难破船

    “你说,组织这次派来的新成员又是为了什么计划呢?在警察和侦探面前居然就敢直接狙击,这是对日本警方赤裸裸的挑衅!你猜开枪的会是谁呢,Bourbon还是Syrah,或者还是Gin?他们那帮人,还真是丧心病狂。”江户川柯南咬牙切齿。他许是觉得不过瘾,当天晚上还给我发了很多条消息来疯狂辱骂那名截胡他推理成果的狙击手,我只得连声应和。

    “呵呵。”我假笑,只觉得自己今天笑了一天简直脸都要僵掉了。

    小泉红子说的“秘密被揭穿”难道就指的是代号曝光?不得不说,如果是这样,那她还蛮准的。

    “红子一直就很准,你应该多注意点才是。”一直躺在沙发上打瞌睡的黑羽快斗突然开口,我还以为他睡着了呢,冷不丁被吓一大跳。

    “你平时在学校不也嘲讽她是个跳大神的吗?没见怪盗基德有多注意。”我出言讽刺。

    “准不准是一回事,注意不注意就是另外一回事了。”他懒懒抻了抻胳膊,抓了个抱枕靠住坐起身来,“基德大人还不至于靠占卜来预知吉凶。”

    “是是,基德大人天下第一无所不能您最厉害!”我已经被他这无时无刻的自恋和自夸磨得快没脾气了,忙不迭从嘴里扯出一大串背诵好的称赞话来,看黑羽快斗满意地点点头傻笑,不禁额头有无数条黑线滑下。

    “那么请问万能的基德大人,明天古文课要交的和歌分析论文你写完了没?”我话锋一转。

    “啊?古文课还有作业啊?”他一愣。

    “别告诉我你压根不知道一个字没动。”我凉凉瞥了他一眼,“阿布野老师的脾气,你还不会不知道吧。”

    “啊啊啊会被杀掉的!!”黑羽快斗的口中爆发出凄厉的嚎叫来。

    ……

    上学、放学、交作业,每一个十几岁的少男少女都是这样,在上学的时候每天想着毕业,等到真的毕业时却总感觉自己丢失了些什么。

    “啊啊啊,什么时候放学啊!”我捶着桌子,不耐烦抱怨道。可时间确实比放假时流淌得快了一点,俗话说如果不需要上课那也就体会不到假期的魅力,确实,这样匆匆忙忙就过了一天的日子也蛮珍贵的。

    “怎么样,昨晚你们过得如何?”小泉红子又从身后探过头来,突然开口道。

    “什么昨晚。”啊,我后知后觉地发现,她用的人称居然是复数!她该不会除了想问我关于身份的事情,还有……!

    “就是说,路西法大人还说……”

    “你要不要这样每天都热衷于窥探别人的隐私啊!!!”我一把捂住她的嘴强行中断她接下来想说的话,小泉红子呜呜呜地挣扎着,第一次做出这样如此不优雅的动作来。直到中森青子发现我们这边的动静,招呼着黑泽星一起上手将我们二人分开,红子才终于狼狈地干咳起来。

    “你居然……咳咳……!”她狠狠地瞪着我。

    “笑一!你们,发生什么事了?”中森青子不解地看向我和红子之间,似乎闻到了一股明显的硝烟味。

    “这件事,中森同学你最好还是不知道为好。”红子又喘了几口气,这才整理好自己的衣襟,双手抱胸好整以暇道,“对你没什么好处。”

    “搞什么嘛,这么神神秘秘。”中森青子嘟囔着,“红子你既然和笑一关系这么好,就不要总想着打架了。”

    “谁和她关系好!!”我们二人异口同声。

    “还说关系不好?这样有默契。”黑泽星也开始帮腔道。

    “阿星!怎么连你也……你明明是我的好朋友。”我不满地尖声叫了起来。

    “……你们几个有完没完,还让不让人睡觉了?”身旁一直趴在桌子上的黑羽快斗突然鲤鱼打挺一样坐起身来,支棱道。哦,原来这家伙刚才真的睡着了啊,怪不得对小泉红子说的话全无反应来着。

    “在讨论基德大人,最近艳福不浅哦。”小泉红子幽幽,意有所指道。

    “红子!好好说着话你怎么又提到那个小偷。”中森青子不满地嚷嚷,自然也没注意黑羽快斗一下子“腾”地红了满面的脸。

    我恶狠狠瞪了他一眼。看吧,你说小泉红子一向都很准。

    谁知道她天天瞎算啊,为什么要逮着咱们俩占卜,我明明也是受害者。黑羽快斗的无辜脸上写着。

    “哼。”我冷哼了一声,甩手走出教室。

    十七岁本就是情窦初开的年纪,更何况黑羽快斗这家伙总是在身边甩卖节操,只是嘴上成天说着天不怕地不怕的话仿若情场老手,实际行动能力却是少得吓人。昨天晚上那轻飘飘的一触即离后,明明之前甩出了那样帅气的话来,两个人却都顿时原地弹出三米远,不知所措开始望天望地,对刚刚发生的事绝口不提。

    我噔噔噔走楼梯上了天台。

    “滴滴。”手机短信的提示音再度响了起来。

    我认命地从口袋中掏出手机,打开翻盖的那一瞬间,面对收件箱里13条未读信息顿时目瞪口呆。“我说今天是上学日吧,你是整天没事干吗,光给我发消息玩?”我飞速地按着键盘,从最新一条开始回复回去。

    “?”下一分钟,对面只发过来了这样一个符号。

    怎么回事……糟糕!我一眼瞥到了信息的发件人,登时愣住了一下,连忙翻回去寻找刚刚回复的那条消息。果然……

    我长出了一口气,却还是忍不住后背阵阵发凉。

    回复错人了啊。幸好刚才的那句没带什么重要信息,不然的话,可就要坏大事了……

    “今晚Last Eden,有事相谈。”刚刚那封消息的发件人,是Gin。

    ……

    Last Eden,最后的伊甸园,我与Bourbon,并不是安室透而是属于Bourbon的他第一次见面就是在那里。那里是黑衣组织名下的一间夜店,亦是明面身份的会社每月的固定聚会地点,对外则声称是公司团建,但事实上每个重要的任务部署都是在这个宴会上下达的,甚至有时,连高级干部也会参加。

    只是由于我身份特殊,之前从未参加过。

    既然是组织的高级干部Gin,自然能够单独享有整个包间。绕过门口的屏风,今日不知为什么,明明是美式复古风格的酒吧却在进行着九十年代日本的怀旧快闪活动,前堂驻场女歌手换上了有夸张垫肩的泡泡袖高领连衣裙,正在动情地唱着,似乎与整间酒吧的装饰氛围格格不入。

    “发生什么了吗?之前给我的那串名单,可是还没处决完呢。我看有的任务的最终日期是……”我拿着手包,想要在他对面的沙发上寻个地方坐下,只是还没落座甫一进门,就开始絮絮叨叨地讲起话来。

    “和那个无关。”Gin轻轻朝我摆了摆手,他拿起茶几上倒扣着的一只玻璃杯,从冰桶里夹了冰块进来,“还是老样子?我记得你喜欢加许多果汁兑苏打水。”

    我不禁失笑,一时间竟然分不出这人是认真亦或在嘲讽,那还是我们第一次重逢,我就调了这样心机的一杯鸡尾酒。“不用了,阿阵,今天我没开车。”我轻叹一声,“我想喝螺丝锥子,烈一点吧。”请尽情做你自己的风格。

    Gin上下打量我一眼,半晌,将调好的玻璃杯推到我的这一边,又吸了一口烟,道:“我怀疑身边有老鼠。”

    “诶?单单和我说这件事……”也没什么作用吧。我震惊了一下,组织里有内鬼是不假,这年头哪个组织、不论黑/道或者白道、亦或是各国政府,谁不往对方组织内互派卧底呢;就如同我之于组织,而赤井秀一之于FBI,还有那个Kir……只是Gin为什么突然和我谈起,又是有何用意?

    啊,对了,这个家伙一向是对内鬼零容忍的。用他的话说,一定会“杀光他们”。

    “最近东京的交易,被条子端了好几次。”他皱起了眉头,又狠狠吸几口烟,“虽然药品的买卖不是行动组负责,但我们负责掩护,也着实损伤不少。”

    这些事还是Gin头一回主动说给我听,素来只要他不说,我就也不问。

    “可是,有没有可能是从另一边泄露的?”我道,“贩毒那边都是比较底层的成员在负责,很多没受过什么训练,混进来人也比较容易。”

    “应该不会。”Gin摇摇头,“具体的行动情报不会告诉手下人,他们都是当天才知道的。掌握具体消息的就只有我,还有那边的头目Riesling。”

    “那是Riesling泄密的?”我挑挑眉。既然包括自己只有两个人知道,这不就成了。

    “应该也不是。”但Gin的眉头皱得更深了,想再吸口烟时发现自己的手中的那只却已经几乎燃到根部,于是从胸口拿出烟盒来,重新又叼上一根。

    “啪。”打火机弹出莹蓝色的火光来,“刺啦”一声点燃纸质的烟卷,冒出一缕白烟。我怔怔盯着他的手,说道:“你的这只火机,实在有些眼熟。”

    “截胡的不是普通条子,是日本公安的人,我曾经和他们有过接触认识那里几个头目。”Gin没有理会我的话,自顾自道,“我怀疑是身边有公安的老鼠,在通过自己的情报线秘密调查这些交易,然后再将消息传递出去。”

    “哦?”日本,公安?那是日本的谍报机构之一,几乎与美国CIA、英国MI6齐名,负责维护国家安全,调查神秘危险、对国家安全造成威胁的人或事,以及对警察厅进行管理。

    “可在东京,你身边的人,除了行动组这几位还有其他吗?”我问。即使想破脑袋,我也不觉得像Vodka、Korn或者Chianti会背叛我们。

    “没有。”Gin沉吟了一瞬,“我认为是情报组那边出的问题……”

    “Vermouth?”我立刻脱口而出尖锐得破了音,却又在下一秒想到自己没有控制好情绪,倒吸了口气安静几秒,才又道,“不会是她的,这不可能。”

    “我只说了情报组,又没明确指出那个女人。”许是见我如此紧张,Gin提起Vermouth的语气也缓和了不少,明明他向来看她不顺眼,即使在我面前,也是直言嘲讽的。“我今日和你说这件事,只是想让你也注意一下。毕竟,你的身份……”沉吟了几秒,Gin又开口,“老鼠的事我会去查,你不用插手。只要牢牢保住你的身份就行,记住,一定不能让‘那边’的人怀疑!”

    “嗯。”我点点头,“如果还有什么我可以做的……”

    “只要按着名单,我会通知你。”他磕了磕烟灰,单方面宣布话题结束。

    我叹口气,伸手过去抓起他的火机,慢慢把玩着那只“黑冰天使之翼”。破碎的金色翅膀和斑驳的银色外壳,漆黑的机身被摩擦得光滑宛转,不知在手中摩挲了有多少遍,我把它翻过来就看到火机的底部有细细数字,是雕刻着的年月日期。

    “xxxx.xx.xx”我轻轻念出了声,“阿阵你……”

    我心事重重地走出酒吧,迎面就和一个穿西装看起来上班族模样的男人撞了个结实,“对不起对不起!”那人慌慌忙忙道歉。我看他的打扮,似乎并不是组织的高层人物,也许是初入行的青头、亦或只是误入这间酒吧的普通人。我点点头没有说什么,快步离去了。

    就这样一句话都不曾回头,即使被嘲笑愚蠢,也好想追上拥抱你,置身旋风中,与你一起沉入海底。

    啊,我突然想起来了。我想起在进门时,那位女歌手到底在唱的是什么。

    是中森明菜的,《难破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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