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暄的话还没有说出口，祝西容的脸色就变了变。他迅速往后退了一步，一把剑已经插在了他先前站的位置。
结界破了。
苏暄抬起头看了一眼，光点在空中飞散，汇进了他的体内。
“好久不见啊，祝院长。”一道温雅的青年男音传入耳中，人未至，声和剑却都先到了，“还有，卿卿和小再。”
云卿卿和顾安再的脸色也变了一下，他们是喜出望外。
“大哥！”
“止书哥哥！”
虽然两人都很高兴，但还是记得用沄语说话。
来者正是顾止书。
虽然苏暄不知道为什么他们几个这么多年没见，是怎么还记得声音的，但她不会说出来扫兴。
只是在心里思量顾止书此番的来意，他来得怎么会如此之巧？
青年一袭玄衣，冠发整洁，反正是没有匆忙赶路的灰头土脸的样子。
果然是兄弟，顾安再的面容和他多有相似，但青年已经完全长开，温文尔雅，而顾安再还稍显稚嫩。
“哼，好久不见。”祝西容哼了一声，拍了拍衣上被剑风激起的所沾染的尘灰，声音说不上冷淡，“一见面就是一剑么？”
顾止书扬起微笑，手一招，剑就回到了手中：“打个招呼罢了。”
云卿卿已经冲上去拉住他的衣角了，她上次也是第一次和最后一次见他，还是在自己六岁的时候。
她仰起脸，眼中已是有了泪水：“你还记得卿卿的样子。”
“当然。”顾止书用另一只手摸了摸她的头，“我怎么能忘记。”
顾安再虽然也很想上前，但是好像不是时候，只能站在苏暄的身边，拉住了她的手。
“？？？”苏暄扭头看了他一眼，却瞥到了他眼角的微红，便任由他牵着了。也是，他也七年没有见过大哥了，如果是自己…如果自己有，大概也会如此吧。
“叙旧叙够了吧？”祝西容趁这个时间让守卫将审查的地方换到一边去，也别过来看热闹。
当然，排队的生灵没事还是会往这里看几眼。
所以苏暄意识到之后，稍稍低了低头，不想让更多生灵看到自己的脸。
“我来是要带走他们。”顾止书抬起头，正视着他。
“我也没打算怎么样他们。”祝西容摸了摸袖口，“我只是让他们把偷走的东西留下。”
他没有松口，但依旧是留着分面子给他们。
“或者，你们要这个东西做什么？”顾止书一来，这东西的重要之处不言而喻。
当然，它本身也是极为重要的存在。
顾止书笑了一声，摇着头：“你与我们不是同盟，自然是不能同你说的。”
“意思是，你们要它的用处和我教相悖。”祝西容的声音冷了起来。
不知是什么时候，结界又悄然搭建，溯道天教也是不能外泄的存在。
顾止书开始好言以待：“之前的合作不正是说明我们存在相似之处吗？”
合作？难道慕清河的入学，甚至分到院长手下也是一种合作？不过她那种天赋，就算不合作，祝西容也会想要她吧？说不定，慕清河才是作为被交易的存在。
“那是之前。”祝西容显然不受这种话术的影响，“既然你们不肯说，那我只能认为它不会有利于我教，还请留下。”
祝西容的客气使得在场的三人都有些尴尬，唯有顾止书一人面不改色：“那么不如再合作一次，再做一次交易吧。”
“哦？看来它对你们来说确实很重要了？”祝西容露出玩味的表情，眯起了金色的眼睛，“你我都把寻找幻生和毁世放在一位上，难道这东西，可以有所帮助？”
这个思路！对啊，苏暄三人不敢单单用这种理由，因为他们太好被控制了，而顾止书的背后是一个和溯道天教类似的“联盟”，自然能以这种理由拿到根系！
可苏暄还没有高兴完，祝西容就打破了她的幻想：“可如果真是这样，你为什么不愿意说出来呢？”
！
顾安再显然和苏暄想的一样，听到这话，不免往哥哥那边看了一眼，在揣摩他的用意。
“自然是因为你们也能用这种方法。”顾止书悠悠道来，“但你都猜到了，我也直说吧。”
云卿卿崇拜地看着他，想知道他会怎样解决今日的事件。
“根系和神族的联系最为深切，因其本身是由光汇聚而成的，而神族自身也是充盈着光元素。人族的诛魔师也如此，本代的吟咏者恰好是诛魔师。”说到这里，青年停顿了一下，手中的剑消散掉，他用这只手指了指身旁的云卿卿，“就是这位小姑娘，想必你也知道她的身份了吧。”
“你是想说，吟咏者能通过根系成长什么能力，从而寻找到准确的幻生与毁世么？”祝西容看了她一眼，并不为她的样貌所顿。“可我神族，却没有什么想利用根系的神。”
顾止书垂了垂眼，又抬眼直视着他道：“星坠呢？溯道天教的教义，早就被星坠知晓了吧？他是不会与你合作的。”
祝西容这回才真正冷哼了一声，没作任何回答。
“我们通过这样的方法找到幻生毁世，会告知你们其中一位的身份。”顾止书没有沉默多久，抛出了交易的条件。
祝西容好笑地看着他：“一位？”
顾止书面不改色：“是的，只有一位。并且会在我们知晓其身份的一年后。”
“你们可真是贪婪到了极点啊。”
“贵教的真实教义，我们不敢确定，也不敢相信，这是我们能给出的最好的条件。”
但顾止书这套说辞显然早就准备好了，在此的生灵无一不心知肚明。
他怎么这么自信…苏暄想着，若是祝西容的实力很强，超过了万轮境，那他们岂不是非常危险？她才想到这一点，忍不住担忧了起来。
毕竟好歹一院之长，破夏门城内还有同教的另一位，多少不会害怕顾止书一个人吧？
祝西容看了他很久，最终点了点头，但另提出一个要求：“根系是什么想必你也清楚，你们不能全部带走，澹洲这次的招生还差沧州没有完成……”
你怎么答应了？背后到底是什么？溯道天教居然也会顾忌这么多…不过招生还没完成？可勿不是说要把根系带回沄吗？
苏暄眨了眨眼，在思考勿为什么这么说，是不知道还是在骗他们？不过好像也没必要骗，看来是不知道。
顾止书也用一种奇怪的眼神看着他：“你什么时候会为神族考虑了？”
“无论重启之后的世界如何，重启之前的神族，绝对不能露出破绽。”祝西容冷声说着，显然是不会退步。
“也是…毕竟少了学生，也就亏了力量…在重启之前，指不定世界还会发生什么。”顾止书了然地点了点头，“我们替那位去吧，将根系带到沧州的神学院去。”
“啊？”顾安再看着自己的哥哥，没想到他会让步。虽说历史上没写那位幻生拿到的根系有多少，但肯定是越多越好，他们的时间也不多，要是因为这样耽误了苏暄的时间，世界又会如何？
“…毕竟神族不能再失衡了。”顾止书低声说着，但大家都能听到。顾安再也就明白了他的意思。
在世界重启之前，又有一族沦陷、缺位的话，世界可能提前崩溃，得不偿失，也前功尽弃。
神族也到了这样的地步吗?苏暄皱了皱眉，在澹洲的神族居然也会影响世界了？而且江州才是神族的定居之地，沧州不多是魔族的地盘吗？
这话她都没说，因为顾止书他们也都知道。
学生少，用的天赋也就更少，只是稍晚一些，在他们的计划之中。
“……”祝西容没有说话，是在思考这件事的可行性。
“勿”是不能再去拿着根系去了，他拦了下来，不暴露苏暄他们的身份，也不暴露事实，本身是为了保护他。
毕竟他……先把他送回去沄洲，交到主家手中看管吧。这小子不知道吃了什么迷魂药，才会伙同这几个人族一起，偷走神族的天赋根系，要是族中知晓，饶是以他的身份，恐怕也难逃……
是那个漂亮的女孩么？…他早见惯了，难道他看到了什么？毕竟那位就在她的身上。
祝西容看了看站在后面的苏暄，还有她旁边的顾安再，眼神又变了变。
这两个人，总感觉不是那么简单…也对，同盟的成员怎么会是普通的生灵？无论如何，知晓了幻生毁世中的一位，对我们，对世界都大有裨益，或许“勿”也只是从他们身上看到了这一点。
“根系脱离了那小子，又不存在泥土中，天赋会逐渐逸散。”祝西容虽是松了口，但还是多有顾虑，他不可能让“勿”跟着他们去。
顾止书没有犹豫，张口就来：“我们这位吟咏者不是需要根系吗？存在她的体内，到时候再取出来。”
祝西容看了云卿卿几眼，算是同意了。叮嘱了几句，将一枚玉印作为信物飞给顾止书后，散开了结界，赶在城门关闭之前，让他们离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