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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20 章

    这所屹立了两百多年的世界名校里,有一块特殊的墓地,用来铭记那些卓越的科学先驱和那些为人类进步做出伟大牺牲的人们,墓园里很少有真正的遗体,更多的只是纪念碑和刻在上面的名字,就像是这次援非行动中遇难的医疗工作者们。

    阴凉潮湿的小雨天气里,正是印证了这样一种悲伤……

    细雨如丝般毫无声息地划落在碧绿如茵的草地上,一排又一排身着黑色正装的悼念者们庄严而肃穆地站立在排满鲜花的大理石墓碑前,沉重而悲痛的倾听着牧师慈善的悼文,伴随着悼念者中传来的哽咽和抽泣:

    “……我们将永远感激和铭记这些高尚的灵魂,阿门……”

    仪式结束后,人们陆续三三两两地散去,或是相互搀扶,或是低声互勉……

    斯蒂文此刻才看到在另一边树下一个隐蔽的角落里,还伫立着一个相识的身影……

    他轻轻地走到这个悲伤的身影旁,看到她带着网纱的黑色礼帽下不断流淌着无声的泪水,于是默默地递上自己的深色格子手帕:“史密斯小姐。”

    婉娜拉回过神来,才注意到有人停在身旁,抬头看了看:“斯蒂文先生。”

    “你身体不适,我想不适合在在这里长时间站立。”斯蒂文举起伞为她遮挡如丝细雨。

    “谢谢!”婉娜拉接过手帕,二人缓步离开墓园。

    “从我们学医的第一天起,就开始接受专业训练,我们自认为比普通人坚强,但当灾难来临,我们依然会忍不住在内心颤抖。”婉娜拉止住泪水,轻轻擦拭双颊,沉痛地感叹。

    “站立在前人的经验之上,也许可以缓解很多问题带来的负面影响,但并不代表,可以改变我们一样有感知和思想这些身为人类的本质。斯密斯教授告诉我,你和切尼夫妇是多年的老朋友。我很遗憾听到这样不幸的消息。”彬彬有礼的劝慰中伴随着斯蒂文真诚而关切的语气。

    “从我童年的记忆起,就充满了卡斯帕的身影,在我二十五岁以前,我们也一直认为,对方就是彼此的人生伴侣,直到他爱上了热情似火的阿妮塔。而我,也遇上了浪漫风趣的慕——艾力克的父亲……”婉娜拉不自觉的陷入了回忆中……

    “……多年来我们友谊不变,亲如家人,在一起度过了许多美好的时光。今天站在这里,让早早离开医学界的我感到羞愧。”说着她的泪水又开始往外涌出,“回头看看终日周旋在浮尘名利场中的自己,却遗忘了更多真正需要帮助的人……”

    “请不要如此自责,您不过是选择了最普通的方式来守护自己的家庭和婚姻,虽然也许结果不尽人意。也许有些唐突,但我仍想说如果有什么事情可以缓解你的悲痛,请一定告诉我。”斯蒂文说到这里,停住了脚步……

    他侧过身来郑重地微微俯身挽起婉娜拉的右手指端,温和地在她掌背上礼貌的轻轻吻了一记:“我希望能够为你分担。”

    此时此刻,婉娜拉呆呆地怔住了,她当然知道真正的吻手礼其实轻吻的是男士自己的拇指端……

    她也相信眼前这位风度翩翩的皇室成员应该更清楚这种轻微逾越的含义……

    但自己泪水朦胧的双眼里看到的眼前这位年轻英俊的优雅绅士眼中流露出的是真诚的善意和谨慎小心的询问,并没有任何不敬和丝毫的轻慢……

    婉娜拉匆匆收整起自己的失态和疑问,同时收回自己戴着黑色蕾丝手套的右手,继续擦拭去面颊留下的泪水,礼貌地答道:“非常感谢您的好意,斯蒂文先生,只是恐怕在生离死别面前,我们都无能为力……”

    二人沿着林荫大道继续漫步向前,有所感触地缓缓交谈……

    “的确如此,人生短暂,很多时候我们还来不及改变什么,它就已经匆匆结束了。”斯蒂文转而道……

    “……也许你已经听说了,今年的援非计划不但没有推迟,反而由成员组投票决定提前了,因为几乎所有成员一致认为,在灾难面前,我们不应该退缩,非洲需要我们,那里的人们在等待。所以,下周我们就会出发。”他似乎没有一丝犹豫……

    听到这里,婉娜拉不自觉地停了一下脚步:“希望这样问不会太冒昧,据我所知,即便不是皇室的顺位继承人,您亲自参加这样的活动,是否不太合适?”

    自己曾经亲自参与过的婉娜拉当然清楚地知道……

    这项长期远距离的医疗援助活动,其风险性和当地环境的艰难程度,都不是常人可以忍受和坚持的……

    何况眼前这位学者文质彬彬,身份尊贵……

    “这是早就已经决定的事情,只是因为艾诺奖项里的研究课题而一再推迟。何况在刚刚遇难的前辈们面前退缩,会让我感到自己很懦弱。”斯蒂文平静地道,似乎这是顺理成章的事情,“除了皇室成员,医者也同样是我的重要身份。”

    “我为自己的失言感到抱歉,同时敬佩您的无私和责任感……” 也许她自己都不曾察觉,这样的谈话与交流再一次让斯蒂文在婉娜拉心里提升了人格的高度……

    ……

    唐家大宅那宽敞而满是古董的大书房里:

    “啊……啊~……啊~~……”

    一个十四五岁满头小辫子的漂亮小女孩一脸不情愿地跪在地上一声接一声的惨叫着,旁边站着一个头发斑白的老人气急败坏地挥舞着手中的木刻老戒尺,那是唐子聪,只是看上去苍老了许多,另一旁还还站着一个温文尔雅的年轻人满是担心和不安,看起来有些像是……像是……斯蒂文先生!

    ……

    婉娜拉从晒太阳的藤椅上醒来,回想着刚刚这个奇怪的梦境……

    传说梦境有时候是一种预示,此时却很快得到了证实。小艾力克从院子矮栅栏边上的邮箱旁向自己跑来,把一叠书信放到自己跟前的小咖啡桌上:“妈妈这是今天的邮件。”

    “谢谢,亲爱的。”婉娜拉微笑着看儿子跑回院子一旁的草坪小毯子上继续埋头于他那厚厚的书本中,然后开始随手翻阅今天的书信报刊……

    其中发现了一只精美的信封上写着自己的名字,打开看到精致的信笺上是一行行漂亮标准的手写字迹,内容大致如下:

    尊敬的史密斯小姐:

    希望这封信的到来不会让您感到太多的意外,我知道一名真正的绅士应该顾全淑女的名节,所以采用了手写信封这样传统的方式,以便于如果其中有让您感到不愉快的内容时您可以随手将它搁到壁炉里而不留下任何的痕迹。我心中忐忑不安于在这样相识不久而您又处于思绪未平的时刻里,我这样的举动是否不太适宜,但我仍想在这也许是唯一一次的机会中,向您表达一个来自和您拥有相同人生观和价值观的倾慕者真诚的爱意,我期待与您携手共同度过剩余的人生无论艰辛还是快乐,也相信自己能够作为一个好父亲给艾力克提供一个良好的成长环境并与您的家人融洽相处。我将耐心的等待您的答复并期望能得到您认真的考虑。

    斯蒂文·LYS·XXX

    ……

    “考虑得怎么样了,我亲爱的,是否需要我为你留下这套足以引发新一轮全美奢侈之风的皇室珍宝?”珍妮弗依旧一头骄傲的金色短发上摘下大墨镜,一只手搭在车门上,一只手还握着方向盘……

    一贯的风骚姿势搭配着她那同样风骚的鲜红色敞篷轿车悄无声息地就停在了史密斯教授家花园的矮栅栏外,后面另一辆黑色轿车则默默地坐着她四个专业的彪形保镖。

    婉娜拉无奈地看了她一眼,丝毫没有打算从晒太阳的藤椅上起身迎接这位张扬的客人,只是随手整理了一下咖啡小桌上散放着的一些书信并叠成一摞……

    其中包括她刚刚正在认真阅读的那封精美的手写信件……

    “艾力克,你已经阅读了很长一段时间了,可以休息一下去帮我端杯咖啡和一些小点心来吗,亲爱的?”婉娜拉转头温柔的对习惯坐在不远处草坪小毯子上的儿子微笑道。

    “可是外祖母说你不能喝咖啡,妈妈?”儿子疑惑地抬起头来。

    “那是给客人的,亲爱的。”婉娜拉依旧微笑着眼中充满母亲的慈爱,因为她确定接下来的谈话不适合宝贝儿子听到……

    “好的,妈妈。”小艾力克放下厚重的大书本爬起来一溜烟地跑进了屋子里。

    而顷刻间珍妮弗那骄傲的身影已经踩着高跟鞋妖娆地坐到了桌对面。

    “你把那种装有定位追踪器的东西戴到我脖子上应该不只是想引它的旧主人跟我跳一支舞那么简单吧?”婉娜拉看了她一眼淡淡地道。

    “哈哈哈,亲爱的,我把如此可口诱人的小可爱让给你的唯一原因是——他明显对你更感兴趣得多。怎么,内啡肽、后叶催产素让你对前任余情未了吗?还是后叶加压素在操纵你那只天才大脑?”珍妮弗毫不留情的剖析老友的生理本能。

    “难道要让你放纵的逻辑思维来操纵我的人生吗?”婉娜拉反问,但并没有恼怒之意。

    “算了吧,如果你是快乐的,我又怎么会有机会操纵你呢?”珍妮弗得寸进尺的坏笑,接着又换了一副口气道:“为什么你不能有点勇气呢,亲爱的?向前一步就是你想要的人生和幸福。至少,那位对你一见倾心的绅士王子还是真诚而且发自内心的。”

    “因为我怀孕了,珍,双胞胎……”婉娜拉看了看收叠整齐的书信,站起来转过身去拉了拉肩上宽大的披巾……

    说到这位优秀真诚而绅士的皇室成员,她的确不知道该怎么面对……

    “喔唔,这真是一个扫兴的好消息!”即使是珍妮弗此刻也无言以对,没有一个皇室家族,会轻易接受一个带有三个孩子的离异母亲……

    小艾力克此刻端着热腾腾的咖啡和一盘子小点心从屋里出来,打破了这份短暂的沉默……

    珍妮弗以难得一见的亲切微笑接过了他小手里的托盘:“谢谢,我的小宝贝。”

    “妈妈,我给你拿了杯橙汁,我想你会喜欢的。”小艾力克转头看向母亲。

    “当然,宝贝。”婉娜拉坐回藤椅上亲了亲他英俊的小脸蛋,“不如你去换上新鞋子,一会我们带上家里的新成员去散散步?”

    “好的,妈妈。”小艾力克高兴地穿着拖鞋又跑回屋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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