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连七日，徐月颖混迹在北区的摊位现场。结果嘛，非常正常地淘了个寂寞。

    她又没有主角光环，火眼金睛一开，有什么天材地宝一眼就能看出来。

    修仙界各种各样奇奇怪怪的东西在这里应有尽有，不知名的法器残片，不明材质的矿石，或者干脆就是说不出名堂的未知物质。

    徐月颖并没有鉴宝方面的能力，她能做的，无非就是神识观察，法力试探等等堪称新手的肤浅手段。

    然而能被摊主摆出来的东西，必定是已经经过了无数次的鉴定，要是这样都能让徐月颖撞到大运，她也只能大呼要折寿了。

    徐月颖也曾厚着脸皮请林九出手，结果只是换来了林九冷冷的两个字“幼稚”，然后就再也不搭理她了。

    时至今日，徐月颖也不打算继续下去了，仿佛前世逛街的兴奋感与新鲜劲已经过去了，没有意义的事也不值得再花费时间与精力。

    信手逛到一个炼气修士的摊前，整洁的白布上井然有序地摆放了若干物件。

    一个破旧的青铜古戈残片，一张残缺不全的符篆，一块黑不溜秋看不出材质的石块，一本一看就知道缺页严重的书籍等等，不一而足。

    “前辈，我这可都是从上古修士的洞府搜集到的，不知前辈看上了哪件，在下保证物有所值。”一见有客上门，原先无精打采的卓乾急忙起身推销道。

    年过花甲才仅仅炼气七层，无门无派的散修一个，基本也就断定卓乾此生止步于此了。

    他还是有自知之明的，也厌倦了修仙界无止境的争斗，干脆就在白岩城定居了下来，倒腾些稀奇古怪的玩意，为后辈攒些灵石。

    徐月颖却并不接话，只是一件件地拿起细细查看。卓乾见徐月颖不欲多言，也只能悻悻地住口。混迹白岩城这么多年，该有的眼色还是有的，眼前的筑基修士还不是他可以随便糊弄的。

    修为到了筑基，即便没有刻意释放神识，但周围百丈内的风吹草动还是能了然于胸的，尤其是明显迥异于平常的人和物。

    徐月颖一边在把玩古戈残片，另一边却不自觉地注意到了一个小女孩。

    小女孩大概十二三岁的年纪，仅仅炼气三层的修为。一身水蓝色的衣衫有些陈旧，简约舒爽的发髻搭配还未完全长开的清丽面容，妥妥的潜力股。

    如果只是这样也就罢了，但小女孩现在的状态却有些不正常。

    僵硬的脚步一板一眼漫无目地在行走，明亮的眼神仿佛蒙上了一层薄纱，迷离的随波逐流，不知道前方为何，目的地又在哪里。

    而引起徐月颖关注的原因是，这个怪异的小女孩和她的距离不断拉近，直到来到她的面前。

    姜子衿很疑惑，本是山村农女的她偶然间发现了一个落魄散修的传承，稀里糊涂地踏入了仙途。来白岩城也是想碰碰仙缘，散修的苦，她已经吃够了。

    可一进入白岩城，冥冥中仿佛有一股力量在呼唤她，然而等她回过神来再去感应时，那虚无缥缈的召唤又无影无踪。

    姜子衿思前想后，决定就顺着直觉走，放空意识，去接受这股力量的指引。

    徐月颖默默地看着小女孩呆滞的目光一一扫过摊前，直到在那颗黑色石块才停下。迷茫的眼神才逐渐恢复焦距，然后就是止不住的惊喜溢出。

    黑色石块徐月颖也看过，只不过是纯度较高的黑曜石，糊弄糊弄修仙界的菜鸟还行，稍微有点眼力的都不会跳这个坑。

    就是不知道这个黑色石块是真有秘密，还是这个小女孩故弄玄虚，徐月颖还专门退后了一步，让出了位置，等着看好戏。

    “道友，这个要多少灵石？”姜子衿强压住内心的亢奋，指着黑色石块问道。

    同时她心中忐忑不已，如今她身上不过区区三十块陨落散修遗留的下品灵石，尤其是入城还花费了十块灵石，更是让她心头滴血。

    能否拿下黑色石块，她心里也没底。如果实在没辙，即便再渴望，她也只能忍痛放弃。在修仙界这些年，她学到的最深刻道理就是：得不到的就不能肖想，放弃的同时收获的是自己的小命。

    徐月颖摇摇头，哪有这样买卖交易的。小女孩的一举一动摊主同样看在眼里，怕不是要坐地起价，狮子大开口了。不过考虑到小女孩的年纪，这也正常。

    “小道友可真是慧眼识珠，这沧溟石可是炼制法器的上佳灵材。要不是在下最近急缺灵石，也不至于忍痛出售。既然小道友一眼就看上了，也是与它有缘，只需八十块下品灵石，小道友就可将它拿走。”

    卓乾一边自吹自擂，一边小心翼翼地观察徐月颖。就算他脸皮再厚，当着一位筑基修士的面坑蒙拐骗一个小女孩，还是有点心虚。

    “这样啊。”姜子衿的眼神迅速暗淡下去，八十块灵石早已超过了她的承受能力。而从小就混迹修仙界的她其实还未摆脱山村农女的自卑、胆小与怕生。

    就连修炼，也只不过是抱着一本残缺的炼气功法自行摸索，鲜有与人打交道的机会。骤然之下得知需要八十块灵石，远不是她能染指的，居然直接起身离开了。

    虽然姜子衿不舍的神情是个人都能看出来，不仅一步一回头，并且恋恋不舍的眼神反复地盯着黑色石块，可她还是走了。

    姜子衿的离开把徐月颖和卓乾看得一愣一愣的，见过耿直的，没见过这么耿直的，好歹讨价还价一下啊，直接就开门见山了。

    卓乾也急了，好不容易碰到个肥羊，可不能就这么溜了：“道友留步，小道友留步，价钱可以商量嘛！”

    见事情有转机，姜子衿失望的表情瞬间洋溢出了欣喜，几步又回到了摊前。

    还真是单纯到好懂啊，所有的一切都写在了脸上，徐月颖暗中感慨。

    “也罢，在下今天还未开张，小道友能出多少灵石？在下吃点亏，就当图个好兆头。”卓乾痛心疾首的说道，仿佛真做了赔本的买卖。

    他也算是看出来了，眼前的小女孩涉世未深，旁敲侧击、弯弯绕绕的话说了也当白说。那就不如单刀直入，能赚多少是多少。

    反正是不知道从哪个旮沓角落得到的，还用了他半块灵石的鉴定费。结果只是有点特殊的黑曜石，那不还是一文不值的黑曜石吗？也不想想要真是宝贝，他卓乾还会拿出来？

    “我，我只有三十块下品灵石，多的一块都没有了。”姜子衿小声的说道，浓浓的自卑感在她的身上体现得淋漓尽致。

    “这，三十块灵石，是有点少，容老夫考虑一二。”说完卓乾做出一副闭目沉思的样子。犹豫、挣扎、不舍、释然，无数的表情在那张沧桑的面孔上轮番上演，看得徐月颖直呼这老家伙的演技真是到了炉火纯青的境界。

    察觉到姜子衿看向自己的眼神由炙热希望慢慢转向了落寞失望，卓乾觉得火候拿捏得差不多了，才装模作样地叹了一口气：“老夫也有一个和小道友差不多年纪的孙女，就当结个善缘吧，三十灵石就三十灵石。”

    得偿所愿，姜子衿激动得朝卓乾深鞠几躬，表达自己的谢意。而卓乾也十分配合，单手抚须笑呵呵地又和姜子衿闲聊了一阵，其乐融融，仿佛真成了一家人一般。

    什么叫专业，这就叫专业，赚了人家的灵石人家还感恩戴德！

    “前辈，您……”卓乾欲言又止。

    徐月颖的行为让卓乾疑惑不已。要说提醒小女孩吧，徐月颖全程一语未发；要说徐月颖看上自己这些破烂玩意，连他自己都不信。

    目送走了姜子衿，徐月颖有种隐隐的猜测，实在是这个小女孩的目的性太强了，几乎就是为了那块在她看来十分正常的黑色石头而来，由不得她遐想一番。

    “奥斯卡欠道友一座小金人。”临走前，徐月颖意味深长对卓乾说了一句莫名其妙的话，然后在卓乾疑惑的目光中离开了北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