端坐着,实在是太寻常不过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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