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啊，又见面了。”苏暄抬头看着她，“你是专门在等我吗?”

    “算是吧。你们曾在这里邀请我喝茶。怎么，今日不见那位？”蝶棠抱着手，身上没有兽族的痕迹。

    “他今日在旅店休息。”苏暄随口扯了个谎。

    “是么？”蝶棠笑了笑，“没想到你还能从千度城中出来。”她已是识破了苏暄的谎言，但说得委婉。

    “你不也是吗？”

    蝶棠眯起眼睛，笑得不怀好意：“我可没有，谁说有地图，就去过那里？”

    苏暄注意到她的腰间已经系上了那枚玉佩，大概明白在某些事上，她没有说谎。

    “那你方便告诉我，你是从哪里得来的吗？”苏暄站起了身，走上台阶，尽量平视她。

    蝶棠看着她，那双普通妖族的眼眸中什么情绪也没带，但她却是笑着说：“可以啊。”

    可以的后面没接答案，苏暄知道没有那么简单。

    “不过，你得替我去找一样东西。”

    “那算了，一个信息而已，不值得我跑很远。”苏暄一听就立刻拒绝了。

    她只需要知道这份地图的背后另有其“人”就行，至于具体是谁，她不在乎。

    “但是，你说你在专门等我。那便是你有求于我。”苏暄也笑了，“说吧，你现在开出的报酬还不够。”

    “…”蝶棠先是皱眉盯着她，而后舒开了眉眼，“这一年中，你倒是成长了很多。”

    “不必拿这种语气和我说话，我们没有相熟到这种地步，我也始终记得你曾做过的事。”

    蝶棠被堵得几乎说不出话了，但她脸上仍带着笑意，像是毫不在意。

    果然如苏暄所想，她从袖中拿出一封信来：“这封信是那位小帅哥留下的，他已经给了我报酬，所以我要给你是另一个东西。”

    苏暄表面平静地接过，实则心已经狂跳了好久。顾安再能找到帮忙的，除了那家旅店的老板之外，便只有蝶棠了。

    她此前已经去问过，知道老板那里没有什么消息，又去了香芙楼和渡口。反正就是有联系的地方都去了一次，最后回到了这个江岸边的烤肉店。

    她等着蝶棠的到来。

    “报酬是什么，要做的事是什么？我得权衡一下。”苏暄还得综合一下顾安再信的内容来决定到底帮不帮。

    “…你肯定会想帮忙的。”蝶棠的脸色看起来被她这种态度气得不轻，却笑着从袖口拿出一个东西，在她面前晃了晃。

    “你！”苏暄认出那是顾安再一直挂在胸前的玉坠，这是某位神秘的青年送的，是顾安再的底牌，帮着他们度过了很多次难关。

    顾安再怎么可能把这东西给蝶棠。

    “哟，还以为你能一直保持那副样子呢。”蝶棠笑得更开心了，她又晃了一下，“怎么样，这个报酬你满意吧？”

    苏暄想立刻出手拿下，但她不清楚蝶棠到底是怎么回事，不敢贸然动手，厉声问道：“他怎么了？”

    “你看了信不就知道了？”蝶棠又抱起了手，笑眯眯地看着她。

    苏暄很警惕，她不会当着蝶棠的面打开。这确实是顾安再写给她的，因为上面设置了禁制，和他曾经将给她的一样。

    “我想要我做什么？”

    蝶棠也没忘记嘲讽她：“这会儿不权衡了？”

    “不了。”苏暄无视嘲讽，正经地做出了答复。

    “行。我需要你去把这个玉佩带到闲州去。”

    “啊？”就算真的是安排，你这也太明显了？苏暄紧张的心情一下子就垮掉了。

    “不是这个玉佩。”蝶棠看着她的表情，立刻猜到她在想什么，“是这个。”

    她又拿出一个玉佩来，递给了她。

    你们玉佩真多啊，苏暄不免感叹。

    “又要去找谁啊？”

    “不用找谁，把它埋在闲州的鹤鸣城就行了。”蝶棠看着这块玉佩，脸上的笑容也变成了浅淡的哀戚。

    “那我怎么拿到玉坠？”

    蝶棠将玉坠也递给了她：“我相信你会做到的，毕竟当时他连报酬都没有，你却把这玉佩一直带到了这里。”

    “……”苏暄盯着她，有点不敢相信。

    “拿着吧。希望我们不会再见了。”蝶棠最后又朝她笑了笑，转身离开。

    苏暄站在原地，心情复杂。

    玉坠是真的，因为一到手苏暄就能建立起和其中储物空间的联系。

    这更让她担心顾安再了。

    这里不是个看信的好地方，但她一没钱二没人，还能咋地，找了个生灵少的地方坐下来看就是了。

    信封表面用沨文写着“黎洛亲启”，看得出来他做足了功夫。只是现在苏暄的头发自己褪成了黑色蝶棠也没有说什么，恐怕也知道了她的身份。

    打开信封，抽出信纸，里面的字竟也是沨文，看得苏暄头大。

    |

    当你看到这封信时，说明你的炼化成功了，我也由衷感到高兴。

    我被送出来后，伤势过重，是洛寒尘把我送回飘森的，他果然是一直在跟着我们。

    但也多亏了他，不然我也不会在这里给你写信了。

    千度城的问题，我也想不明白。不过我知道你一时半会儿出不来，我在这里的伤也只会越拖越重。最重的时候，我的灵力全都消失了，也是洛寒尘帮我捡回了一条命。

    长时间内灵力缺失之后，我发现与你的音里连结断开了。我不敢再等下去，我害怕你出事了。

    我便和洛寒尘一起再次前往千度城。

    他能进去，而我不行。

    他进去之后不久就出来了，他说他看到了你，他说你正在炼化根系。也有声音告诉他，你很安全。

    声音也提醒他，如果我还停留在这里的话，将会死去。

    可我说过我要等你。

    之后我睡了几天，五感开始退化。洛寒尘说，如果我死在这里，你会比我不等你更伤心。

    我不知道你会怎么想，我只是想等你，因为这是我给你的承诺。

    但我知道，如果我死在这里，我们无法拯救这个世界，你会死。所以我必须走，我更希望你能活着。

    所以我给你写了这封信，将交给了蝶棠。她说我这副样子也帮不了她的忙，报酬会向你要。

    我很惭愧，对不起。

    我把玉坠留给了你，无论你遇到什么危险，它会是你的底牌。空间里还有钱，你尽管拿去用。

    我的情况只有“他”能帮到我，也幸好，我知道“他”在哪里。洛寒尘答应带着我去找“他”。

    他确实很好…我很放心。

    蝶棠要的报酬我大概知道是什么，你会去空州的鹤鸣城，如果我的治疗顺利，我们大概会在那里重逢。

    我期待着那一天。

    对不起，下次，不会再让你失望了。

    |

    苏暄捏紧了信纸，心脏痛得厉害，几乎要让她埋头哭泣。

    这封信中顾安再的字迹凌乱得不成样子，句子的结构和逻辑也出了大问题。

    可见得他写这封信时状态到底有多差。

    一定没事的，为什么他会伤得这么严重？为什么？声音不是说会他是安全的吗？为什么要骗我？

    就算是安排，也过头了吧。

    她紧紧握着拳，止住内心的愤怒，既然知道该去哪里了，那就尽早动身。

    “等我。”

    苏暄立刻去了渡船司买了最早的婪州飘森去往闲州鹤鸣的船票。

    虽说蝶棠在这件事上开了个玩笑，苏暄也无暇顾及了，反正她能把东西带到，在这个世界上就已经算是个很好的生灵了。

    船行开始的时间是傍晚，苏暄早早到了那里，装作普通生灵，静静等着船只的启航。

    胸前挂着玉坠，腰间系着玉佩，她看起来像是个有钱的生灵。

    不过鹤鸣城也是一座大城，她的装扮也没有惹来更多的目光。空州改名为闲州后，大部分都分给了鬼族，小部分是五族共有，而这鹤鸣城，就是其中之一。

    它比大部分只有一个族群的城市，要繁华得多。

    苏暄还没有学过鬼族的潎语，蝶棠选在了鹤鸣城，也不知道是巧合还是她的幸运。

    从飘森到鹤鸣需要几天的时间，苏暄虽不晕船但也没觉得多舒服，大多数时间都躺在床上，周围是她布置的结界。

    好像从醒过来开始，都没有一个人行走过。

    所以觉得心里空落落的。

    她联络过云卿卿，解释了一下顾安再的情况，云卿卿便也不再责备他了。说苏暄见到顾安再后，可以用戒指尝试恢复连结，如果不行，就只有来找她了。

    她说到这里的时候似乎很是开心，苏暄能感受到她愉快的心情。

    云卿卿也说，她这几天也还是没能见到顾止书，那位道者也还是没有回来。

    很多事情还要再往后延。

    苏暄知道那位大概率是顾安再信中的“他”，顾安再都知道“他”在哪里，云卿卿却不知道，这未免太看不起她了。

    该不会只把卿卿当做工具吧？

    苏暄没有将这话说出来，只是关心自己的好友，希望她能多休息，整理的事慢慢来。

    苏暄不能一直找云卿卿说话，没事就把玉坠内的术光原法拿出来修习，倒是帮她消磨了不少时间。

    她就这样在这间小屋中度过了五天，期间有透过窗户看江月，但都不如月川那个夜晚和顾安再一起看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