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

    带着这火烧般剧烈的疼痛,一个人在黑漆漆的房间里不知待了多久,西里斯已经无数次经历过类似的状况,这次稍微不同的在于,烫伤要折磨人得多。

    他对着空洞的墙壁发呆,既不发怒也不哀伤。

    门缝蓦地透进一点光影,他转过头目如死水地盯着房门处,不久响了两声敲门声,他知道这不是沃尔布加了,内心放松了些。

    “……进。” 他看门外没了动静,才补话道。

    雷古勒斯站在门口,并不打算进来,一言不发地将手中装着药水的玻璃瓶扔给了他。

    “那个女人叫你这么做的?” 他经常称呼沃尔布加为“那个女人”。

    “她是我们的妈妈。” 雷古勒斯面无表情地淡淡道,“我自己找的这瓶药。”

    “也对,她哪有这么好心。” 他轻笑一声,拉开袖子,牙齿咬开木塞瓶盖,动作粗鲁地直接把药水倒在触目惊心的伤口表面。

    “你应该先薄涂消毒——算了。” 雷古勒斯来不及提醒,干脆放弃地闭上嘴。

    “没事你可以回去睡你的了。” 西里斯扭头看向窗外,平静地下逐客令,以免对方又试图苦口婆心说服他。

    事实上,雷古勒斯还真的打了点腹稿想说些话劝解劝解。

    以前一句类似“妈妈养育我们很辛苦”的话确实还能让西里斯心软,然而从去年开始,他就开始用“我又没求她生我出来”——这被沃尔布加听到又得掀起战争的反驳呛得雷古勒斯无言以对。

    于是这回,雷古勒斯什么也没说。

    愈合魔药的效果不错,第二天他的痛觉被延迟的饥饿感所取代,正是长个子的年纪、别说一整天没吃饭,在霍格沃茨他还会和詹姆去吃夜宵呢,回家等于受刑,学校里应该找不出几个像他那样的倒霉蛋了吧?

    到了下午,他听见房间壁炉传来了异响,刚凑过去看了看,一只爪子扣着一个小包裹的小蝙蝠掉进壁炉灰之中——

    包裹表面绑着一封信,信纸分为两部分,是完全不同的两个字迹。

    “大脚板,

    见你几天没复信,我的猫头鹰也送不进来,猜又是你妈干的好事。韦勒克建议买一只小蝙蝠,能从烟囱飞进你的卧室,可惜它提不了多少重量,得分批次送东西……你再忍几天……

    叉子”

    第二部分的字体则整齐而秀气。

    “布莱克,

    袋子虽附有无痕延展咒,但蝙蝠的力气实在太小,我只放了点比较重要的物品:我熬制的活力药剂、缓和剂①、一些食物(希望合乎你的口味)……祝一切都好,我和波特会继续给你寄东西的。

    韦勒克”

    在这之前,埃尔弗里德的确没想到布莱克夫人会丧心病狂到在自己孩子的房间外封一层牢固咒,彻底断绝和外界的联系,这情况可谓是连绝食抗议或离家出走都没法实施的水深火热,放个假能放成这个惨状,她不可避免地联想到西弗勒斯·斯内普——

    真可惜他再也不是自己的朋友。

    莉莉尊重她的隐私,到现在都没有过问她停止与斯内普往来的原因,毕竟不再来往不代表水火不容,假如他们俩明面上大吵一架,莉莉才认为自己或许有权利介入。

    当理应最亲近的家人对自己制造最痛苦的伤害,朋友的陪伴无疑是一剂最有效的良药,西里斯喝了活力滋补剂整个人精神好多了,詹姆邮寄的牛角面包柔软而甜腻适中,应该是尤菲米娅自制的烘焙品;埃尔弗里德·韦勒克仍旧害怕他热量不够似的尽塞一堆高糖分精加工食品。

    赶在小蝙蝠要飞走前,西里斯快速写了一封简洁复信,第一部分回复詹姆:

    “叉子:

    面包不错,下次多来点。(夹着肉的会更好)”

    后半部分回复埃尔弗里德:

    “韦勒克,

    没别的意思,但或许你听说一个故事:某位女士几十年如一日为她的老伴烹调盐分过多的海鲜,男的因为害怕直说会伤到她的心因而从未抱怨过餐点太咸,最后他得痛风死了。”

    小蝙蝠飞回詹姆身边,詹姆把信的后半截寄回埃尔的手上,后者一拆开读完、忍不住大笑起来。

    “布莱克,你看太多麻瓜小说了。” 她大笔一挥,写道。

    翌日她和瓦伦娜去超市购物时,她选了一些即食燕麦、薄荷饼干和低糖果汁等等。

    走运的是,不到一个星期,西里斯的软禁被解除,主要由于父亲奥赖恩的生日,以及、雷古勒斯无意间误打误撞的“帮助”:他早在斯拉格霍恩俱乐部就认识埃尔弗里德·韦勒克,这混血身份的澄清才是沃尔布加消气的根源。

    开学当天,人人容光焕发,只有早早出门、在空车厢里等着的西里斯面色苍白,仿佛大病初愈,尽管如此,这点憔悴并不影响他英俊、精致得过分的脸,又加上经历了一个暑假他长得更高挑,依旧很受瞩目。

    四年级的魔法史课着重讲述“妖精叛乱”,简直是给枯燥二字再锦上添花一番,睡倒了一大片学生,整堂课只剩埃尔和莉莉两人坚守到下课,连莱姆斯·卢平都难以幸免——挺奇怪的,他总有那么一两天完全不同于昔日,显得异常疲倦。

    下一节是草药课,波莫娜·斯普劳特教授首先和蔼地简单介绍本学期课程的两个重点,即跳跳球茎和巴波块茎,然后让他们戴好龙皮手套,尝试观察巴波块茎的性状特征。

    “……虽然它又很高的药用价值。” 莉莉瞧着眼前这黑黝黝黏糊糊的植物从土里蛄蛹而出,小声地对埃尔说道:“可真的很像鼻涕虫。”

    花盆里蠕动的巴波块茎像是听到她说的话,不满地叫唤一声,音色刺耳。

    见状埃尔偷偷笑了笑。

    “同学们,看到上面的那些闪着光的鼓包了吗?” 斯普劳特教授演示着,“现在,按照书上的步骤顺序,试着收集它们,下课前完成的小组可以加分……”

    “噢,不是吧。” 大家纷纷嫌恶地大叹口气,教科书上那一行指示是“用手挤”。

    默契和耐心的加持下,莉莉与埃尔很快完成了巴波块茎脓水的收集,斯普劳特教授爽快地给格兰芬多加了十分。

    “所以,你是怎么做到的?” 隔壁组的西里斯直接找她问,她发现他也许并不是不会,而是懒得动手,他旁边的詹姆·波特也一样。

    “力道要适中,不能太粗鲁。” 埃尔弗里德认真地想了想,回答:“好比捏面团。”

    “谢谢你这么打比方,我今后终于能戒掉甜食了。” 西里斯开玩笑道,“不过经历上个月你的投喂攻击,我估计这辈子都不想再见到带糖霜的东西。”

    “拜托,我一开始以为我要救的是一个饿了好久的流浪汉。” 埃尔也接下他的黑色幽默:“谁知道是娇贵的大少爷。”

    西里斯笑了起来。

    “我早说啦,叫你来我家住。” 詹姆见莉莉没搭话,自己就主动对好兄弟说道。

    “如果可以,我还想一辈子不回去呢。” 西里斯懒散地提了提龙皮手套,他的手指太瘦长,手套老往下掉。

    “你在我家待多久都没问题啊,我爸妈又不介意。” 詹姆戳戳块茎的脓包,总算要下手完成任务。

    在低头记录报告的莉莉一直佯装没有听他们的对话,实则她没来由地默默关注着他们,又或者准确地说、只是那位面对丑陋植物稍显笨拙的自大狂波特。

    “中午你要回宿舍吗?莉莉。” 埃尔想在宿舍测试她的自动演奏魔法。

    “不回了,西弗约了我到图书馆。”

    蓦地响起一阵惊呼声,她们转头一看,詹姆·波特不小心将脓水挤到身上——

    “……真是糟糕的一天。” 他现在浑身刺鼻的汽油味,嫌弃地抽出魔杖给自己来了两遍清理咒。

    “看开点,叉子,这玩意儿能治疗顽固性粉刺。” 西里斯看了眼教科书,嬉皮笑脸道。

    “哦,我还得遗憾刚刚不是挤到脸上是吧。” 詹姆干巴巴地说。从去年开始大家的额头上总会冒几颗青春痘,西里斯这类好皮肤属于天赋型选手。

    莉莉费劲地憋下快涌上嘴边的笑意。

    午餐埃尔弗里德草率地打包了一块火腿蛋三明治和一份沙拉就走,她匆匆回到宿舍,打开一只巨大的行李箱,这箱子的无痕伸展咒堪称完美、是瓦伦娜帮她施的咒,容纳了一台施坦威钢琴、一把吉他、一把贝斯、一把小提琴、一只萨克斯、一台架子鼓、一件合成器和一台竖琴,其中除了钢琴和吉他是她自己的以外,剩下的乐器全是租借而来。她用魔法把它们全部移出,不一会儿就占满了整间睡房,连走路的地方都快没了。

    实验前她给宿舍上了一道保护咒,以防被其他人听见。

    经过长时间的犹豫和考量,她最终决定的曲目单②囊括与杂糅无数经典及流行音乐,其中部分她会进行重新编曲,为突出音质、刻意弱化人声或者编排新的和声组,以纯音乐为主,并将在幕布上用魔法展现光怪陆离的剪影效果……她有序地做好计划,付诸行动,光是想象观众们的反应,就让她觉得每晚熬这么多夜扒谱、去研究它们是值得的。

    下午的魔药课和斯莱特林们一起上,课题是解毒药剂,教授花了半节课讲述注意事项,才命令他们自行分组制作,剩下的时间不多了、大家都很紧迫,詹姆·波特仍有闲心半开玩笑说:“我看这解毒药剂还不如粪石呢,熬完人都该死透了吧!”他的伙伴们也跟着嘻嘻哈哈地附和。

    坐在课室另一头的西弗勒斯·斯内普面露毫不掩饰的厌恶神色。

    “波特先生,你这思维确实有道理。” 斯拉格霍恩教授没有生气,反而宽容地笑着指出:“只不过实际上,解毒药剂的用途会广泛一点,尤其是针对高端的、复杂的毒药,至于和粪石有哪些具体的不同,这就是留给你们的论文作业啦……”

    颇为意外的是,西弗勒斯没找莉莉组队,而是和另一个成绩不错的斯莱特林一组。

    她还以为自己得苦恼找新组员的事,现在可以继续和莉莉一起无疑最好了——她是一个不喜欢改变的人。

    尽管由于时长问题教授不强制要求他们完成魔药的熬制,斯内普依然神奇地做好了解毒药剂,她不清楚他是怎么做到的,这药剂起码得耗时四十分钟以上。

    下课铃打响,她一边收拾着书包一边对莉莉低声说起自己在宿舍彩排成果:

    “……所以,目前的问题在于,我想不到检测空旷区域的音质的办法……校长希望这是一个惊喜。”

    “你想用一个让其他人都听不见的魔咒。” 莉莉反应快地接话。

    “没错。” 埃尔弗里德点点头,“保护咒也不是不行,可惜我做得不够好。”

    她们俩决定晚上去图书馆找找相关书籍,并未留意到背后不远处有个人默默地听完。

    当晚,邓布利多教授宣布了今年圣诞夜举行舞会的安排,礼堂里人们瞬间兴奋地交头接耳,嗡嗡乱成一片。

    “请安静!” 邓布利多稍微提高音量,平复学生们的激动心情,“三年级及以上的同学可参加舞会,一二年级的同学须作为舞伴被邀请方可参加……关于着装要求,礼服最佳,不限制款式是否为巫师袍或者麻瓜出品,按大家的喜好自由发挥。舞会的参与没有强制规定,但期待你们每个人的到场……”

    他没提音乐和舞台,证明埃尔弗里德依旧要保密。

    这晚之后的每一个早上,礼堂时不时飞进几只猫头鹰丢下大包裹,想必里面是礼服。格兰芬多长桌今天也飞下一只包装豪华的礼盒,是詹姆·波特的,他不像别人带回宿舍再拆,而是当场打开盒子(他收到家里任何一份包裹都这么做)一件精致贵气的礼服长袍显现,耀眼得令众多伙伴纷纷围观:

    “哇,我记得这个品牌,全是私人订制!”

    “波特,你真有钱啊……”

    “我从未见过这么好看的男士礼服!”

    连对这些不感兴趣的西里斯也朝他眨眨眼睛:“叉子,你那天得迷倒一大堆姑娘了。”

    “除非你不在的情况下。” 出乎意料的是,詹姆本人不像平常那么高调,反倒兴致缺缺地盖上礼盒,“我可不一定会去。”

    “哦?谁伤了你的心?” 西里斯幸灾乐祸地笑着问。

    “谁都不是。” 詹姆闷闷地说,“舞会有什么好玩的啊,无聊透顶。”

    “嗯,我嗅到了一丝柠檬似的酸味。” 莱姆斯罕见地加入话题。

    “难道鼻涕精邀请伊万斯成功了吗?” 彼得恐惧道。

    “怎么可能!” 詹姆跳起来,长桌上低头写作业的同学们古怪地看了他一眼。

    “那就没什么好闷闷不乐的。” 西里斯收起了笑,冷淡地说:“你这犹豫不安的样子,可不属于你的可贵品质,叉子。”

    “你说得对。” 詹姆的情绪又恢复平常充满干劲的高涨,“我得一直邀请她,直到她答应为止!”

    “这……” 莱姆斯对此深表怀疑。

    “这才是我认识的詹姆!” 西里斯却赞成地为其打气。

    结果自然是,接下来的一个多星期,在宿舍忙着完善演奏魔法的埃尔弗里德几乎每天都听见莉莉对詹姆·波特的抱怨:

    “他真是个傻瓜!他在魁地奇比赛上大声邀请我去舞会,啊实在太丢人太尴尬了……!”

    “我想揍波特一拳、那是在上课——他不能在教授问他要什么奖励时说是和我参加舞会、他不能!”

    埃尔对梅林发誓她不是故意笑出声的,而是这一系列场景真的太过滑稽。

    以致于到最后,大家会半是崩溃半是认真地开玩笑说:“行行好吧伊万斯,为了我们的精神健康,答应做波特的伴舞——”

    “他的梦话都是‘嗨伊万斯,能和我一起去圣诞舞会吗’!”

    莉莉红着脸难堪极了,埃尔弗里德试图制止他们:“别再说了,这不好笑。”

    “噢你诚实些吧韦勒克,这明明很好笑。” 西里斯起哄道。

    “不,当事人不觉得好笑就是冒犯。” 埃尔有一丝心虚,不过她皱皱眉摆出严肃的模样,仍然坚定地说。

    “好吧,好吧。” 他自觉无趣,妥协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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