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殿里的小夭一袭红衣，沉重的凤冠已经摘下放在一旁。

    今天是她和涂山璟的婚礼，为了这场婚礼他们已经等待数十年了。

    可早上从云辇被父王牵下来，听着一路的恭贺，走到璟面前，与他十指交握的时候，她的心却没有预想中的激动热烈，反而莫名怅然若失。

    喜花的另一头牵着柔情微笑的涂山璟，可她却觉得，不该是这样的。

    这个“不该”到底是为什么，她半天也没琢磨出来。

    这些年来，玱玹四处征战，她一直在幕前幕后为他周旋，直到他真正坐上了那个位置，小夭自问对这个哥哥已经无愧，也完成了娘亲要让哥哥得到那个位置的遗愿。

    统一大荒之后呢，看着哥哥一个个娶进门的世家小姐，看着他每一次都用眼神跟自己说“别说恭喜”。他又真的如愿了吗……想起他被她发现是杀了璟的真凶那一晚，他那个疯魔的模样。

    可惜了哥哥，小夭本来也想过长长久久的留在你身边的。

    你在大荒寻了我300年，我也在玉山等了你70年。重逢的那天，她真的以为自己等到了年少的竹马。

    这竹马注定是天下的王，他的权谋，他的帝王心术一次又一次把最喜欢的妹妹推的更远，直至再无可能。

    玱玹说过，涂山璟是个不错的对象，他需要涂山氏族的优渥财力，所以不停暗示她跟璟接触。

    可她曾经想要相依的，不过是清水镇无处可去，无名讳、无来处的叶十七。

    那个叶十七，早就在静夜认出他是涂山少主的那一刻，在这世间消失殆尽了。

    “你后悔没能嫁给赤水丰隆吗？”

    自然是不后悔的，那场婚礼不过是哥哥为了笼络中原世族的一个交易，丰隆对她而言不过是一个有意思的玩伴而已，更别提后来他甚至差点帮着辰荣馨悦一起杀了她。

    “你真正想要嫁的是谁？”

    小夭脑海里浮现了这句话。

    是了，是那个人从丰隆婚礼上抢婚后，把自己带回清水镇用妖力迫她回答的话。

    那时候的她抗拒回答，也不愿让真心被那个人所见。

    可今天她倒想问一问自己，真正想要嫁的是谁。

    小夭拿出猩猩镜，想再看一看里面的面容，可镜子记录的记忆早已被那人抹去。

    就这么恨她吗，连一点念想都不愿给她留下……

    她一遍又一遍的用灵力尝试，却见那面镜子只照出满脸泪痕的自己。

    门外传来婢女的声音，“听说了吗，前线大捷，蓐收将军大获全胜，残存的辰荣军皆被一举剿灭！”

    “是啊，今天真是个好日子！听说那个辰荣军那个九头妖军师被万箭穿心，那把冰做的戟都砍到卷了刃，天知道他杀了多少西炎的将士……”

    万箭穿心？！她们在说什么？

    “你们在说谁？”小夭冲出门外。

    “王姬……是前线蓐收将军获胜了！辰荣军全军覆没……”

    “我没问这个，九头妖怎么了？你说啊”小夭摇晃着婢女的肩，却不知眼中竟充满了红。

    “九头妖伪装成洪江，被万箭穿心后显出了原型……全身黑血涌出，爆体而亡……”

    全身黑血涌出……他一直服用她特别研制的毒药，为的就是这一天吗？

    用自己的尸骸化作毒阵拉着对手同归于尽，还真像是他做的出来的事情……

    “爆体而亡……哈哈哈哈……爆体而亡啊……哈哈哈哈哈哈”

    婢女不知这位西炎最尊贵的大王姬，为何突然一脸茫然的自言自语。甚至捂着头蹲下爆笑不已，可这满脸的泪和这不尽的笑实在触目惊心，和同伴对视了一眼，只得先去禀告酒宴上的黑帝。

    玱玹来到殿前看到的正是这样的画面：他最爱的妹妹，甩掉了满头的钗环，蹲在屋内的角落里，眼神空洞，红妆早已被泪洗净，甚至哭出血泪，嘴里还在念叨着什么“他答应过我……不杀你的……他明明答应我了的……”

    玱玹一阵心如锥刺，刚刚在酒宴上收到前线大捷的消息，他就预料到小夭定会伤心。

    只是没想到她竟对那妖感情深刻至此了吗，在大婚的晚上哭成这样……他握紧拳，不忍再看，只略施灵力，把人弄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