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体育器材室借的。”秦清回答道，“我就和那个老师说是高一9班借的。”
全校都知道各年级的9班和10班意味着什么，各路大神的聚集地，红榜榜上的顶端啊，老师的掌中宝。
本来秦清不想摆弄“9班人”这个身份的，但为了让沈奕安尽量少站一会儿，她还是速战速决地拿了凳子就跑，临走时还不忘说声谢谢。
“沈老师你快坐吧。”秦清把凳子放得离沈奕安近了些。
“好，谢谢你啊，秦清同学。”
“秦清同学……”
沈奕安突然这样叫她，秦清倒是有些不习惯。
见秦清傻傻的样子，沈奕安眉眼上扬，轻轻揉了揉她的头，坐下来。
头发软软的，手感和摸小狗似的。
“沈老师，你们学生对你可真好。”隔壁8班的班主任投来羡慕的目光。
沈奕安颔首，侧过头看向秦清，介绍道：“我们班班长，比较…贴心。”
“贴心”二字加了重音。
坐在班级里的陆可可探了只耳朵，身体往前凑了凑。
第一次听到沈奕安公然在别人面前夸她，秦清不自在地咽了口口水，上前一步，道：
“老师您好。”语气平淡。
她待人接物还是那么礼貌，不失分寸。
随后俯下身，对沈奕安小声说：“我马上要去检录了，先走了。”
沈奕安嗯了一声，被隔壁班的老师拉过去聊天了。
秦清拿上羽毛球的装备后，叫上墨然，去到检录处。
检录完毕后，两人在等待区坐着准备活动。
墨然：“我和你说，到了决赛，你可要小心那个人。”
秦清：“谁？”
墨然：“那个，穿白色运动装的那个。”
顺着墨然手指的方向过去，秦清看见一个瘦瘦的扎着高马尾的女孩。
小麦色的皮肤，个子不太高，虽然骨相不是那么惊奇，但好在五官精致，比较耐看。
秦清挑眉：“练体育的？”
墨然迟钝了一下，问：“你…你怎么看出来的？”
秦清轻笑一声：“看你就知道了。”
墨然：“……”
“反正她球品不太好，我以前打比赛遇到过她。”墨然说。
秦清点点头：“知道了。”
做完准备活动后，两人正随场务去到比赛场地，迎面碰上周梦琪。
周梦琪伸出手和墨然打了个招呼：“嗨，我们又见面了。”
周梦琪，走羽毛球进来的，现在校羽毛球队，传闻家庭富裕，生性傲娇，仗着有几分关系，平日里与她的同党在学校里嚣张跋扈，没少让老师头疼。
墨然笑笑：“嗯，好巧啊。”
周梦琪又瞥了一眼秦清，淡淡地开口：“我看过你比赛，继续加油哦。”
秦清没有作声，垂下眼眸，平淡地开口：“嗯，谢谢，你也是。”
随后径直从她身旁走过，墨然跟了上去。
周梦琪杵在原地，脸皮抬了一下，咬紧了后槽牙。
过了一会儿，比赛开始，秦墨两人赢得了前几轮比赛的胜利。
在决赛时，他们对上了周梦琪。
开局前，周梦琪招旁边的男生过来，吩咐了几句，露出得意的笑容。
哨声响起，比赛开始。
一上场，秦清就感觉到对面波涛汹涌般的压迫。
一般打羽毛球要么玩小球，要么吊后场或者勾对角，而这次，她往哪走，球就发到哪，像成心吊着她一样。
秦清由着对面打了几轮后，微微蹙眉，发现不对劲的地方。
几乎是男生在走位发球，而周梦琪只是象征性地在后场防守，根本没有出力。
这样的打法……
秦清心中有了答案。
“嘀——”
“中场休息！”场务提醒道。
秦清从场上下来，拧开一瓶水喝。
墨然扯了挂在脖子上的毛巾擦汗，看了一眼周梦琪，说：“看样子，好像是冲你来的。”
秦清又灌了一口水：“嗯，我看出来了。”
墨然：“你和她以前有过间隙？”
秦清摇摇头：“没有。”
她也不知道周梦琪哪门子的敌意，自己分明与她素不相识，又毫无纠纷。
从小到大，这种莫名的敌意，她见的多了。
老师眼里的骄傲，父母口中别人家的孩子，同学的疏离，，缺失的童年，好像该得的，不该得的，她都沾了。
看起来光彩夺目，也只是看起来罢了。
她有时候也不知道自己到底在做什么，以至于对于外界的评价，她已经淡然了。
“只能说，我们是个称职的对手，至少在她眼中是的。”
秦清放下水，理了理衣服，拿起球拍准备上场，忽然在体育馆的入口处看见一个熟悉的身影。
入口处，沈奕安正站在那，目光紧随着她。
沈奕安怎么会来体育馆？
她喜出望外，拿着球拍就小跑着过去。
秦清跃到沈奕安面前，雀声问：“沈老师，你怎么来啦！”
周梦琪闻声看过去，没想到沈奕安来了，她深沉了一口气，五味陈杂。
沈奕安笑着说：“我记得我还没看过你打羽毛球，决赛了，我来给你加加油。”
“满满的！放心吧！”秦清做了个加油的手势。
她又看了一眼场上，说：“马上开始了，那沈老师我先过去了哈。”
沈奕安扬了扬下巴：“去吧。”
目送秦清后，沈奕安走到看台上，找了个最近的，不起眼的座位坐下。
“滴——”
“决赛下半场，开始。”
开局，对面还是和上半场一样的打法。
秦清接过一个球后，一个后撤步，撤到中后场的位置，示意墨然自己体力不支了，让他到网前去。
墨然会意，借着一个扣杀，上到网前。
此时比分已经是14比13了，秦墨两人领先一分。
此后的几轮里，墨然保持着吊球的策略，接过球后就玩网前，等下一个球再过来，就让秦清上网扣杀。
在秦清领先4分后，周梦琪意识到先前的策略行不通，和搭档换了位置，守在网前，改用平抽的方法。
场上顿时进入白热化阶段。
秦清眉头紧缩，目不暇接地留意着球的方向，墨然没接到的，她就把球挑过去。
眼看着秦清他们的比分马上就要到21分了，周梦琪的手心渐渐出汗，握紧了球拍。
突然一声巨响，秦清只觉眼前一花，有一个阴影闪过，再睁眼，不及她反应，球便直直地射向她的眼睛。
借着球的冲击，她身体后仰，痛得撒下了拍子，整个人往后退了好几步。
“秦清！”墨然吼道。
沈奕安见这一幕立马从座位上起身，神色慌张。
秦清垂腰，捂住左眼缓缓站起来，感觉眼角好像有什么东西流过，缓缓的，热热的。
拿开手一看，指间有些许的血渍。
见秦清站起来了，墨然连忙跑过去查看她的情况，见她手上沾血，颤颤地说道：
“你…你眼角…流…流血了。”
墨然的声音回荡在空荡荡的体育馆，随着空气传到沈奕安耳中。
她唇间蹙蹙，冒了一身冷汗，顾不上呼吸困难，三步并作两步，从看台上飞奔下来跑向秦清。
“叮——”
“比赛暂停！”
沈奕安跑到秦清面前，搂过她，低头查看着她的伤口，眼角破了个口子，又摸摸她身上的各处，问：
“这呢？痛不痛？”
“胳膊呢？有没有感觉？”
“还有这呢？有没有哪里不舒服的？”
秦清被沈奕安搂在怀里，方才沈奕安因为着急吐出的热气呼在她脸上，酥酥麻麻的，连带着那清香，秦清紧了紧环在她腰间的手。
不知为何，她很喜欢闻沈奕安身上的味道，让人安神，每次靠近她，总想多闻会儿。
她摇摇头，安慰道：“都没有，沈老师，我很好的，你放心吧。”
“那脚呢？脚有没有崴？”
察觉到环在腰间的手握得更紧了，沈奕安还是不放心地问道。
秦清：“没有，真没有，我还能继续比赛呢。”
说着就要腾出手去捡拍子。
沈奕安一把拦下她，严肃道：“不行！都什么样了，还想着比赛！你这伤口要去医务室看一看。”
秦清没见过沈奕安这么严肃，被吓得愣了愣，乖乖待在她怀里不动。
这时主裁判和其他一众老师赶过来，见秦清这伤说轻也不轻，商量了一下，决定暂停比赛，先送秦清去医务室。
周梦琪在一旁，见这么多人围着秦清转，冷嘲热讽道：“我就是不小心打到她了，又不是故意的。”
“你不是故意的？！！”墨然朝她吼道，“比不过就伤人是吧！”
沈奕安：“墨然！”
墨然被沈奕安出声制止住，憋住火气，拾起秦清落在地上的拍子，没好气地白了周梦琪一眼。
“走吧，我们去医务室。”沈奕安搂住秦清，柔声说。
在场老师跟了一个人同沈奕安她们一起去医务室，留下周梦琪一个人站在球场上。
望着她们的背影，周梦琪胸口起伏着，又想起方才离场时，沈奕安看她的目光里透着严厉，冰冷，与平日里的温婉大差径庭，让她感到陌生。
周梦琪仰头望着屋顶上的灯，心中泛起一丝酸涩，面如死灰。
“哎？这位同学，我们要收拾场地了，请你下场。”场务老师说。
“同学？”
良久，周梦琪才反应过来，狼狈地拖着步子下场收拾东西。
“琪姐，您还好吗？”一旁的男生试探着问道。
“滚啊！”
周梦琪气不打一处来，正愁没地方发，骂道，吓得男生灰溜溜地跑走。
出了体育馆后，她狠狠地锤了锤外墙，眼角泛红，咬牙道：“秦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