学院的海边根本没神去，据祝雾寒说因为普通的神族靠近海都会感到不适，也就苏暄这种只是因为通过为鉴换了点神血的人才能淌进其中。

    “你那天是怎么到海里的？”苏暄一脸不相信，她这会儿的情绪又被平息下去了，失控的状况越来越少。

    “我？咳咳…”祝雾寒没有咳出个所以然来，他只是静静地站在海岸边，看着有半身都浸入水中的少女。

    她忽然回头看着他道：“你对我的记忆做了手脚吧？”她的眼眸很清澈，像什么都不知道一样充满了天真。

    “没有吧…”他小声说着。

    “我记性很不错，更不会差点把吟咏者都忘了。”她的声音变得有些冷硬，“我也知道我的情绪自那夜起好了很多，这就是你的解决办法吗？”

    见祝雾寒没有回答，苏暄又加了一句：“能不知不觉中让我忘了，你的本事确实比星坠更大。”

    “那你要我看着你哭吗？”

    苏暄都没想到他还敢偷用她的句式，一时间又多了一个生气的理由。

    “你怎么不能看我哭了？你和我有什么关系？你不过是在威胁我。”苏暄站了起来，像是非常厌恶他，“你以为你做的那些手脚我发现不了？星坠暗示我都需要我的同意，除了你第一次给我情绪设下的陷阱外，每一次我都知道你做了什么！”

    但她没办法抵抗这么多的暗示，没办法在每时每刻的浸润下脱身，她只能不断不断地厌恶他，又不断被暗示着喜欢他，两种感情的拉扯让她恶心到想吐。

    而他甚至还要在其中加上些遗忘的术法，更使得她的状况糟糕，没有灵力在体内，她更难抵抗。

    祝雾寒似乎没想到她会这样说，有些站不住，往后退了退。

    他确实如她所言用了很多次暗示，微不足道的、微不可见又润物无声的，所以这些天她乖了很多。

    他以为她不知道，也几乎都要以为这是他看到的未来实现了。

    “是胥衫让你发现的？”他又惊又疑，“她果然不简单！”

    “她最开始接触我之后我的情绪就不受控制地爆发了一次，现在想来，她当时就发现了吧。”

    苏暄从海水中走了出来：“你该想想属于你们风祝的沄洲怎么混进了这么多不得了的生灵。”

    “我会去解决的。”祝雾寒垂下眼，捏紧了拳头。

    “这么强大的精神能力，说不定是你们风祝的血脉呢，可不要下重手。说真的，如果这不是星坠的安排，那又是谁的呢？或者说只是一个计谋…我知道你们从来不做无用的事。”

    她哪里有运气遇到不受安排又特别的生灵呢？早就该想到的。

    只是胥衫的作用恐怕不只是这么简单，苏暄知道祝雾寒口中的未来还远远到来，从她先从暗示中醒来，然后……

    她抬头看向天空，知道更加痛苦的现实还在不远处等待着她。

    这只是所谓的趣味罢了。

    真无趣啊，明明只是个用来重置世界的工具，还要给祂演一出苦情剧。

    祝雾寒…究竟是知情还是不知情呢？

    不过以他的性格来说，应当是不知情的，他得要这个面子。

    少年放弱了声音：“下午的课，我还能和你一队吗？”

    “不然你还能和谁一队？”苏暄哼了一声，“别再搞你的小动作了。”

    如果不是她先前就因为“相似”一事而憎恶他，这段时间还说不准会在暗示下产生什么“真正的感情”。

    每一步都巧妙到了极点，除了这出戏很无聊之外。

    上官笙的力量应该复苏得差不多了，苏暄现在不得不怀疑许麟攘已经完全处于他的控制下了。

    因为祝雾寒的方法是有效的，所以索性不给回信了，这是她能想到的不多的解释之一。

    他想做什么就做吧，至于最后究竟能不能拯救世界也无所谓了，她凭什么要拯救世界？

    她想拯救这个世界最大的原因，无非是希望自己喜欢的人能好好活着，比如顾安再，比如云卿卿。

    但现在，为了拯救世界他们把她的一切一切都抹去，还要供上官笙取乐。

    她不是工具，谁是工具？

    苏暄被脑中这种思想冲得有些头脑发热，一方面觉得自己终于可以放下这样的重担，一方面却又感到可悲。

    反正最后还是逃不出安排，只要在到来之前。

    如果安排是往好的方面走，那她就顺着，如果不是，那就换方向，她相信这边也会有的。

    “我把为鉴解开了，你要么看着我死，要么帮我解开你的手段。”

    “你…你这突然是怎么了？前言不搭后语…你要不要休息一下？”祝雾寒这回是真的慌了，他能感受到她说的是真的。

    “我说，解开，要么我们一起死。”她将用光凝成的剑搭在了他的颈间。

    长期以来压抑的情绪让她烦躁不堪，更何况解除暗示之后情绪的问题已经开始反弹。

    “…你别急，我解开就是了。”祝雾寒用僵硬的手指画着一个极为复杂的势，为此他消耗了大量的精神力。

    苏暄知道自己这段时间体内一直翻腾的神血趋于平息，最后灭失殆尽。

    身体终于一轻，像是什么枷锁都被斩断了。

    祝雾寒看她的样子非常不对劲，声音已经弱了许多：“你不会要离开我吧？”

    “什么叫离开你？我们有在一起过吗？我不是才说过吗，都是你的威胁，我才被绑在你身边…都是因为什么拯救世界的责任，我才一直被这些安排恶心！”她大声宣泄着自己的情感，“凭什么是我？我得到什么好处了吗？我又不是圣人！”

    遭了…究竟是怎么回事？胥衫的精神术法应该没有触碰到她才对…我在那之前就挡住了……不可能，没道理啊，她是谁啊，世界上还有什么没出现的势力吗…这个势力想要真正毁灭世界？

    祝雾寒现在不可能再说什么话刺激她了，连动作也不敢做。

    情绪控制实在太卑劣了，尤其是用来对付这样一个根本没有多少经历的人。

    他没有看到这样的未来，或许是被刻意隐藏起来了，这个问题是能解决的，但…他不知道该怎么解决。

    因为力量的悬殊他也不能出手打晕她，处于情绪下的人最容易控制，但如果真的这么做，他想她不会原谅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