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灯百合

    果不其然,没过多久白马探便借口有事要出门,而黑羽快斗也没与我们同行。桃井惠子的家住得远只能提前离开,于是中森青子、小泉红子与我便将女子会的地点定在了我早就看好的一家知名芭菲店。它家主要经营夜芭菲,之前午夜时分任务结束后我常去。明明刚刚结束一条生命大概是应该神色慌张内心打鼓的吧,但是我却可以在窗前点一份华丽繁复的芭菲,任窗外风雨大作满载着幸福感吃下这份甜品,就像是再常见不过的女高中生放学后消遣而已。

    层层分明的生奶油、蛋白糖霜、卡仕达酱与草莓果酱,上面点缀着新鲜的大颗草莓与冰激凌,而我今日则难得把金色长发半扎了起来,剩下的头发垂下,呈漂亮的波浪卷披散在肩头,倒像是个真的女高中生一样。

    “工藤同学难得卷头发,倒也很好看。”小泉红子目不转睛盯着我,意味深长道,“不仔细看,还以为是位欧美女明星呢。”

    “能被红子大美人夸赞,我还真是荣幸。”我不自在地干咳一声,“不必这样拘谨吧,叫我名字就好。”

    “是啊。”许是察觉到我与红子之间捉摸不定的电波碰撞,中森青子也咳了一声,试图打圆场附和道,“我本以为红子是那种京都藏在大家宅院里的大小姐呢,没想到也会出来坐坐。”

    “哦吼吼哪里,我不也在江古田上学么。”小泉红子毫无自知地高傲道,惹得中森青子略有几分尴尬,“不过我本以为,以工藤同学和侦探们相交甚密的出身,你不会喜欢黑羽君的。”她居然还是坚持这样称呼我,怕是故意提醒我作为“工藤”吧,而且再次把话题拐到了黑羽快斗身上。

    “那家伙好歹也和青子是青梅竹马,看在青子的份上,还是要给他几分薄面不是。”我将责任一股脑地推到中森青子身上,看着她笑笑,四两拨千斤道,“倒是红子不是惯常讨厌轻浮鬼么,怎么会这般在意黑羽快斗。”

    “呵呵,我还是对怪盗基德更感兴趣一些。”红子掩嘴笑,没有直接回答我的问题。

    “哦,黑羽快斗可是怪盗基德忠实粉丝,怪不得你对他感兴趣。”我装作恍然大悟状。

    “我说,除了白马同学那个侦探,你们两个怎么也讨论上基德了,那个讨厌鬼。”中森青子听到这个名字频繁出现在我们对话中倒是不悦了,忍不住打断道,“怕是下一次就该被我爸爸抓了,嚣张不了多久了。”

    “是啊,我的目标也是抓住他。”小泉红子道,只是声音中却不知为何显出几分讥讽来,“抓住他来做红子大人的信徒。”

    “你还真是兴趣特别。”我忍不住幽幽。

    “说起来今天为什么黑泽同学没来,她明明很喜欢甜食的。”中森青子对我道,“笑一你和黑泽同学关系那么好,有没有听说什么?”

    “哦,阿星她放暑假应该会回美国探亲吧。”我张口就来,阿星确实回了美国一段时间,虽然并不是探亲而是工作。

    “我记得黑泽同学是日德混血吧……”小泉红子思索道。

    是啊,虽然黑泽兄妹都是混血,但我倒从Gin脸上看不出丝毫有亚裔血统的样子,是以阿星与他也长得不太像。“从我认识阿星起,她就在美国了。”就在组织加州的训练营了,从未听他们讲过自己父母的事。

    “这样啊。”小泉红子微点了点头。

    “小姐,这是您的蒙布朗蛋糕。”这家店除了经营芭菲,另一项有名的就是它家法甜,例如小泉红子点的这块蛋糕。顶部细腻丝滑的栗子泥裱花是蒙布朗的经典造型,这里却用了山峰状的裱花,呈现出如树叶枯黄后的勃朗峰。而在调味上则用到了日本柚子和朗姆酒,搭配内部的柚子慕斯,相比常见的柑橘酒,柚子香气更清郁芬芳。香甜浓郁的栗子泥与奶油,再辅以杏仁香和酒香,营造了造型和风味上绝妙的反差感。

    中森青子发出惊叹的声音,连素来见多识广的小泉红子也忍不住点头,而我曾来这里吃过一次,所以注意力并未集中在这块绝妙的蛋糕上,反而是端它来的女服务生的声音愈发耳熟,让我忍不住抬了头。

    下一秒我就“蹭”地站起身来,不顾身旁二人诧异的眼光,揪着那人的衣领就将她拖出了店。出门右拐进到一条小巷,我才松开了手。

    “你怎么也学Bourbon那家伙的恶习,开始假扮服务生了?还光天化日之下顶着这张大明星的脸!”我瞪大了眼睛不可置信道,“Sharon!”

    “安啦安啦,这不是想见你么,Syrah。”Vermouth银白色的长发打着卷松松扎在脑后,虽穿着黑白服务生的衣服却难掩丽色,她安抚般拍了拍我的脊背,脸上荡起惯常轻快的笑容,“我还挺喜欢这家店的,你品味不错。”

    “你在逗我吧?”我无视她的玩笑,“你总是想来就来,想走就走。你想见我就这样大摇大摆地过来,而我若是想见你却……”我梗了下,心头的委屈一下子上涌顿时便说不出话来,心中的不安开始成倍积累,让我既惊喜、又恐慌,“你是来找我道别的对不对,你又要离开吗,又有不能与我说的任务?”

    “哪里,我真的只是想你了。”Vermouth轻佻的笑容收敛了,将环住我的手臂又收紧了几分,“既然来到这里,就顺便见你一面,Syrah。”

    “可你是怎么知道我会来这家店的?”我面露狐疑之色。

    “你猜猜?”Vermouth笑得狡黠,好整以暇打量着我。

    “该不会……”我也上上下下看了她几番,在看到她的鞋子时忍不住猛然抬起来目光,“桃井惠子?!你居然早就潜入到我身边了?那还要转而假扮服务生,这就是你的情趣么Sharon。”

    “A secret makes a woman woman.”Vermouth将食指竖于唇前,居然又讲起了她那句口头禅。

    “真是拿你没办法。”我无力道。

    “算啦,我是来给你说个好消息的。”Vermouth见我难得的丧气模样,伸手拍拍我的肩,“我最近就在东京行动,暂时不回美国了。”

    “真的?”我又惊又喜,“但是……”我脑筋一转,“你该不会要在这里进行什么秘密任务吧?对了,Bourbon那家伙!他之前一直想找你合作不会是他拉着你一起……”

    该死的,我明明已经和Bourbon表示我会协助他了,怎么还会找上Vermouth?

    “不是他了。是刚刚结束在英国的一个大任务,那位大人给我放假而已。”Vermouth轻描淡写道,“你别担心我,Bourbon现在不是和你一起做任务么,那家伙神秘得紧你由他去就好,也方便偷懒。”她顿了顿,“毕竟,组织给的经费也只有这一点,如果操劳过度,可是会过分衰老的呢。”

    Vermouth终于说出一句像是符合好莱坞女明星身份的话,让我哭笑不得。“你还真是……”

    “诚实?”她眨眨眼。

    “算了,既然你会一直在东京那就找机会回聊,我还要去应付那几个同学。”我耸耸肩,表现出对自己的掩护身份十分无奈来。

    “哪里是应付,要好好享受现在的生活啊,Syrah。”Vermouth意味深长看了我一眼,转身便留给我一个背影。

    “对了,你赶快易容!”我在她身后喊道,“可不要继续顶着这张脸到处招摇了,还嫌江户川柯南那小子和FBI逮不到你吗。”

    “我当然知道。”Vermouth回答,再回过头来时就已经是一张陌生女人的脸,“这还不用沦落到你来提醒。”

    “你啊。”

    ……

    Every time I look at you,

    I used to think that I was strong.

    I realise now I was wrong.

    Cause every time I see your face,

    My mind becomes an empty space.

    And with you lying next to me,

    Feels Like I can hardly breathe.

    我扭开车载的音响,正巧播到那首我一直很喜欢的《Every Time I Look At You》,白马探家在台场,是以我需要开着车横跨台场海滨娱乐区与芝浦码头,穿过品川与新宿,才能到黑羽快斗在江古田的家。那家伙早就给我发消息说自己搭电车先回去了,没有另一个乘客打搅也好,我有一搭没一搭地敲打着方向盘,将油门再次加大了些。

    是夜,本是白色的彩虹大桥支承塔被彩灯照亮,呈现出如其名彩虹般的缤纷色彩。远远的,能看到海滨公园内的世界上第三尊自由女神像,让我一瞬间竟恍惚以为回到了纽约,下一秒,又忍不住嗤笑自己。

    我虽在美国出生长大却也鲜少去过纽约,相比那里,我似乎更加喜欢东京。并不因为这是唯一一个兴高采烈走在灭亡之道上的城市,而是在这里,已经逐渐有了所有我所在意的人与事。

    手机在这刻突然振动起来,我想也不想,按了公放接起来。

    “Syrah?”低低沉沉的,总是带着沙哑的嗓音,是Gin。

    “你刚抽完半包烟吧?”我低笑,兀自开口道,“早就已经告诉你了,按你那样的抽烟频率,一定会早死。”虽然只是嘴上说说而已,我们二人都知道,谁也没往心里去。

    “你在做什么?”Gin问。

    “在开车。”我道,“突然打给我,有什么事吗?”

    “没什么事,就是想打给你。”这句话出自Gin的口中还真是稀奇,可他这样一个人,可是从来不会说出“想”这个字的呢。

    “今天是怎么了,一个两个的,都想我了?”我轻轻笑了一声,“说正经的,是不是又有什么任务了?”

    “真没有。”他闷闷道,“另一个是谁?”

    “啊?”Gin的注意点,果然还是这般奇怪。我忍不住失笑,“你这是吃醋了?”对方没有回答,我只得乖乖地凑上去,“好啦逗你呢,是Sharon。”我挑了挑眉,一股想要逗逗他的心顿起,再度狡黠道,“如果是她的话,她会说……阿阵你猜啊!”

    对面顿了好半天,久到我都险些以为他先挂了电话,然后车子驶过彩虹桥的第二个悬吊桥塔,稳稳上了埠头公园一侧的公路,他才说:“我不猜。”

    好吧,这人可真是不解风情。

    “没什么,你去吧。”他接着说。

    “那我就真的走了?”我好整以暇道,余光一直在扫视着沿途的河岸,可是岸边并没有那辆熟悉的保时捷356A。我惊诧地想,看来是我猜错了?Gin并不在这里,他不是看见我才打电话来的。

    “嗯。”

    东京湾彩虹桥被我遥遥甩在身后,今日不是满月,并不会有什么奇迹发生,我调转了车头,头也不回向市区驶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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