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礁

    第二天,厄尼就当众表明了对邓布利多和哈利的支持,就像麻瓜出身学生遭遇袭击和哈利被选为第四位勇士时那样,厄尼的立场始终是基于自己的判断,而不是人云亦云。

    至于扎卡赖斯·史密斯,池君君本以为他会在球队选拔时刁难自己,毕竟当时她一时情急,的确出言不逊了。但也许因为她确实飞得无可挑剔,也许因为史密斯非常重视球赛,她顺利保住了追球手的位置。这倒让她心生几分赧然,对这个一贯傲气的同学的印象也有所改观。

    不过在选拔结束后,史密斯召集新组建的球队开会时,依然是一副不够满意的神色。

    “我希望你们接下来努力训练。我们已经输得够久了,况且你们都还有很大的进步空间——”

    池君君注意到他瞥了一眼新选出的找球手夏比。这是个又高又壮的四年级男孩,说实话,这样的体形并不是最理想的,但夏比已经是这批找球手候选者中飞得最快的了。

    史密斯咳嗽一声,收回了目光:“总之,我要你们明白一件事:这次选拔不代表一劳永逸,但凡有人训练成绩不够理想,随时会被替换掉。”话毕,他挺起胸膛,摆出一副言出必行的威严气势。

    与此同时,所有老师都开始强调O.W.L.考试有多么重要,并布置了一大堆作业。晚上回到宿舍,汉娜连小说都没心思看了,慌慌张张地着手制定复习计划。还是池君君和苏珊再三提醒,提前大半年制定的复习计划根本派不上任何用场,她才稍稍冷静了些,开始练习消失咒。

    枯燥的黑魔法防御术课依然在继续,但只有格兰芬多学生在课堂上公然提出过异议。有了哈利被扣分和关禁闭的前车之鉴,其他学院或犹豫、或观望、或毫不在意,都在沉默地等待最先扎破麻袋的那只尖钉。

    在这种氛围下,速效逃课糖的实验也变得紧迫起来。因为赫敏不允许弗雷德和乔治在公共休息室里找低年级学生实验产品,他们只好领着一堆学生在城堡里东躲西藏地寻找空教室,两人都声称,就算是为了从乌姆里奇手里解救全校同学,也义不容辞。

    乔治头一次发觉时间根本不够用。五年级和七年级的课程安排天差地别,导致他和池君君课表上共同的闲暇时段少得可怜,小山一样的作业和产品实验则分别占据了他们所有的夜晚。用餐时,礼堂门口的队伍比梅林的胡子还要长,那些饿坏了的学生可不管乔治是恶作剧大王还是某个女孩的新晋男友,一个个虎视眈眈地瞪着他的后背,即便他脸皮再厚,也很难顶着这种目光坦然混进赫奇帕奇的长桌……真奇怪,明明开学晚宴上的礼堂是能容纳全校学生的!

    好在他们都选了草药学和魔药学N.E.W.T.班——池君君初来霍格沃茨就因为成绩突出,得以选修这两科高年级课程。现在这两门课俨然成了乔治最盼望的时光,连斯内普的冷脸也变得顺眼多了。

    乔治意识到,一旦离开了格里莫广场12号,池君君就又变成了茫茫大海中的一尾小鱼,他只能在洋流和鱼群有力的裹挟中努力搜寻她的身影,即使只是短暂地碰碰尾鳍,也心满意足。

    可偶尔,偶尔也有个微弱的念头闪过,使他在望着匆匆远去的黑发女孩的背影时,忍不住略带失落地捏捏掌心残留的柔软触感:为什么总是他在主动呢?

    直到周六早晨,乔治才终于如愿挤上了赫奇帕奇的餐桌。他右手在桌下紧扣着池君君的左手,即使不常用的左手把面包切得七零八落,也舍不得松开。咬一口培根、咕嘟嘟灌下大半杯南瓜汁,他惬意地长舒一口气。

    其他同学都自动和他们隔开一个人的距离,宁可坐得拥挤些,也不愿直面这种赤裸裸的炫耀。这对乔治来说倒不算什么,只是苦了池君君,她还不习惯在众目睽睽下过分亲昵,可谁让她选择了这个厚脸皮的男孩呢?池君君威胁似的轻踢了乔治一脚,他浑然不觉,反而故作哀愁地抱怨左手不方便,充满暗示意味地把面包往她眼皮底下推,她只好闷头挖一勺果酱、草草划拉两下、推回去。

    但乔治容光焕发得就像被授予了一枚梅林勋章,甚至还稍稍弯腰凑近她:“别害羞嘛,一起吃早餐又不会扣分。”

    池君君本能向后躲闪,眼角余光向四周飞速一刮,忍着笑嘀咕:“别这么浮夸……”

    呼啦啦飞进礼堂的猫头鹰淹没了乔治的抗议。池君君忙不迭挣脱他铁钳似的手掌,接住雪片般的信和包裹:有爸爸妈妈的、有国内朋友的、还有……

    “风雅牌巫师服装店?”她举起一个小包裹在耳边晃了晃,“你又给我买了什么?”

    “火龙皮腰带!”乔治兴奋地介绍,催着池君君从盒子里抽出一条泛着荧荧绿光的棕褐色腰带,“你最近不是喜欢穿西裤嘛,我就——喜欢吗?”

    池君君垂眼瞅着腰带上蛇鳞般的暗纹和森绿偏光,终于确信了乔治在色彩搭配方面的审美实在无可救药:“嗯……挺好的!”她急忙把皮带扣到腰上比划,生怕乔治听出她舌根下的欲言又止,“太好啦!我一会儿就换上!”

    腰带长了一大截,池君君边观察乔治怎么用魔杖裁剪腰带,边掰着手指数开学第一周收到的种种小礼物:“……照这样下去,马上伦敦的所有猫头鹰都认识我啦。”

    “没办法,”乔治把裁剪后的皮带绕在池君君腰间欣赏,把她稍稍勾向自己,“看到什么小玩意儿都想给你买,都怪那些猫头鹰总给我送宣传册。”

    “哦——原来猫头鹰还会主动寄宣传册?”她哭笑不得,“你们现在还没赚到多少钱呢……”

    “那等以后就能给你买更好的礼物了。”乔治认真地说,把皮带仔细卷好,塞进她的外袍口袋。

    池君君屈起指节敲敲那个凸起的口袋,抿了下嘴唇又松开:“倒不如……把这些省下来——”

    “你不喜欢这样?”乔治腾地坐直了,有些紧张地念叨,“也是,你好像什么都不缺……”

    “——省下来给我买更大更好的,合理规划才像个真正的‘铁公鸡’嘛。”池君君一手用叉子卷着培根,字斟句酌,她不希望乔治觉得自己在泼冷水,“或者更实际一点,把这些投到生意上,让我多拿些分红,怎么样?”

    乔治摸了摸下巴,一时没有接话。

    “我没有不喜欢,相反——”她环顾礼堂,见人已经走了大半,才凑过去低声问,“我在想,该怎么奖励你呢?”

    乔治学着她压低声音:“亲一下就可以。”

    “现在不行,”她立刻笑着避开,“我等下要去找斯内普教授。”

    乔治的嘴角又垂了下去:“找他做什么?”

    “该交他暑假里额外布置的论文了呀。”池君君觉得乔治每根眉毛上似乎都迸出了骂人的词,“就一个上午,等过了中午,我就自由了,比多比还自由——”

    眼前乔治气鼓鼓的脸忽然无限贴近,然后消失在无边黑暗中:她被罩进了乔治宽大松软的半旧长袍里。

    鼻尖在胸膛上撞得生疼,两条结实的胳膊箍得池君君几乎喘不上气,礼堂里零星的刀叉杯盘声并没有因为布料而消失,反而被放大了,在她耳边叮当作响。来自乔治胸口的热量迫不及待地蔓延到了她脸上,她又羞又急,好不容易把脑袋从袍子领口钻出来,小声抗议:“周围还有人呢!”

    但乔治把她按了回去,蹭着她颈边软乎乎的头发。

    “他们看不见你,”她耳边响起乔治闷声闷气的声音,“五分钟,就五分钟……补充能量。”

    肩膀和腰间被滚烫的掌心熨得舒服极了,旧袍子阻拦了想象中旁人探究的目光。在这片人为制造的黑暗里,乔治胸口的呼吸起伏和心跳盖过了周遭嘈杂,一声、两声……像有力的坚定的浪潮,渐渐抚平了她内心的隐约抗拒和窘迫。好吧,那就暂时做一只自欺欺人的鸵鸟吧。她索性也用力地圈住乔治的腰:“那我也要!”

    隔着袍子,乔治还嘀嘀咕咕抱怨,竟然开始和猫头鹰攀比过去五天里谁见到她的次数更多。池君君听得哧哧直笑,在袍子底下胡乱拱开一点空间,去啄最近的一片皮肤。似乎是喉结和下颌之间的某处,惹得乔治倒吸一口气。用力固定住她的脑袋,不许再乱动。

    “乔治,”她安静片刻,又开始不安分地挣扎,但面前这堵铁壁纹丝不动,她只好用指尖挠乔治肚子,那儿的一小团软肉立刻收紧了,“我刚才没擦嘴……”

    乔治胸口的起伏僵住了,仿佛又在深呼吸:“你最后吃的是……”

    “培根和煎蛋。”全是油乎乎的东西,她毫不掩饰窃笑。乔治没松手,泄愤般在她腰上一捏。

    拥抱的确有用,这股热乎乎的能量一直支撑到池君君走出斯内普阴暗的办公室。也许她去的不是时候,在堆积如山的学生作业面前,魔药教授的脸色好像更阴沉了,对她的论文和制药手法的批评也毫不留情。在难捱的几小时后,她逃也似的离开,直跑到走廊转角才伸了个长长的懒腰,感到自己重新活了过来。

    池君君答应乔治下午去看他的魁地奇训练。在走向球场的路上,她远远望见一个棕发蓬乱的熟悉身影。

    她蹑手蹑脚地绕到赫敏左侧,手指却戳着赫敏的右肩,直到棕发少女被捉弄得露出气恼的神色,才老实站定,笑嘻嘻地问:“周末温室又不开放,你来做什么?”

    赫敏手里攥着羊皮纸卷和羽毛笔,面色不太自然:“斯普劳特教授布置了一篇自株传粉灌木的论文……我本想花一个上午写完,但是……”她说着扭头向温室里张望,似乎想从糊满玻璃窗的泥灰间找到一丝能够观察植物的缝隙。

    “如果你需要的话,我可以……”池君君踌躇,她知道赫敏向来不喜欢示弱。

    “我要自己完成。”赫敏果然一昂下巴回绝了,目光锐利地转向池君君空荡的双手,“你不写家庭作业吗?”

    她向魁地奇球场方向示意:“我要去看乔治训练——你来吗?我听说罗恩选上了守门员。”

    “不去。”赫敏严肃得就像缩小版麦格教授,“这是浪费时间,对O.W.L.考试太不负责了。”

    “对考试不负责任”的池君君在心里偷笑,表面上依然镇定:“好吧,那我先走了。乔治说,这场训练或许决定了他们是否还愿意承认和罗恩有血缘关系呢。”

    赫敏明亮的棕色眼睛诧异地睁大了。池君君向她挥手道别、转身、迈步——

    “等一下!”赫敏加快脚步追了上来,语气就像掩饰自己写作业遇到难题时那样,略带不自然,“我也……”

    她们浑身披着初秋午后燥热的阳光,手挽手穿过已经微微泛黄的草地,鞋底沾满了熟透的草叶香气,不时惊起几只昏昏欲睡的小虫,在她们的脚踝附近晕头转向地打转。

    赫敏忧心忡忡地说着从《预言家日报》得到的见闻:返校日那天,小天狼星送哈利去车站时,准是被卢修斯·马尔福认出来了;斯多吉·波德摩本该也是警卫之一,但他不仅没有出现,还被指控在那天非法侵入魔法部,并被判六个月□□。

    “哈利认为他不可能——”说到这里,赫敏警觉地扭头察看四周,“不可能是为凤凰社做事,因为穆迪那天被波德摩的缺席弄得非常恼火,显然不是凤凰社的安排。而罗恩怀疑这是魔法部对邓布利多这一派的恶意中伤……”

    “你怎么想呢?”池君君示意赫敏小心球场门口的台阶。

    “我?我觉得罗恩的猜测不无道理,”赫敏谨慎地说,“看看乌姆里奇对你和哈利的态度吧……他们在这里做什么?”她停下脚步,厌恶地皱起了眉头。

    在球场入口的对面,斯莱特林魁地奇球队领着一帮追随者占领了环形看台正中央,叽叽喳喳的吵闹声响彻露天球场。池君君知道,斯莱特林和格兰芬多学院之间向来不对付,魁地奇比赛更是加剧了摩擦。这群人一定是等着看格兰芬多球队的笑话,像灌木丛中的蛇,蛰伏等待猎物的出现。

    她们不想靠近,便正对着斯莱特林学生坐下了,像隔着球场发起了一场单方面对峙,不过,对面显然没有把她们放在眼里。

    “待会儿他们最好说话小心点……”赫敏脸色有些沉,从书包里掏出一团奇形怪状的东西。

    当赫敏用魔杖操纵钩针在半空活动时,池君君才看明白她在做什么:“你在织帽子?”

    “是为了解放家养小精灵准备的。卓有成效,”赫敏自豪地直起腰,“我已经发出去约莫二十顶了。”

    “你什么时候织了这么多?”

    “从暑假就开始练习了,开学后只要有时间就做。”见池君君诧异地扬起眉毛,赫敏狡黠地眨眨眼,“你假期里太忙了,没有注意到也正常。”

    她知道赫敏指的是自己和乔治的事,微微红了脸:“可是,小精灵们怎么会自愿拿这些?”

    这下赫敏脸上也泛起了红晕:“嗯……你知道他们会在半夜打扫公共休息室……我把帽子放在垃圾下面,这样他们就会——”

    “你骗他们捡起帽子!”池君君不可置信地瞪大双眼。

    “我没有骗他们!他们能看出这是什么,但捡不捡是他们自己的决定!”赫敏通红的脸颊削弱了她理直气壮的辩解,“你也可以拿一些回去,放在赫奇帕奇公共休息室里——”

    “不可能,”池君君打断她,“我绝不……”

    看台对面爆发的一阵尖叫、嘲笑和嘘声淹没了她剩下的话。

    “那个韦斯莱骑的是什么玩意儿?”对面的马尔福响亮地、拖长声音嘲讽,声音传遍半空,“怎么居然有人给那么一根发霉的破木头念飞行咒呢?”

    其他斯莱特林学生都在尖声大笑、狂叫,应和马尔福。池君君和赫敏跳起来扑到看台边缘,趴到栏杆上眺望那群刚走进球场的深红色身影,把小精灵和帽子忘到了九霄云外。

    球队集体传球热身时,罗恩好几次没接住鬼飞球,等他终于接住了一次,却在传球时用力过头,狠狠砸中了凯蒂、把她的鼻子撞得出了血。破天荒的,乔治和弗雷德什么也没说,只是在口袋里翻找止血的药物。

    “别管他们!别管他们!”赫敏拍着栏杆,冲满脸通红的罗恩大喊,试图盖过对面的哄笑,仿佛先前那个声称要花一整天时间写作业的根本不是她。

    当球队放出游走球和金色飞贼、三名追球手开始进攻罗恩的球门时,看台对面叫得像架起了无数只烧开了的银绿色水壶。

    “他一定被影响了,”池君君担忧极了,望着罗恩不知所措地在三个圆形球门间徘徊,“我相信安吉利娜的眼光……”

    当罗恩漏进第三个球时,安吉利娜终于忍无可忍地喊停,在半空指挥他。斯莱特林那边笑得像疯了似的,开始高唱:“格兰芬多输惨了,格兰芬多输惨了——”

    池君君感到血液一下一下冲击着耳膜。

    “格兰芬多输惨了,格兰芬多输惨了——”

    她用尽全力甩去一张符咒,看台对面的歌声戛然而止。

    “你做了什么?”赫敏惊恐地揪住她的袖子,“你不能攻击他们,万一马尔福给你扣分……”

    “我只是不让那些讨厌的噪音再传过来而已。”她气呼呼地说。

    赫敏定睛发现对面的举动并没有任何异常、嘴依然在张合,像一群在水里无声吐泡泡的金鱼,才忍俊不禁地松开了手。

    但好景不长,没几分钟,安吉利娜就再次吹响了暂停哨,所有人都冲向凯蒂,她鼻血流个不停、脸色煞白。

    池君君急忙挥别赫敏,追着送凯蒂去校医院的乔治和弗雷德向城堡冲去,把斯莱特林的嘲弄歌声远远甩在了身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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