处理好晚饭后，沈奕安收拾了一下，去自己班里看晚自习。

    十月中旬的晚风渐凉，沈奕安披了件米色风衣在身上。路过班级的窗边，驻足，透过窗户观察着教室内的动静。

    室内，静悄悄的，只可听见笔划过纸张和沙沙的翻书声。秦清正坐在讲台上，低头写着题目。

    一次期中考试，让众人安分了不少。

    看了一会儿后，沈奕安从教室的前门走进去。

    正在写题的秦清余光瞟见沈奕安的身影，急忙站了起来，打算搬凳子从讲台离开给她腾位。还没直起身，沈奕安就伸手示意她坐下。

    N市一中并不强求班主任在晚自习看班时一定要全程待在班级里，9班的晚自习多半是秦清在看，沈奕安只是偶尔会来转转，大部分时间是在办公室备课或者处理队里的事。

    秦清退回去坐着，看了一眼沈奕安，正站在她旁边，目视着台下的众人。

    在班里待了一会儿后，沈奕安就示意秦清，自己先回去了。

    晚自习的时间总是过的很快，沈奕安离开后没多久，第一节晚自习就下课了。

    秦清走到自己的座位上，放下手中的物理练习，拿了保温杯到外面接了点热水，又从桌肚里掏出化学和生物的练习，连带着一起放到讲台上。

    放完东西后，秦清折返回来，用食指和中指的指节轻叩了一下陆可可的桌面，咳嗽了一声，问：“那个…你知道…沈老师的…联系方式吗？”

    正在扭头和后面的人说话的陆可可，见秦清一改平日里的冷漠刻板，竟然为了要个联系方式而不好意思，便转过身来，挑逗道：“呦，一说想要沈老师的联系方式，就来找我啦？”

    “怎么不自己问呀？”陆可可扶着手环在胸前问。

    秦清没有作声，淡淡地看着她。

    “害羞啊？”陆可可替秦清回答道。

    这几个字从陆可可嘴中轻轻地蹦出来，到生出了一些不明的意味。

    “你给不给。”秦清冷冷地说，但颈处的一丝绯红出卖了她的表情，故作镇定。

    见秦清的话冷了三分，陆可可恢复正常的语气，问：“说吧，电话，□□，微信，要哪个？”

    “你怎么知道这么多？”秦清蹙眉。

    陆可可：我数学课代表啊！小样，羡慕死你！

    秦清：再得瑟，你课代表马上没了！

    陆可可心中暗爽，但她不敢在秦清面前太过放肆，于是正声问。

    “别废话，到底要不要。”陆可可敲了敲桌面。

    秦清考虑了一会儿，说：“□□吧。”

    “靠！正常人有微信谁要□□啊？！！这秦清脑子被驴给踢了吧？”陆可可心想。

    听清秦清的回答后，陆可可差点没吐一口血背过去，但还是给她撕了张便签纸，写上沈奕安的□□号。

    “呐，给你，秦大班长。”陆可可加重了后面几个字。

    “谢了。”秦清眼角扬了扬，露出难得的笑容，说着走到讲台上坐着，瞬时换了张面孔，冷酷无情。

    “切，傲娇鬼，自己想要还不敢说。”

    陆可可在心里嘀咕着，抬头望了眼墙上的钟，见马上上课了，翻开练习开始写着。

    “叮铃铃铃——”

    终于等到放学，秦清快速收拾好书包，第一个冲出了教室。所有人都不明，只有陆可可咂了咂嘴，意味深长的笑了笑。

    校门口，秦又霖正站在车前，点了根烟，打开手机等待着。

    见秦清来了，立马把烟从嘴里拿出来，扔在地上，用脚踩灭了，上前一步，脸上多了分关切，说：“小清放学了啊，来，快上车。”

    嫌弃这周遭的烟味，秦清侧了侧身，绕过秦又霖，径直走到车后排的位置，开门坐了进去。

    又嫌车里太闷，她把车窗摇下一个小缝来透气。

    “怎么今天有空来接我放学了？”

    秦又霖刚坐进驾驶位，秦清就冷不丁问了一句。

    “爸爸下班就来接你了啊。”秦又霖一边系上安全带，一边发动车子。

    秦清冷笑了一声，不吭声地望着车窗外的风景，连同着思绪也短暂回到了她小时候。

    秦清的母亲和秦又霖生秦清生的晚，三十几岁了才生的她。没有孩子的时候，秦又霖天天盼望着生个女儿，将来疼人。等秦清生下来后，一听是个女孩，自然是高兴的不得了，每天上班前，或者下班后，都要逗逗他这个小女儿，恨不得捧在手心里。

    上小学前还好，孟芳照顾得小秦清照顾身体力行。由于秦清是早产儿，生下来才三斤二两，于是孟芳每天都琢磨着法子，给小秦清做好吃的，补充营养。

    上小学后，那时候碍于工作，两个人都没时间照顾她。秦又霖是从早到晚都见不到人，天刚亮就出门上班，经常晚上喝的大醉回来家，少不了被孟芳批一顿，两人大吵一架。孟芳呢，重新找了份工作，每天在各个客户之间奔波，刚谈完这一家就赶去下一家，经常来不及接秦清放学。

    每次秦清中午放学，总是在那围墙处等啊等，望着回家的方向，眼巴巴地等到12点半，才见孟芳骑着电动车火急火燎地赶来。一开始，秦清还害怕她在路上出了什么意外，会借路边买文具的小摊贩借个电话打打，但很少打通。久而久之，她便习惯了放学最后一个走。最后，连电话都不打了，自己带了本书，坐在路边看。

    似乎关于她上小学的记忆，就只有这些，什么小学前的百般呵护，她早就记不清楚了，只有些杂余的记忆碎片，更多的是她从孟芳那听来的。

    谁知道真假呢？

    渐渐的，秦清脑海中闪过些许恐怖的画面，像是尘封在她记忆深处的枷锁快要被冲破，释放出无数可以把她吞噬干净的恶鬼。

    她的眸子急剧地缩了缩，晃了神，浑身颤栗着，一时间像是被人掐住了脖子，无法呼吸。

    “滴——”

    秦又霖按了按喇叭，骂道：“这骑车的是不是想死啊？！明知道红灯还闯！”

    秦清被这喇叭声拉回到现实，刚刚紧缩着的心脏舒展开来，滚烫的血液在血管里回流。她大口呼吸着，模糊的视线渐渐清晰，她看着映在玻璃上的自己，深吸了一口气，努力平复着呼吸。

    但心秦又霖会察觉到她的异常，秦清斜了斜身子，透过后视镜，见他正专心开车，车载音乐还正放着，她松了口气，把头靠在椅背上，将车窗摇下了点，吹着风，渐渐阖上了眼睛。

    “到家了。”

    不知过了多久，秦又霖把车停在单元楼前，叫醒了秦清。

    秦清的睡眠很浅，与其说她刚刚睡着了，倒不如说是闭目养神。

    她解开安全带，拿上书包，开门下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