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装什么蒜，你这声师兄我可担不起。”面对来人近乎严肃的质问语气，谭明却反常的轻松说道，同时一个精致的玉壶不忘抛向来人：“三十年分的百果酿，省着点喝，我也没多少了。”

    玉壶精准落在来人手中，秦落羽顿时画风突变：“咱俩谁跟谁呢，长者为先嘛。你这百果酿抠抠索索，就不能一次性给我吗，省得我隔一段时间就要跑一趟。”

    “那还真是对不起了。”谭明无语地看着先前翩翩佳公子般的人物，此刻靠坐在石椅上翘着二郎腿，毫无形象地抱着百果酿仰头狂饮，这还是在外人眼中彬彬有礼，进退有度的秦落羽吗？

    “舒服，喝酒就应该像这样一气贯通，一杯一杯的喝法只是在侮辱酒的名号。”百果酿一饮而尽，秦落羽大言不惭的说道，无形中冒犯了不知道多少人。

    或许是这一幕早已司空见惯，谭明也不想再谈论关于酒的话题，不然说起来又是没完没了。

    随手落座，该说正事了：“初次接触，这位徐师妹很是谨慎，没漏半分破绽，甚是老练。灵植师造诣不错，观其行事作风，倒像是一位苦修之士。”

    “在窥心镜光中出现那等现象自然不是等闲之辈，能在散修之中就能筑基的存在总归有些本事。”一说到正事，秦落羽立刻正经起来，仿佛方才狂放不羁的饮酒方式只是昙花一现。谭明也感慨能在瞬息之间切换两种完全不同面孔也是种本事。

    “可惜以灵植师入了太素，我不知道她打的什么主意，但注定没有未来。”秦落羽近乎对徐月颖宣判了死刑。

    话题逐渐沉重，谭明和秦落羽也都沉默不已。仙道艰难，他们和徐月颖又有何区别，都不过是挣扎求存的人罢了。

    “谭师兄，我……”秦落羽也后知后觉自己说错话了，正准备解释，就被谭明抛过来的东西打断了。

    “事情你也知道了，快滚吧。百果酿省着点喝，下次就没有了。”近乎无情地下了逐客令，谭明头也不回的先行一步。

    愣愣地看着手中的百果酿和离去的谭明，秦落羽急忙喊道：“两壶怎么够呢，师兄你还是要多准备点，我下次来直接清仓啊！”

    “都说了省着喝啊！”

    ……

    太素派弟子众多，物以类聚，人以群分。不同的思想观念，迥异的人生轨迹铸就了各种各样的派系和团体。

    而其中又以半路出家的散修最不受待见。究其原因，无外乎散修往往桀骜难驯，我行我素，对太素派的归属感薄弱。与宗门和家族出身，以维护太素派为己任的弟子格格不入。

    或许有部分散修因为出众的实力可以真正融入太素派，但大多数散修都是被孤立与边缘化的待遇。

    能凭实力拜入太素的散修自然也是有一分傲气的，同样看不上太素派这群养在温室里的花朵。双方相看两厌，只是碍于太素门规，才没有演变成互相尖锐的对立与冲突。

    但散修终究只是太素派的一小部分群体。个人的力量始终有限，为了报团取暖，一个名为聚贤堂的松散组织就应运而生。

    只要递交申请或有举荐人，就能轻而易举的加入聚贤堂。毕竟聚贤堂存在的目的，就是将游离在太素派群体之外的弟子拧成一股不算结实的绳索，抵御外来的风浪。

    时至今日，聚贤堂已然成了太素派外门一股不小的势力，甚至背后隐隐有元婴真君撑腰。

    聚贤堂的动静太素派高层自然一清二楚，但一来这只是外门弟子的小打小闹，无伤大雅；二来也是为了照顾太素派中的弱势群体，缓和门派中不同团体的矛盾。

    太素派高阶修士中也不乏出身散修的存在，一味打压散修系的弟子，也会引起他们的不悦，不利于宗门的团结。

    因此，对于聚贤堂，太素派一向听之任之，只要不搞出大动静，爱怎样就怎样。

    而秦落羽和谭明，就是聚贤堂的成员。徐月颖的出现，令两人眼前一亮。

    聚贤堂虽然名号响亮，但说句难听的话，和不上不下的灵植师都是相同的处境，都是“残次品”，“失意者”，“仙途断绝”的代名词。

    真正有本事的不屑也看不上聚贤堂，实力低微的也只能算作聚贤堂的外围成员。像徐月颖有一技之长，实力又看似不弱的修士，有向聚贤堂核心成员发展的趋势。

    当然，聚贤堂也不是坑害徐月颖。聚贤堂本就宽松无比，随时可以加入，也随时可以退出，只要留下一份情谊，多几个朋友，聚贤堂的目的也就达到了。

    谭明的初次拜访也只是探探虚实，得知结果后的秦落羽也准备隔日正式上门邀请徐月颖。

    ……

    浓郁的木系灵气井然有序的被徐月颖吸收炼化，缓缓吐出一口浊气，徐月颖收功起身。

    “秦落羽？”随手取下一道传音符，徐月颖一脸疑惑。前脚刚走了个谭明，后脚就来了个秦落羽，说他们之间没关系徐月颖自己都不相信。

    来者是客，无缘无故徐月颖不好拒人于门外，总之先会会这位秦落羽。

    “不知秦师兄上门有何指教？”徐月颖直接开门见山。这段时间的虚与委蛇已经令她有些厌烦，她本就是不善言辞，不欲多言的人，如今隔三差五就有人上门，太素派的人都是这么好客吗！

    “师妹快人快语，我也就不拐弯抹角了，我此来……”关于聚贤堂的种种消息，在秦落羽口中娓娓道来，最后还不忘加上邀请徐月颖的目的。

    “那秦师兄和谭师兄都是聚贤堂的人吗？”虽然是疑问的语气，但徐月颖似乎笃定了她说的是肯定句而不是疑问句。

    “师妹见谅，谭师兄也是受我所托。毕竟有些道友实在性格怪异，不善与人交流，这才行此试探之举，但我等对徐师妹绝无恶意。”秦落羽略表歉意的说道。徐月颖的不喜在他的意料之中，换作是他，还没见面就被算计也同样不悦。

    徐月颖静静思索了一阵，在她看来，聚贤堂更像是一个阵营而不是一个组织，而同阵营的人之间总归多了那么一丝信任。

    就像太素派内部再是勾心斗角，明争暗夺，在共同的敌人面前也会暂时摒弃前嫌，携手御敌。只因个人的恩怨在同一个集体中会始终控制在有限的范围内。

    “师兄诚意相邀，我也不能不识好歹。只是师兄你可能要失望了，在下可是除了会种点灵植，其他就别无所长了。”

    横竖不过是个可有可无的组织成员，徐月颖也就当多条道路罢了，派的上用场最好，派不上用场对她也无所谓。

    “师妹自谦了，能在窥心镜光中显露那等异象可不是只会灵植那么简单。”秦落羽的话看似平淡，却隐含深意。

    徐月颖目光一寒，似笑非笑地说道：“看来秦师兄是有备而来啊，我还真是荣幸之至。”

    虽然是在笑，可是秦落羽能看出徐月颖的笑意未达眼底。凝重的氛围降临在这座小小的凉亭，给两人的初次见面蒙上了一层阴影。

    “此枚玉符乃我聚贤堂的信物，师妹还请收下，将来或有助益。”一枚普通的玉符被递到徐月颖面前。

    徐月颖翻看了一阵，还真是普通到极致的玉符，似乎仅仅只是为了表明聚贤堂之人的凭证，而聚贤堂的身份在太素派并不难获得。

    见目的达成，秦落羽也起身告辞，而徐月颖也只是简单回了句“后会有期”。两人的初次交谈虽然还没到不欢而散的程度，但也绝谈不上友好。

    秦落羽长舒一口气，这位徐月颖师妹看似云淡风轻，不疾不徐，但和她谈话秦落羽必须打起十二分精神，无形的压力压迫得他快喘不过气来。

    直到现在，秦落羽才确定，徐月颖没有表面上那么简单。能仅仅凭借气势就将筑基中期的他压制，即便是在灵植师这个囚笼，也未必没有一番作为。

    闲杂人等终于离场，徐月颖扭头就把聚贤堂之事抛在脑后。她的灵石尚且有富余，即便生生化灵阵如今还处于起步阶段，也足以支撑她闭关一段时间。

    修炼，追逐更高层次生命的升华，才是她永恒的志向所在。