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暄在哭了大半夜之后，终于醒悟，认为与其一个人哭不如去找星坠问个清楚。
棋子也想要个说法。
她把剑拿了出来，握在手上权当是给自己底气。
“笃笃笃”她压下心中留存的道德，在本该睡觉的时候敲响了祝雾寒的房门。
她管他睡不睡，他敢下暗示就该做好半夜被“鬼”敲门的准备。
里面的神似乎有所准备或者有所预测，几乎是立刻打开了门。
他的房间内仍旧只燃着那盏烛灯，连他此刻的神色都照不出来。
“这么晚了，还没睡？”祝雾寒开口问着，他的视线从苏暄脸色滑下，看见了她手中的那把剑，“你拿着剑是要做些什么？”
光线很暗，他也和她一样什么都看不真切，但他知道她哭过了。
倒是在预料之中，他原本没打算让苏暄这么早就知道自己被暗示。是她对这种精神影响太过敏感，连暗示都能察觉到不对劲来。
提早…其实对他们来说反倒是好事。
苏暄盯着他看了很久，但祝雾寒也始终没有什么败下阵来的意思，一直回看着她。
“…进来吧。”最终还是他先开口，侧身为她让开了位置。
她不想进去，因此往后退了一步：“你出来说。”
“不相信我？”祝雾寒挑了挑眉，“还是…害怕我？”
话虽如此，他还是顺从了她的意思，往外走了一步，做出了手势：“请。”
苏暄一面盯着他一面往后退，到了桌旁也不肯坐下去。
“你好像真的在怕我？”祝雾寒的声音中带着些疑惑，他走回自己的房间，将烛灯取了出来，放在了桌上。
她大方地承认了自己的恐惧：“如果我能给你下暗示，你不会怕我吗？”
“虽然没有如果，但我想我不会怕。”祝雾寒勾起唇，脸庞被烛灯晕上层暖黄的光，金色的眸子异常漂亮，“毕竟你不是那种人。”
“你是在指我不会杀你吗？”苏暄握剑的手收紧了，声音提高了不少。
“起码现在不会。”星坠摊开手，“因为我看见了。”
少女要将牙咬碎了，她真的很想不管不顾地一剑捅过去，她终于明白自己为何要在指引者的掌控下，只有这样她才能成为未来最好最软弱的一颗棋子。
“好。”
她把剑重重地放在了桌上，力度差点把烛灯震倒。
“坐吧，喝口茶消消气。”祝雾寒似乎是笑了笑，因为苏暄听见了轻笑的声音，他给她斟了壶早就凉透了的茶递过去
苏暄只是瞥了一眼，手都没有抬一下：“说正事。”
祝雾寒也不自讨没趣，自己将茶喝掉了：“那不是得由你来说吗？”
“好。”她竟然也是笑了笑，“你给我下的暗示有哪些？”
星坠泛着光芒的眸子在昏暗的房间中显得尤为突出：“你真想知道？”
“我既然都问了，自然是想知道。”
祝雾寒犹豫了一会儿：“你知道了会更痛苦的，因为这些暗示是必要的。”
“反正我现在已经够痛苦了，不在乎多一点还是少一点。”
就像选择林中的哪条路一样，走哪条路都会后悔也或者都不后悔。
所以选择此刻最想走的那条路便好。
“……”话都说到这个份上，祝雾寒却一副为难的样子，话既是像说给她听的，“我不确定未来的我有没有告诉你…若是影响了未来那可如何是好。”
“星坠看到的未来不是不会改变吗？”苏暄有些不解地问着。
“…其实，是可以改变的。只要星坠看到的未来囊括在礼安能改变的未来中，那么就能改变。不过这个几率很小，从古至今都没有出现过…”祝雾寒说到这里，停顿了一下，“…也包括指引者吗？”
苏暄也跟着思考着：“指引者…他是星坠也是礼安，就算能改变，也只有他会知晓。”
“所以，未来也许能够改变…也就是说，我确实不能告诉你。”
“？”苏暄哪里能想到他话锋是往这儿转的，她心底的怒火和委屈全都被化解了，她只能问，“要不你算算呢？”
祝雾寒放轻了声音：“…我都说得这么委婉了，你这是相信自己在知道暗示的情况下还能爱上我？”
你这不还是直接说了？
苏暄吸了口气：“我能猜到，而且暗示…效力挺高的。我能意识到不代表我能抵抗。”
“在安排中太敏锐可不是件好事啊。”少年垂下了眼，泛着金色光芒的眸子也终于熄灭，“我对你的暗示确实就这个，刻意的情感是必要的。”
“那为什么要做把你和江…毁世混淆的暗示呢？”她很是不解地看着他。
他们明明一点也不相似，因为相似而产生感情，又真的尊重他们三个生灵吗?
她的眼眸天真而纯粹：“还有，我的情绪应该是被你引发的吧？我在离开澹洲之后，对过去的情感已经淡了许多。昨夜…不，就在不久之前，我因见了雪景而压抑不住那些回忆了，你这样做又是为了什么？”
“你是一点也不懂啊。”祝雾寒抬起眼，眸中不知何时又亮起了浅淡的光芒，“仅仅相似当然不够。当你的回忆被引出，由此产生大量负面情绪后，心理防线会降到最低。而此时的我若是有你记忆中最好看的笑容，你会想起谁，又会把我当作谁？”
苏暄的身体被他的眼神逼视，本能地往后退着，但她坐在椅上，退无可退，只能站起来抓起桌上的剑：“所以，你的安排还会实现吗？”
“…你是想问，原本你是因为这些外界因素而对我产生了感谢，而现在知道这些后，你又是因为什么爱上我呢？”祝雾寒毫不留情地拆穿了她，“道德和良心都过不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