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些生灵一起经历了这么多事，苏暄能记住的教训就是他们的话大多都不能信。
她表面上放心地接过了种子，实地里也只能用种子解开身上属于妄乱的咒术。就算她不信那又能怎么办，人跟在她后面她又不能阻止。
苏暄很不耐烦地挥了挥手，再次强调着：“别跟着啊。”
“你调整得挺好。”许麟攘脸上带笑。
在王殿里还是杀气腾腾的样子，这短短的时间里她真的想通了？
怎么可能？问题都还没有抛给她，她想通什么。
“……”苏暄咬了咬牙，将怒气憋在心里，“我走了，别跟着。”
她转身去往渡船司买票。
许麟攘在她身后喊道：“从这里到沄洲的话，等你踏上那片土地，我想你就不用再扮成他族的模样了。”
“不，沄洲不能同意。”苏暄停下了脚步，又走了回来，看向青年的眼睛，“神族必须保持中立。现在魔族和兽族这两个曾经与人族关系不好的种族，反而率先承认人族的地位，世界千年来的平衡已经打破，这对于上官笙是非常不好的。”
她还没能到达巅峰，而要是天道在这之前就崩溃了她拿什么去救。
“嗯？”许麟攘挑了挑眉，“你现在能想到这些，进步不小啊。”
“我只是…猜测。毕竟现在的世界本就岌岌可危，做这些事情不更应该谨慎吗？”苏暄揉了揉脸，有些怀疑地问，“…你怎么会想不到？”
“我？我都老了，世界毕竟是你们的。”许麟攘坦然地说着，语气轻松。
她冷笑了一声，心里是完全不信：“你这么说我就当真了。”
要么她的猜想是错的，要么许麟攘还有其他的目的。
“好了快走吧，等你到了沄洲想不见我都难。”许麟攘朝她摆着手，催促她离开。
见他这样，苏暄也不和他多说，立刻跑掉了。
“果然是长大了啊，方方面面都有所长。那你也得意识到，我们这样的世界要维持平衡就需要…美和丑。”
这天都要结束了，渡船司旁还聚着许多生灵，他们都在排队买票。
王令的颁布对于洧洲的影响是直接可见的，不少兽族要去澹洲接回自己的亲友，或者收拾在那边的生意。
苏暄等了许久才到了买票的窗口。
她在排队的时候就已经够引兽注目，现在到了窗口还在那犹豫更是引爆了他们的情绪。
从他们的角度来说，她算是抢走他们利益的人。
“还买不买啊？不买就滚。”
“得了便宜还卖乖呢。”
可惜苏暄今日听的恶毒的咒骂已经太多，她都过滤掉了，不过杵在这里确实不好：“一张去澹洲的船票，哪个城市都可以，越快越好。”
“澹洲？世界没有澹洲。”负责出票的兽族语气也十分不好。
“…很快就有了。”苏暄朝他笑着，“攘洲之名也要消失了。”
她最后还是买到了票，无非是因为她有钱又有实力，当然后者更为重要。
虽然两者都不算是她自己的，但身为救世主，用用怎么了？谁要有意见谁就来当这个救世主。
“就在今晚啊…江州的桑梓城……”坐在岸边等船的时候，苏暄捏着铜制的牌子，几乎要将它捏出个印子。
她真的很不想去那里，有些东西忘了，有些东西却还没忘记。
她不就在虚无的幻觉中又见到了顾安再吗？
如果真的再见面，她要怎么对待他？她要说她全都忘了吗，他才解开心灵的枷锁，她又要给他架上一副吗？
还不容苏暄的耳朵清净多久也不容她的愁绪持续多久，某个神就追了过来。
她走到登船口看到他的时候却毫无波澜，像是早就想到他会过来一样。
祝雾寒没有船票，苏暄手里的是最后一张。
她幸灾乐祸地笑着，从他身旁走过。
“或许从陆路用术法赶过去会更快呢？”祝雾寒连忙赶上去将她拦了下来，“坐船要十多天噢？”
“嗯，你说得对。”苏暄竟然点了点头。
他眸子一亮，正要说些什么就听她说着：“而且你一定追不上来，谢谢哦。”
开玩笑，就算这神没票他也能随便坐上来，正当他星坠的能力是摆设吗？
一人一神的拉扯又引来了许多兽族的旁观，苏暄抬起脚就要走。
“欸，别呀。”祝雾寒拉住了她的衣袖，凑到她耳边轻声道，“那…那是他做的，不关我的事呀。”
他不说这事还好，一说苏暄的情绪立刻就上来了，她当时要不是看着祝雾寒也是一部分真的会对他下死手。
虽然依许麟攘的说法她也杀不了。
“别碰我。”她将自己的衣袖扯走，“你认为像你这样不稳定，随时都可能冒出一个不把我当人看的…神格的神，留在我身边是好事吗？”
她已经尽可能压住自己的羞愤，用平和的语气同他讲理。他不是说他永远都会站在她这边吗？那为了她，不站在她身边才是对她好。
“我…我…对不起。”祝雾寒的眼神暗了下去，头也低着，不敢看她，显然是想明白了。
“所以，别跟着我。”苏暄呼出口气，从他身侧离开。
“等等…”少年握紧拳，出声叫住了她，“廿二就是我的生辰了…我…我想…我想和你一起度过。”
说出这番话他花了很大的勇气，他知道他极有可能只会收获她的无视。
但如果不说，那就是完全没有机会。
苏暄果然没有停脚，一直往前走着，她推开看热闹的兽群，头也不回地走了。
…怎么能奢望呢…礼安都说他改了结局，说不定她永远都不会爱他了。
可是真的好不甘心，好不甘心。
他与她在一起的时间明明比顾安再要长上许多，若是她醒来见到的是他，那是不是?
从一开始就错了，错得离谱。
“喂，她在等你呢。”耳边突然传来声音，登船口的兽族拍了拍他的肩。
他依言抬起头往下看着，少女正抱着手向上看着他。
似乎还…在笑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