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说了这么多，究竟想要我做什么？”苏暄实在不想听他扯下去了，“我做了之后能不能让我见到顾安再。”
无渊轻轻点着头：“当然可以。”
你是没听见前一个问题吗？苏暄不知道为什么总有生灵这样听话听一半的。
“不要着急，慢慢听我说。”无渊这样拖延时间，其实也是在观察眼前的这位幻生。
她太年轻，太没有底蕴和涵养。
也不知道是怎么养出这样的性格的。在顾安再的记忆中，他知道这个少女的过去存在问题，就立刻明白她的背后一定存在某种势力，或许正是他们在与道者对抗。
毕竟，前几代幻生毁世在这个年龄，已经相识相知，而苏暄那短暂可见的过去中，没有什么像是毁世的人。
几百年前的无渊在笔记中写过，她感受到了毁世的气息，但只有那一瞬间，几乎要让她怀疑那是错觉。
而十多年前，幻生的气息则被他实实在在地感受到了。
世界重启的□□即将开始旋转。
他需要让她进入鹤鸣有声，与毁世进行感应。毁世一定还活着，因为这一代的幻生降临了。但毁世的踪迹被掩藏得太好，他们一直没有找到。
没找到毁世，对应的指令，天道也无法降下，世界重启的时间被无限延长，祂等不了了。
这个小女孩可以不对他说实话，身为无渊的他自然会通过术法查看她的记忆。
只要她进入，目的就能实现。
“啊？”苏暄听了他的要求，很难不怀疑自己的耳朵，“我不是无缘者吗？”
“规则可以修改。”他轻轻地笑着，“而为了你修改，更不是一件难事。”
苏暄敷衍地点了点头：“行，如果进不去你可别怪我…等等，如果我进不去，你们还会放了顾安再吗？”
“他从未被关押，他只是无法行动。”无渊的眼眸清澈，不似说谎。
“你能进千度吗？”苏暄没头没脑地问了个问题。
“道者自然可以。”
“进去又被排斥出去的，究竟是什么呢？”
无渊垂下眸子：“或许只是有道者的气息，却没有道者的心。”
原来如此！顾安再你小子…目前我知道的道者都是些预言者，嗯…对了，还有千年前诞生的那位“指引者”，可怎么看顾安再都不像活了千年，这样说道者还挺多啊…
也是，不多的话，怎么能把毁世逼上绝路了。
苏暄的脸一瞬间不好看了起来。
无渊是道者，他的行动也一定是为了天道而做，说不定也是为了重启世界。
我们真的需要重启世界吗？虽然过去我和顾安再猜想过，重启并不会导致现有的生灵死亡，但为什么…心底总是不安？
如果重启真的可以回到起点，为什么顾止书还要那样做？他背后的道者…就应该是那位指引者吧！
他一定知道不同的事情…那或许就是真相。
无渊见她一脸沉重地思考，还以为在想进入鹤鸣有声的事：“如何，考虑好了吗？”
“我还有选择吗?”苏暄收起思虑，无所谓地说，“现在就去吧。”
“很好。”无渊又给她斟了杯茶，“喝完再去吧。”
苏暄接过茶碗，一饮而尽，站了起来：“走吧。”
还没到傍晚，阳光很是毒辣，而她身旁的鬼族青年却像是没受到一点影响，身后跟着的鬼族少年还打着把伞呢。
“你们鬼族也不容易啊。”苏暄轻声感叹道。
平白比其他五族要多一个畏惧的对象。
“阳光只是让我们难受一些，而我们却会比其他五族更难杀死。”无渊知道她在说什么。
“这样啊…”苏暄点着头，“世界还是蛮平衡的。”
“它只在宏观上平衡。”身后的少年嘟囔着，“对实质的个体毫无平衡可言。”
苏暄愣了愣，觉得他说的不无道理。
“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无渊难得没有笑。
“祂在设置规则的时候，不能设置得平衡一些吗？”苏暄问道。
“…也许这是更上层的规则。”无渊轻笑道，“也许那个世界也不能做到平衡。”
苏暄看着他，对这个回答不是很意外。预言者知道世外有世，是件正常的事。
她只是点了点头，表示自己知道了。
山附近的摊贩见到无渊上尊又带着这个不能进山的小姑娘回来，都朝他们多看了几眼。
“你要怎么修改规则？”苏暄想起自己还没有问这个问题，“你不会要跟我一起进去监督我吧？”
“你进不去有鹤山，也就进不去鹤鸣有声。我会把我的命格与你互换，这个术法不会维持太久，进入鹤鸣有声之后就会消失。这样你才能看到和你自己相关的奇缘。”无渊划破了自己的手指，他的血竟也有些透明，“所以你会非常危险，你也是被排斥的对象。”
“你不怕我死在那里？”苏暄问着。
“怕，因此他会陪你去，一旦你坚持不住就会带你离开。”无渊看了一眼她身后的少年。
“怎么不是你陪我进去？”
“……”青年和少年都沉默了。
“你想我陪你进去的话，也可以。”
就是这血白流了，苏暄有点好笑地想着。
“算了，按你们的计划来吧。”苏暄也伸出手。
无渊用他被划破的指尖在她的一只手上轻轻一划，她感觉到有股阴冷的液体进入了自己的身体，即使是在阳光下也打了个寒颤。
她的脸色立刻苍白了不少。
“像我这样，把你命格换给我。”无渊的声音轻柔地响起。
“你都换给我了…”苏暄说话牙齿也打着寒颤，如果不是在大庭广众之下，她简直想抱紧自己。
“如果你不把命格给我哥，他缺少命格的这段时间足以让他死去。而且你现在有两种命格，你猜猜它们会不会相冲。”少年恶狠狠地说，“这也是平衡。”
“这样啊…”苏暄都感觉自己呼出的气是寒气了。她依照无渊的做法，划破手指，再用指尖去划破他的手，将自己的血液注入到他的体内。
苏暄觉得自己脑子坏了：“怎么样，我的血是不是很热。”
“是很热。”无渊给她和自己的伤口都止了血，“你毕竟是诛魔师，体内的光元素很足。”
“嗯…”苏暄自豪地点了点头，她觉得自己脑子确实坏了。
“好了，珣凛，你带她上去吧。”无渊对着少年说，“有情况立刻带她离开。”
珣凛？这个名字比我的好听，但是读起来和顾安再一样别扭。
珣凛收起了伞，对她伸出了手：“明白。”
“我现在只是脑子不好。”苏暄摇了摇头，“不是身体不行。”
“…行。”珣凛收回了手，迈步进入了有鹤。
“注意安全，如果你感到不适，就直接叫他，不必等到他发现。”无渊最后说了一句。
“嗯。”
苏暄用着无渊的命格，顺利看见了有鹤山的入口，它不仅有石梯，也有小径。
与她先前看到的完全不同。
“世界对于个体确实很不平衡。”她不免感叹了一句。
一个简单的有缘无缘，却使多少生灵一生都看不见这样的景色。
鬼族的少年走得很快，也对道路很是熟悉。
苏暄一直问他姓什么，问他哥哥叫什么。开始的时候珣凛说出去随便找个生灵问问就知道了，后来实在被她烦得不行，就告诉了她。
“叶？”苏暄还以为这会是属于妖族的姓氏。
“嗯，我哥名为珣希。”
叶珣希，叶珣凛…
之后他们一路没有说话，实际也是不知道还能说些什么，不如早点到达目的地，早点结束。
上山的时候还不是傍晚，到达山顶的时候，月亮的清辉已经洒在了木塔上。
“进去吧。”
“我先把这个埋了。”苏暄把玉佩解下来，无渊说过，这个术法到她进入木塔后就会消失。她应该不会再有来这里的机会了。
叶珣凛凑过来看了看：“这个啊，当时她也给我看了。我说我要死了，你让她帮你吧。”
“…装得还挺像。”苏暄很想沉默，但她还是开口吐槽了。
“我帮你挖吧，你用我哥的命格是用不了术法的。”少年忽然热心肠起来了，找了棵树下的泥地开始动手。
“那你哥不是也用不了术法？你不怕他出事。”苏暄蹲在一旁看他挖，心里一点负罪感都没有。
“你看着周围是只有我们两个，但隐藏的生灵可多着呢。”叶珣凛一边挖一边说着，“想动我哥，活腻了吧。”
“这样啊。”
他很快挖好了一个小坑，苏暄将玉佩放进去，自己动手用土把它埋起来。
“谢谢。”苏暄站起来拍掉了手上的土，脑中又闪过了蝶棠那张脸。
蝶棠还有很多秘密没有说出口，但她也许只是一个过客。幻世中有太多的秘密，苏暄不可能每个都弄明白。
木塔矗立在夜色中，像个孤独的影子。
“你进去看到自己的奇缘了吗？”苏暄还是很好奇什么叫做奇缘。
“它可能是奇特的缘分也可能是意外的机会，还可能是…意外的姻缘。”叶珣凛认真回答了这个“奇缘”这个概念。
得，又是听话听一部分。苏暄知道他不愿意透露，也不再追问。
抬脚走进了木塔内。
一瞬间，体内那份阴冷的液体消失了，强大的威压使她的步子迈得极为缓慢。
而她眼前已经出现了画面，或许这就是奇缘吧？
“你坚持不住了就叫我。”叶珣凛完全没有事，一副轻松的样子，“我设置一个阵法，能缓解一下你感受到的排斥。”
他起手画势，在苏暄周身布置了一个小型阵法，这会消耗他的灵力，希望足够她看到他们想要的东西。
“嗯。”苏暄坐了下去，以进一步缓解她所受的威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