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章

    文箬的生日在一月份,大学第一学期的考试周。李牧没有另外再准备礼物,而是将自己的两枚金币,钻了孔,穿了链子。他将带着他名字和梅花纹饰的那个送给了文箬。

    李牧的生日在三月份,原本应该是春暖花开的季节。这一年的春天来得晚,一场春雪阻止桃花绽放的脚步。文箬将那枚带有自己名字的桃花金币送李牧。

    图书馆四层的自习角落已经趋于平静,李牧和文箬偶尔会在那里找到自习的座位。文箬手上转笔的动作依旧。在春末夏初的阳光照射下,她晃了神儿,笔掉了。李牧和她一起低头捡笔,两颗脑袋意外碰到一起,从各自衣领里掉出两个金币,一个正面是桃花,一个正面是梅花。各自的金币背靠着背,名字挨着名字。

    一切无须言语。

    李牧参加转专业考试之后,他和他妈妈阮教授一起被人匿名举报。事情最初是在校内论坛上闹出水花,后来被人搬运到校外的社交媒体上。一番吵闹动静不小,学校里从大一学生到博士生大都知道这件事情。

    学院对于李牧转专业的资格和他的考试成绩做了公示,并没有做过多解释。

    风暴中的阮教授和沈教授,一起休学术假期。当他们夫妻俩人一同出现在麻省理工学院,国内各大论坛的热点已经切换到猜测他们是否已经离职去美国了。懂得抓眼球的自媒体甚至喊出,不要让任何一位学术大佬逃离国内高校之类的标题。

    覃延在国内举办的全球数学大赛中替自己的师姐和师兄辟谣,解释了他们只是休学术假,休完假还要回来上班。还是有好事者追问,这对夫妻的孩子的数学资质究竟几何?你们作为阮老师的同事,是否给后辈提供软性辅导从而帮助他取得了转专业考试的好成绩?这样对其他学生是否公平?

    有类似疑问的不止记者一人,还有不少学生,尽管学院有过说明,虽然李牧的高考成绩、大一每一门课的成绩以及转专业考试的成绩和试卷都做了公示。

    “对,我是从出生便拥有无比优渥的资源。关于这一点,我从没有否认。我既没有炫耀,也没有瞧不起没有拥有这些的同学们。现在,这些资源也不是我独有的。他们是老师,每年都给本科生开设相关课程,任何一位想要汲取这些知识资源的同学,都可以去选课,甚至去旁听。”李牧跟自己的室友们说。

    “但是,你们不能否认李牧的努力和专注。他可以在安静的图书馆,也可以在喧闹的食堂,任何地方都能沉浸下来思考。他的学习和思考方法,在你们看来很不取巧,因为很笨拙。但是他会一遍又一遍,不厌其烦地推导计算证明。如果有人真要质疑他能力的话,麻烦发起学术挑战,而不是在心底主观猜测臆想构陷。”文箬跟自己的同学们说。

    文箬的宿舍三位室友,乔玉乔和冯晓楠是从论坛上才知道李牧的身份。文箬替李牧站台。她的室友和同学们替她说话,一起帮着回怼了几位对她说话酸溜溜的小人。原因无他,文箬的成绩无需靠任何人,她男朋友的身份只是她锦上添花的点缀而已。

    李牧和文箬的周围喧闹了起来。不过喧闹归喧闹,他们一样上课、自习、考试甚至体育课选修了击剑,将用不完的精力发泄在赛场上。

    课外,他们依旧有说不完的话,聊李牧写的诗,当然他的诗除了他自己之外,文箬是唯一的读者。他们聊音乐,文箬聊她的小提琴,李牧不怎么聊长笛,因为他的长笛实在吹得太差劲。他们聊理论,聊实验、凝聚态、高能、黑洞、宇宙学……也聊代数几何、数论、概率……

    他们两个喜欢的老师都是那些不怎么循规蹈矩,从不按部就班讲教材的老师。因此,他们最喜欢的是阮老师给本科生开设的课。那是一门从开设之初设定是近百人的大课,选课的时候有很多学生慕名选了,往往第一周课程结束,会有七八成的学生选择退课。尽管如此,每年阮老师不管选课学生是否达到最低开课标准,坚持开设的一门课。

    在这门课上,他们第一次在大学课堂上体验到学习和探索的乐趣。这门课最不看重的是走捷径的解题技巧,而是让数学问题回归数学本身,从提出数学问题开始,后续的一切的证明和推导都是费时费力的“笨方法”。就是这样的授课方式,李牧意外地如鱼得水,甚至他的收获与进步比文箬还要大。

    一门课缩短不了差距。大四的申请季,文箬凭借优异的成绩和出色的表现率先收到来自普林斯顿的offer。李牧说到做到,并没有靠爸妈和覃延拿推荐信,而是用自己本科老师们的推荐信申请了十几个博士项目。最后只有密歇根大学的数学家,接纳了他。还好,没有万事皆空。

    俩人开始了一生当中最漫长的异地生活,整整七年之久。

    文箬在新泽西的大农村因为有徐世靖的陪伴,度过最初的不适应。她很快便脱颖而出,随之而来的是几乎没有闲暇时间。

    当秋风过后,新泽西校园的树叶变黄变红,安娜堡已经开始飘雪。安娜堡的冬天与李牧的东北基因意外地匹配。他更是得到他的导师,那位来自纽约州犹太人的喜欢。他们师生俩人经常在冰天雪地里一起散步、一起聊天,当然更多是讨论数学。

    在美国的第三个圣诞假期,文箬和徐世靖冒着大雪开车赶到安娜堡的时候,李牧正和他的导师躺在雪窝里讨论着数学,一点也不怕冷。

    李牧见到文箬,顾不上她爸爸在旁边,抱起她在雪地里转起了圈圈。简单的托举之后,他跪了下来,向她求了婚。因为她出现在视线中的那一霎那,困扰他多日的难题,有了思路。在此之前,他已经花了差不多一年的时间思考如何提出更好的,更深入的论点。

    他们之间经历了“看山是山,看水是水,山与水如此的不同”到“看山不是山,看水不是水,山与水又如此的相同”,再回归到“看山还是山,看水还是水,山与水相互交融又彼此独立”的三重演化。

    感情的萌芽始于,他们是如此的不同。他喜欢上她的热闹与安静,她喜欢上他的轻盈与朝气。

    感情的升温在于,他们是如此的相同。他们共同的追求不外乎精神世界的自由,不再一味渴望被认可。

    感情的升华在于,他们的不同与相同都不重要,小自我被撇在一旁,他们的世界从此只有彼此、数学和物理。

    一个简单到不能再简单的求婚仪式,没有戒指,没有鲜花,只有雪花和两位见证人。

    从求婚到结婚,俩人又走了三年的时间。

    与文箬相比,李牧算是大器晚成。博士毕业之后,文箬要去加州理工做博后,李牧并没有在美西拿到合适的offer,只好继续留在东部。

    在美国的第六年,俩人准备搬去普林斯顿,在那里他们要开始为高等研究院工作。谢天谢地,李牧不用在小镇子里找一份中学数学老师或者中文老师的教职了。这一年,他们在初次相遇的日子里结了婚。出席婚礼的人有他们的父母、师长、亲友以及那年夏天认识的朋友们。

    他们一起在普林斯顿呆了八年,在各自领域做出成绩之后才选择回国。这一回,没有人再质疑他们拿到燕大的教职是靠父母的恩荫,因为他们放弃的比得到的多很多。

    同年,小小月亮来到人世。

    上户口之前,李牧把小朋友逗醒,在刚出生的宝宝面前轮流举起百家姓的卡片。女儿冲着哪一张笑得开心便选哪张做姓,主打一个自由与民主。

    “你晃李字的时候,捏了捏她的手心,别以为我没看到。”

    “李姓名人多,李牧李白李商隐李清照李斯特和李牧……”

    “夹带私货。文姓名人也多……”

    小小月亮在爸妈争吵中抱着一张竹姓的卡片笑着睡着了。

    “李牧,你出的馊主意。你女儿万一抱住的是熊姓呢?”

    “熊姓出过名人的,熊彼特。”

    “滚!”

    “好啦,文月月,我逗你开心呢。小姑娘当然姓文。”

    这便是文开阳小朋友被起名时候的一段小插曲。开阳小朋友上学之后并没有遇到她爸爸当年的烦恼。因为开阳小朋友从小便是孩子王,从来不觉得爸妈的名气是负担。后来,她知道自己爸爸改过名字改过姓氏之后,抱着好玩的心态也要闹着改姓。她要姓山,新名字就叫山大王。

    “门儿都没有!”

    “想都别想。”

    “呜呜…你们不爱我,我不要你们了。我要外公,要爷爷和奶奶。呜呜…”

    ……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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