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这家伙，从小投机取巧就是一把好手，鼻子跟狼狗一样灵敏。说：你是不是早就看着红霞妈漂亮口水流三尺长了？”有一次我听见我爸跟红霞爸喝酒的时候这样问，然后就是两个大腹便便的中年男人一阵猥琐的“哈哈哈”笑声。

    这还用说？我在心里回答。

    大年三十那天晚上，红霞爹除了带着钱，同时带去的，还有医院写的诊断证明，上面清清楚楚的写着“梅毒......已治愈......可以正常同房。”而这个，就是红霞爹找媳妇的尚方宝剑。

    “爸爸，我的身体已经完全没有问题了。”红霞爸恭敬的呈上自己的病历，刚刚认的爸爸，也亲热的叫起来了。

    “我请求您把您宝贝闺女嫁给我。我向您保证，我会一辈子跟她相亲相爱，白头偕老！”红霞爹说。

    吃人嘴软，拿人手短。

    红霞外公刚受到红霞爹的恩惠，没有权利说不。

    再说，他也没有想说不啊。

    找一个村里的首富做乘龙快婿，比红霞妈正偷着谈的那个囊中羞涩的穷小子强太多。他们还以为他不知道呢？啥能瞒得过红霞外公那火眼金睛啊？

    女大不中留，还不赶紧傍上这个大款，抱牢这棵摇钱树，大白菜被猪拱了，就为时已晚了。

    “儿啊，爸爸知道你是好孩子，很看重你。我宝贝女儿的终身幸福就托付给你了。我就这么一个闺女，嫁给了你，你就是我的儿子，我相信你是个孝顺的孩子。”红霞外公意有所指。

    “爸爸，以后我给您养老送终。”红霞爹心领神会，赶紧表态。

    两人谈笑风生，把酒言欢，愉快的决定了红霞妈的婚事。

    红霞外公为了跟摇钱树搞好关系，没跟红霞妈商量就把婚事订了下来。还践行着“父母之命媒妁之言”这一老封建思想。

    红霞妈听到自己被订婚的消息，气得肺都要炸了，绝食抗议。

    “是人都知道他有个烂下身的传染病，您这是不管我的死活，要把我往火坑里推么？”红霞妈问。

    “人家城里的医生都写了，说没问题了。你不相信我，也得相信专业医生吧？”红霞外公说。

    “谁知道这个是真的还是假的？你这是把我卖了知道么？”红霞妈说。

    “你要这么想就不对了。我养了你20多年，现在要账的都追到家里来了，你不能见死不救你老爹吧？再说，他有那么好的工作，又那么有钱，你嫁过去享受荣华富贵哪点不好？非得嫁给穷光蛋，长年累月起早贪黑累死累活还填不饱肚子？”

    “他那么好，你自己嫁给他吧！”红霞妈哭着说。

    红霞外婆去世了，红霞妈“无妈的孩子像根草”，不仅没把她嫁给县长的儿子，还把她甩给了梅毒患者。

    “我打死你个小丫头，反了你了。”红霞外公伸出手来要打她。

    “打吧，打死算了，反正嫁过去也是死。”红霞妈不仅没有躲避，反而把脑袋迎了过去。

    红霞外公手停在了空中，顿了一下，向自己脸上打去。

    “我命苦哇！你妈走得早，我又当爹又当妈的把你拉扯大，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来呀！我为你找个好人家，让你去过好日子，我这也是为你好哇......”红霞外公想起这些年的艰难困苦，悲从中来，嚎啕大哭。

    红霞妈怔住了，这是她爸第一次当她的面哭泣。

    男儿有泪不轻弹，她爸再混账，养大她也是呕心沥血，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她突然于心不忍，停住了哭闹。

    而红霞外公，唯一的女儿要嫁出去了。多年相依为命的两个人，以后只剩他一个人了，茕茕孑立形影相吊，他心里也五味杂陈，老泪纵横。

    最终红霞妈认命了！胳膊扭不过大腿，她不敢再听到他爹那呼天抢地的哭声。

    红霞妈的恋人来找过她，想偷偷的带她跑。红霞外公心里跟明镜似的，早有防备，被红霞外公逮个正着。

    “你想带走她，没有问题，拿彩礼来吧，1000块。”红霞外公说。

    “我没有那么多，可以再等我赚几年么？我有了钱马上给您。”小青年说。

    “那你就再等几年赚够了钱再来吧！”红霞外公下逐客令。

    在我们村，还没有人在钱上，能PK过红霞爹。

    “没有钱想娶媳妇？年轻人，我现在给你两条路，一条给钱，一条滚蛋。”

    人穷志短，一分钱难倒英雄汉。小青年知道自己在钱上跟红霞爹比起来就是蚂蚁比大象，多说无益，只得灰溜溜的走了。

    后来的事实证明，红霞外公到底“姜还是老的辣”，那个小青年果然如绝大多数的农村人一样，一辈子在希望的田野上汗流浃背的埋头苦干，日子过得青黄不接，十分清贫。

    红霞妈的一条裙子，顶他两年田间的收入。

    就这样，红霞妈被她爹棒打了鸳鸯，心不甘情不愿的被逼着嫁给了红霞爹，没什么感情。

    刚开始，红霞妈死活都不跟红霞爹同房，甚至放了把剪刀在枕头下。她还是怕沾了他，下面也烂掉，对他患过梅毒耿耿于怀。

    红霞爹看着到手的美人儿，只能看不能摸，饥渴难耐垂涎三尺，但也不敢造次，虽然怕剪刀，但更怕好容易到手的媳妇跑了。

    直到他答应把每个月工资一分不剩的如数上交，并带着她上城里医院，亲自听到医生说已经好了不再传染，红霞妈才点头跟他同床共枕。

    没有爱情，拥有金钱也行，总比啥也没有强，红霞妈想。

    尽管过上了正常的夫妻生活，但一年多了红霞妈的肚子还是鼓不起来。

    检查发现是红霞爹的问题。

    难怪红霞爹这些年在外面拈花惹草，也没有给哪个情人种下种子。大家都说这是他当年乱搞男女关系的报应，把命根子折腾坏了。

    红霞爹到底是心虚，也觉得是这个原因，追悔莫及。一失足成千古恨啊！

    他们又开启了慢慢的求子路。

    先是西药，说是西药见效快，吃了半年没有效果。

    又改中药，说是需要全身调理，吃了半年还是没有效果。

    最后急了，中西结合，双管齐下，死马当成活马医，竟然怀上了。

    这个费尽千辛万苦来之不易的胎儿，红霞爹视若珍宝，经常去城里给红霞妈买补品来大补，原以为补得越好，胎儿就会发育越好。谁知道红霞妈补进去的营养壮妈妈不壮宝宝。几个月下来红霞妈就由之前的窈窕淑女变成了球形大妈，血压也一直往上涨。农村人也没有什么定期孕检的意识，等后来很严重下不了床了才去医院，红霞妈的血压高的惊人，差点胎死腹中。

    这下不敢想当然的瞎补了，红霞妈住到县医院，花大价钱进行专业的养胎，终于顺利把红霞生下来。

    花了钱的果然不一样。红霞生下来白白胖胖，8斤半，头发浓密，哭声响亮。护士都说：“这是我接生过的最漂亮的孩子。”

    也对，那时候人们连饭都吃不起，怎么可能花那么多钱生一个孩子？

    3个月后，在红霞邻居家，我也出生了。生下来黄皮寡瘦，4斤半，头发稀疏，哭声轻微。我妈说:“这么瘦弱，还是个女孩，还活得了么？”满脸嫌弃，言下之意是：“还要么?”

    “看，她有颗红痣！”我爸以为发现了转运痣，坚持留下了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