战场的修罗

    出门就碰到了泉奈。

    这两天泉奈似乎特别喜欢来找他啊。

    斑站在院门口看着泉奈从远方踏着寒露而来,泉奈穿着宇智波内流行的深蓝色的袴,腰间别着一把小太刀。

    “斑哥,怎么站在院门口啊?”

    “我准备去找族地的医生。”

    “斑哥生病了吗?感觉怎么样?还好吧?”

    斑揉了揉泉奈的头,“不是我生病了,是荣,昨夜吹了半夜的风,结果早上就开始发高热,我怕更严重,就准备去找医生。”

    “不就是发烧嘛!太娇气了吧!”

    “她是普通人,和我们这样的忍者自然不一样,好了,泉奈,你先看着她,我先走了。”

    泉奈有气无力地应了一声,然后往院内走。

    风拂过脸,还能感受到刺骨的冰寒,确实,倒春寒的天气容易发烧,不过泉奈心中老是有一根筋过不去,对荣他是怎么都看不顺眼。

    走到客室,荣安静地躺在床上,像一尊没有生气的娃娃,但脸上的红晕却又增添了几分气色,旁边的竹杯里还有热气在氤氲,模糊了荣的脸。

    仗着荣此时在生病而且听不见,泉奈便肆无忌惮地念叨了起来。

    “长得到不错,但是身体太差了,这样怎么当斑哥的妻子?”

    身为族长的儿子,泉奈从很早就接受了族内的情报和审讯,他自然听说过关于荣的种种传说。

    千手的族地里有一位月亮上下来的辉夜姬,她拥有樱花一样的长发,翡翠一样的眼瞳,她的嘴唇宛若带着露珠的玫瑰,她的鼻梁宛如起伏的山脉,她的肌肤宛如冬月阳光下的白雪——就是这样夸张的描述,无数的溢美之词都蜂拥着这位少女,好似是天上的神明一样神秘。

    少年人总是嘴硬。

    “斑哥可不会娶你的。”

    “像你这种娇养的人是不会理解忍者的世界的。”

    “你甚至都不知道手里剑该怎么拿才不会划伤自己,斑哥需要的是一位能照顾他的贤惠的妻子,你连自己都照顾不好,还在半夜里吹风……这里可没有什么风花雪月。”

    泉奈习惯性地鼓了鼓腮帮子,又忽然意识到这样不成熟,于是连忙停下,但停下来又想到这里没有人,却不好意思再进行这种“幼稚”的行为了。

    ……

    “斑哥怎么还不回来?”

    床上的荣咳嗽了几声,泉奈扶起她,问:“喂!你怎么样了?”

    荣睁开眼,眼前是一个模模糊糊的刺猬,大脑不清醒地糊成了一团,她像一个孩子一样好奇地伸手摸去。

    短短的,有些硬和扎手,啊,原来不是刺猬,是头发呀!

    印象中好像也这么抓过一个银色的柔软的东西,是什么呢?

    荣思考了半天,想不起来。

    而泉奈早就把头移开了,少年的声音中颇有些羞恼:“干什么啊你!”

    少年白净俊秀的脸上爬上了红晕,他用手薅着自己的头发,试图把少女的气息全部抖落,但这是徒劳的,因为他早就记住了,因为发烧而灼热的气息,少女温热的手指按在头皮上的触感,还有少女凑到他的耳边说的那一句话:“你好香啊。”

    泉奈身上是同斑不一样的气息,是一种热烈的带有皂角味的香气,将将感受一下就能体会到少年的活力,是荣喜欢的味道。

    荣喜欢遵守人类世界奇奇怪怪的礼仪,但也仅仅是喜欢罢了,本质上她还是一个肆无忌惮的神明。

    *

    斑大老远就听到了泉奈的声音,随行的医生看起来有些诧异,因为泉奈平时就和斑一样总是不苟言笑,他小心地撇了一眼斑,发现斑的脸上微微的放松了,就好像在笑。

    果然还是年轻人嘛,和他们这种老人就是不一样。

    宇智波族内不善言谈,如果你帮了我,那么我必定会将恩情记在心里然后下一次回报回来,没有过多的感谢,不需要言辞上的感谢万分,只是默默地回报,这几乎成了宇智波内部的准则。

    当然也有例外,一些过分活泼的宇智波就不在此列。

    医生进门,床上坐着的是一个樱色长发过分美丽的少女,旁边是一本正经的泉奈,此时他们隔得远远的,好像泉奈十分嫌弃的样子。

    原来这就是少族长喜欢的那个女子吗?

    已经年老到华发丛生的宇智波士诚心下感叹。

    果然是一个美丽的女子。

    因为木遁这件事只有宇智波田岛、斑和千手的几人知晓,外人也不过知道的是宇智波斑从千手那处抢来了一个女人罢了。

    斑是对族内的流言不甚感兴趣的,于是他压根就不知道自己身上的桃色新闻,就算知道了也不会刻意去解释。

    这位是宇智波族内最好的医生了,平时已经退休了,不过还是被斑这位年轻的后辈给拉了来,当然,也有这位年迈的宇智波过分宠爱小辈的原因。

    少女空泛的眸子望了过来,脸上还带着些许红晕,不过已经减淡很多了。

    “看起来没什么大碍。”

    宇智波士诚摸着荣的额头说,接着如鸡爪一样干枯老瘦的手下散发出淡淡的绿色查克拉,不一会儿荣就感觉自己的脑袋恢复了正常,她忽然有种淡淡的失落,其实生病的感觉还挺好玩的。

    “谢谢。”

    “不用谢,这位姑娘,只要你能照顾好少族长就好了。”

    宇智波士诚笑眯眯地说,他摸着自己下巴蓄出来的胡子,慢悠悠地走了,还拉走了泉奈,把空间留给了两个年轻人。

    泉奈:?

    斑:?

    宇智波士诚:_(:зゝ∠)_

    斑看见眼前的少女,微微闭了闭眼,少女并未说话,于是他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了,气氛就这样冷了下来。

    “昨天晚上,谢谢你,斑君。”

    昨天晚上斑本来都躺在了床上,但翻来覆去怎么也睡不着,还是起身去把少女抱回了房间。

    想来少女是感受到了吧。

    “不必。”斑冷淡地说。

    “斑君真是个温柔的人啊!”

    斑不动声色地移开了视线,看向少女的头顶,也只有这样单纯的人才会这么想了。

    其实他还是有些感谢少女的,因为如果不是少女,或许他就得和柱间进行战斗了,可以说,是少女的存在让她避免了正面与挚友冲突。

    现在一切的天真都被埋葬在了南贺川的下游,如今只有宇智波的少族长宇智波斑了。

    荣感受着自己身体的疲软无力,这还真是新奇的体验。

    “斑君不去训练吗?”

    看着斑沉默不语,荣忍不住打断了他的思绪。

    “今天不去。”

    犹豫了一下,斑向荣发出了邀请:“你想去南贺川吗?”

    明明是自己想去吧!

    最终荣还是同意了。

    因为她确实是一位不会拒绝的神明,每天都会认真倾听信徒意愿的神明大人,完成每一个虔诚的信徒的请愿的神明大人,会为了自己的信徒而牺牲的神明大人真的是一位喜爱着自己信徒的好神明啊。

    如果不是废土的到来,丰收的教徒或许会是最幸福的教徒吧。

    因为他们不必请求神明的垂怜,神明一直在注视着他们。

    Ⅲ

    不好意思自己再去南贺川,真是少年人的别扭啊。

    于是荣就和斑一起去了南贺川。

    宽阔的南贺川河面波光闪闪,早晨的太阳并不炎热,一路无言地走到了南贺川的附近,荣早就累得不行了,她靠在树上,喘着粗气,斑盯着南贺川的河面不知在想什么。

    荣知道他在想什么,等气息稍微平息了一点,她拍拍斑的肩膀。

    手还未落到肩膀上斑就抓住了她的手。

    斑面无表情地看着她,因为情绪低落而阴沉的气场并不能吓到荣。

    “这不是你的错。”

    荣没有挣脱斑钳制着她的手,她放缓了语气,像安慰小孩子一样对斑说。

    “战争是无处不在的,植物和植物之间会为了争夺阳光和水而斗争,动物和动物之间会为了食物和领地而斗争,人与人也是一样,只要有生物的存在,无处不是争斗,无处不是战争。”

    斑在为了无法保护自己的弟弟而自责,为了无法守护自己与挚友的友情而自责,为了在这个世界中生存而自责,但荣明白,这些都困不住这个固执的少年,他会改变这个时代的,他只是需要一点支持罢了。

    无论如何,荣从斑和柱间身上看到了一种领先于时代的伟大领袖的气质,她从不怀疑自己的眼光,她亦深信自己的想法。

    毕竟她可是伟大的神明大人啊!

    斑的表情微微有一点动容,自从与柱间决裂后他无时无刻不被困在这样的想法里,他同敌对的家族的少年的友谊是错误的吗?还是这样的世界是错误的?他不知道,但父亲已经老了,他必须承担起身为一个族长的责任,他必须引领宇智波走向胜利。

    这是他的束缚,是他心甘情愿接受的诅咒。

    名为爱的诅咒。

    他会保护好自己唯一的弟弟,在这个残酷的世道中保护好泉奈的。

    “没有参加过战争的你又明白什么?”

    荣笑了,像一滴水落入池塘一般沉静地笑了。

    “但是斑君正为此而困扰着,所以我想,就算没有参与过战争,也想要安慰斑君啊!”

    少女翠绿色的眼眸盯着他,好像上好的宝石,斑的心微微加快了跳动。

    “斑君,是一个温柔的人啊。”

    第二次了,这是第二次。

    斑微阖着双眼,怎么回事?心脏跳得好快!

    他一向是战场的修罗,这是第二次有人说他温柔了。

    两次都是来自于同一个人。

    好奇怪,为什么心跳停不下来。

    斑睁开眼死死地盯着少女,三勾玉写轮眼转动着,像是鲜血一样。

    他的声音有些低哑,“荣……我记住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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